“水電工,一小時20塊錢。”</br> “資深家政保姆,一天只要80元。”</br> “建筑工地要人,要求四十歲以下,身體健康,吃苦耐勞,只限男性。”</br> ……</br> 說是人才市場不過就是搭了幾個遮陽棚,招工的找工作的都聚集在一起,不少人手上都舉著牌子,拿歪歪扭扭的粉筆寫著自己的年齡和特長,要人的老板、中介們則拿著喇叭大聲吆喝著,像在菜市場買菜一樣挑揀砍價。</br> 宋余杭甫一踏進(jìn)去就有幾個中介圍了上來:“小姐,招工還是找工作呀?”</br> 她來之前特意又從小賣鋪買了一包煙,拿出來給這幾個人人手都發(fā)了一支。</br> “招工,老板家里裝修,要上好的實木家具,最好是手藝人親自打造的。”</br> 幾個中介一看,軟中華,出手闊綽,背后的老板肯定也是有錢人,頓時喜笑顏開。</br> “好說好說,我們這木工多著呢,保管讓您滿意!”</br> 宋余杭伸手護(hù)住火苗也給自己點了一根,斜著眼睨他們:“中介吧,又貴又不好,我還是自己找吧。”</br> 說著就要繞過他們往前走,為首一個矮胖的男人伸手把人攔了下來,笑瞇了眼,操著一口地道的北方方言道。</br> “別介啊,俺們雖然是中介但也是有職業(yè)道德的,老板既然有需求我們肯定給提供最好的人是不是,您別看這人才市場這么多人,做的好的木工沒幾個,全在俺們這本子上了。”</br>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綠殼厚筆記本:“俺在這塊當(dāng)中介二十多年了,什么人做的好什么人做的不好,那可比閻王爺心里都有數(shù),您要自己找也行,就是費工夫,誤了老板的事可就不好了。”</br> 宋余杭想了想,停下腳步,神情略有些警惕:“那你們……”</br> 胖子伸出手指揮了揮:“不多不多,要是事成我們只收3%的中介費,不成交不收錢。”</br> 宋余杭笑起來,又遞過去一根煙:“這個價格倒也算公道,行吧,那走一個。”</br> 男人掏出自己的寶貝給她看,指尖蘸了點口水一頁頁翻過去,詳細(xì)做著介紹:“張三,46歲,做木工二十年了……”</br> 宋余杭搖頭:“太老了,要年輕點的,設(shè)計出來的東西有活力。”</br> “行,那再看看這個。”男人又翻過一頁,指尖指著一個姓名道:“李四,二十來歲,年輕有力氣還能干別的活……”</br> 宋余杭搖頭:“太年輕了沒經(jīng)驗。”</br> 男人嘴角抽了抽:您這要求還怪多,合著是選美還是選木工啊。</br> “那這個呢,徐兵,35歲,十五歲就出來學(xué)手藝了,在咱們省城這一塊也是遠(yuǎn)近聞名,前陣子有個富豪家裝修也是請他打的家具……”</br> 宋余杭微皺了眉頭:“這么有名,很貴吧,再看看。”</br> 等到男人又翻了幾頁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才勉為其難地點了徐兵這個人。</br> 矮胖男人一抹額上的虛汗,面上奉承,心里已經(jīng)把她恨了個千百遍。</br> 又不想出太多錢,又想找好的,做夢吧!</br> 一番討價還價之后,宋余杭拿到了徐兵,也就是何苗小姨父的另一個電話號碼,和他報給警方的截然不同。</br> 走出人才市場的時候她把電話號碼發(fā)給了鄭成睿:定位這個號碼。</br> 對方很快回復(fù)她:好的,宋隊,正在追蹤中。</br> ***</br> 林厭跟著徐兵走了兩條街,換了一身打扮,頭上多了一個鴨舌帽,披了一件防曬衫,臉上戴著墨鏡手里撐了一把遮陽傘,看起來和普通游客沒什么區(qū)別。</br> 不遠(yuǎn)處的徐兵走進(jìn)了菜市場,林厭收了傘跟上,她和宋余杭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luò)。</br> “他進(jìn)菜市場了,估計是要買菜回家做飯,我正好跟上去他家看看。”</br> “好。”宋余杭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小心為上,情況不對就撤。”</br> 林厭哼了一聲:“就徐兵那樣的,來十個都不在話下。”</br> 這時,鄭成睿的消息發(fā)了過來,她暫時切斷了和林厭的通訊。</br> “宋隊,這個號碼沒有實名制,查不到機(jī)主。”</br> 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繼續(xù)定位,現(xiàn)在目標(biāo)位置在哪?”</br> 鄭成睿指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省城海西路與解放路交叉口的菜市場內(nèi)。”</br> 宋余杭掏出手機(jī)和林厭發(fā)來的坐標(biāo)位置進(jìn)行了比對,不著痕跡松了口氣。</br> “好,也定位林法醫(yī)的手機(jī),我現(xiàn)在過去。”</br> ***</br> “老板,這魚新鮮嗎?”徐兵走到了相熟的鋪子上買魚,指了指水箱里活蹦亂跳的河魚。</br> “新鮮,都是今天早上剛捕上來的,咱們家老規(guī)矩不賣隔夜魚。”</br> “行,那來一條。”</br> “誒,好勒。”</br> 老板說著去水箱里撈魚,活蹦亂跳地?fù)粕蟻矸旁诎赴迳犀F(xiàn)宰現(xiàn)殺。</br> 徐兵在等候魚處理好的時候,林厭挎了個也不知道哪里搞來的籃子在買菜,一臉認(rèn)真地和老板討價還價。</br> “什么?”她略略提高了聲音:“西藍(lán)花十塊錢一斤,怎么不去搶呢?”</br> “哎呀姑娘呀,我們這是有機(jī)蔬菜,全部施的農(nóng)家肥,純天然無污染無公害,你看,早上剛摘下來的,露水還在呢!”</br> 老板把處理好的魚遞給徐兵,一邊找錢一邊低聲道:“你被跟蹤了。”</br> 徐兵頓時回頭望去,老板拿著錢捏住了他的手:“別回頭,那人是個老手,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出了巷口老八會接應(yīng)你。”</br> 徐兵拿著錢,臉上在笑:“謝謝老板,又便宜了五毛哈。”</br> 背地里卻在咬牙切齒:“不是說只要我把人帶到一切就和我沒關(guān)系了嗎?怎么還搞大肚子了呢,這下條子找上門來了,你叫我怎么辦?”</br> “哎呀都是老主顧了嘛,一天來三趟的,再送你點魚鰾。”刀疤臉的老板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案板上抓了些魚鰾放進(jìn)口袋里,壓低了聲音道。</br> “你放心,既然來了老板肯定是要給她們點顏色瞧瞧的,幾個蝦兵蟹將而已,你大膽走,條子不會再來找你麻煩的。”</br> 徐兵聽了這話,心落回肚子里,接過那袋子,轉(zhuǎn)身離去:“哎喲那就謝謝您嘞,過段日子又到了吃蟹的季節(jié)了,可別忘了再給我留些好的。”</br> “一定一定,您慢走。”</br> 老板一臉憨厚地笑著送客,看見哼著歌拎著菜籃子走過去的林厭時,目光沉了沉,按下衣領(lǐng)上的微型麥。</br> “老八,魚,上鉤了。”</br> ***</br> “師傅,海西路菜市場。”</br> 宋余杭伸手?jǐn)r下出租車坐了進(jìn)去。</br> 林厭跟著徐兵出了菜市場,一路七拐八拐,她一邊走一邊記下了回去的路,為了防止被發(fā)現(xiàn),她離的遠(yuǎn),大概隔了五十多米遠(yuǎn)吧,徐兵拐進(jìn)一條岔道里。</br> 她快步跟上去,人卻不見了,林厭暗道不好,霎時轉(zhuǎn)身,后面跟上來兩個彪形大漢,她不動聲色繼續(xù)往前走。</br> “目標(biāo)消失,我被盯上了。”</br> 宋余杭心里一緊:“幾個人?具體位置給我。”</br> “兩個。”林厭冷笑了一聲:“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br> 她話音剛落,面前投下一片陰影,兩個蒙著口罩拎著棒球棍的青年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背后兩個彪形大漢也悄悄跟了上來。</br> 林厭被堵在巷子中間,進(jìn)退不得。</br> “林厭?!”宋余杭提高聲音喊了一句,前面的出租車師傅立馬驚詫地回頭看了她一眼。</br> 宋余杭定定神:“師傅,麻煩開快點。”</br> 說罷,又壓低了聲音聯(lián)系鄭成睿:“發(fā)給我林法醫(yī)的具體坐標(biāo)信息。”</br> 地圖上躍動的兩個小紅點瞬間消失了,鄭成睿驚出了一身冷汗:“報告,徐兵和林法醫(yī)的坐標(biāo)位置消失,最后出現(xiàn)的位置位于海西路菜市場旁的小巷里351號附近。”</br> 林厭倒在地上捂著腹部,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看著那個刀疤臉把她的手機(jī)用腳碾得粉碎,倒提著棒球棍向她走了過來。</br> 她咽了咽口水,手悄悄摸上了后腰,舌尖嘗到唇齒里的血腥味,整個人反而有些愈發(fā)興奮了起來。</br> 倒地對于巴柔選手來說從來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br> 在他接近自己走到最佳攻擊距離的時候,林厭動了!</br> 男人大概也沒想到被四個人圍毆的她還有還手之力,就是這一怔忡的功夫已失了先機(jī)。林厭單手撐地,她腿上功夫極好,原地就是一個掃堂腿,不僅把人絆倒還借力打力站了起來右腿帶著雷霆之力朝著面門就是一個高掃。</br> 邊腿的弧度越完整力道越大,殘影幾乎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這一下要是砸在脖子上當(dāng)場頸椎就得骨折,豐富的格斗經(jīng)驗讓男人下意識用棒球棍擋了一下,木屑紛飛,棒球棍應(yīng)聲而碎,和主人一起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了路面上。</br> 刀疤臉當(dāng)場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br> 林厭回轉(zhuǎn)身,唰地一下抽出了機(jī)械棍,對著面面相覷的三個人勾了勾手:“來,一起上,這樣才有趣嘛。”</br> 她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笑,對面三個人對視一眼卻同時起了殺心,抖擻著手中的武器就撲了上來。</br> 拳腳相加,棍棒交錯,其中一個人的棒球棍直接砸向了她的后腦勺便是要當(dāng)場取她性命!</br> 林厭彎腰躲過,目光一凜,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壓,右手抬棍狠狠朝著腹部要害抽了過去:“他媽的,誰要你們來的?”</br> 她的機(jī)械棍跟了她十年了,德國產(chǎn),名叫哨兵,管身全部用航空鋁材打造,優(yōu)點就是輕薄、耐用、抗打擊。</br> 這一棍子下去,看似體表無傷痕,男人卻“哇”地一口噴出了鮮血,雙膝一軟徑直跪在了地上。</br> 手里的棒球棍也脫力掉了下來。</br> 林厭伸手去扯他的口罩,余光瞥見背后有人沖了過來,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說時遲那時快武器破空襲來的勁風(fēng)已經(jīng)揚起了她額前發(fā)絲,林厭憑借著身體良好的柔韌性一個下腰,右手撐地,左手抓住那人胳膊借力一甩兩個人摔在了一起砸倒了路邊人家停放著的自行車。</br> 她一抹臉上的汗珠站了起來,冷笑:“想活命就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的,否則……”</br> 話音未落,背后汗毛豎立,她腦中警鈴大作,下意識抬起機(jī)械棍格擋,終是慢了那么半秒。</br> 雪亮的刀鋒擦著機(jī)械棍內(nèi)側(cè)劃了過去,在肩膀上開了一道口子。</br> 血跡順著衣服往下淌,林厭捂著肩膀退后了幾步,氣喘吁吁。</br> 刀疤男甩了甩手里的匕首,活動著肩膀:“難道沒有人教過你永遠(yuǎn)不要背對自己的對手嗎?”</br> 林厭喘著氣,眼神卻是滾燙:“就你們幾個廢物,也配當(dāng)我的對手,呸!”</br> 其中一個口罩男看了刀疤臉一眼:“別跟她廢話,她堅持不了多久,一起上!”</br> 這四個人整體身手雖然不及林厭好,但也算中上乘,尤其是為首的刀疤男,他明顯接受過專業(yè)的格斗訓(xùn)練,出手快準(zhǔn)狠。他們?nèi)硕鄤荼娪峙浜夏酰嫫疖囕啈?zhàn)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轉(zhuǎn)瞬之間林厭身上又多了幾道口子,她撐著機(jī)械棍往后退,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來斑斑血跡。</br> 她不由得抬眸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巷口,咬碎了銀牙。</br> 媽的,宋余杭,你要是再不來老娘記你一輩子。</br>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在又一個蒙面男撲上來的時候,林厭正準(zhǔn)備提氣應(yīng)敵,一個黑影從二樓居民樓的陽臺一躍而下,抬腿就是一個飛膝,徑直砸向了她身前人的腦袋,強(qiáng)橫的力道直接把人撞飛了出去砸在了墻上,墻頭擺放著的花盆噼里啪啦落下來碎了一地。</br> 那人面罩下滲出鮮血來,棒球棍滾到了一邊,再無還手之力。</br> 宋余杭的出現(xiàn)大大緩解了她的壓力,林厭撐著棍子站起來。</br> 兩個人背靠背擺出了防衛(wèi)的姿勢,宋余杭回頭瞥她一眼,見她遍體鱗傷,眸子一沉,抿緊了唇角。</br> “沒事吧?”</br> 林厭一抹唇邊的血跡,站直了身子,朗聲道:“沒事,這算什么,我還能打!”</br> 宋余杭搖頭,拉住了她的手腕,壓低了聲音道:“你先走,我來斷后。”</br> “哈,就這幾個小嘍啰,斷什么后,直接上!”她話音未落,徑直沖了上去,卻并未用全力,而是邊打邊往巷口撤。</br> 宋余杭會意也跟了上去,替她抵擋住大部分壓力,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挨了幾拳,但仍是把剩下的這三個人牽制得死死的。</br> 她的打法和林厭不同,林厭靈巧有余力道不足,自保不成問題,但要論起攻擊力自然是宋余杭更上一籌。</br> 她出拳剛猛,拳拳到肉,組合拳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br> 刀疤臉即使拿著武器也傷不了她分毫,反而是自己被人砸了好幾下太陽穴,吐出一口穢物來,暈頭轉(zhuǎn)向。</br> 她左半邊身子被人牽制住了,對手從斜后方攻來,林厭拿機(jī)械棍替她擋了一下,自己退后幾步,血跡已經(jīng)濡濕了整條胳膊,順著指尖滴答滴答往下淌。</br> 宋余杭疾聲厲喝:“還不走?!”</br> “我走了你怎么辦?!”這幾個哪一個單挑出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人,更何況是三個。</br> 宋余杭一個肘擊砸向了對方面門,順手把人掰了回來抓住他握棍的那只手狠狠往下一壓,蒙面男發(fā)出了一聲哀嚎,還想站起來。宋余杭反手把人帶向自己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個勾臂折頸,壓著他的腦袋狠狠磕向了地面。</br> 她一個人以一敵三為林厭打出了一條生路,宋余杭抓著人不放,回頭看她:“走啊!”</br> 林厭咬了咬牙,提著機(jī)械棍就要沖出去,剛剛的那個刀疤臉從地上爬了起來,手里的匕首對準(zhǔn)了她的腦袋,狠狠一揚手飛了出去。</br> 宋余杭瞳孔一縮,被她牽制住的兩個人也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抱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動。</br> 她提氣大吼了一聲,腳后跟發(fā)力竟然憑借著強(qiáng)橫的肌肉力量硬生生推著兩個青年男子往前跑。</br> 腳下地磚擦出了兩條白線,最終借著慣性把人狠狠甩了出去摜在了地上,同時大吼:“林厭,臥倒!”</br> 聽見她聲音的那一瞬間,也許是默契吧,林厭并沒有過多思考,她鮮少有這么聽人話的時候,竟然抱著腦袋就地一滾,躲過了那把致命的兇器。</br> 然而——</br> 滴答。</br> 滴答。</br> 血珠順著刀柄滾下來濺在了地上。</br> 宋余杭垂眸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這把刀,低咳了兩聲,唇角溢出血沫來。</br> 刀疤臉獰笑:“沒想到吧,誰出來混只帶一把刀啊,我可不像你們警察,惜命的很。”</br> 他雙手握住那刀柄,猛地使力旋轉(zhuǎn)著又往深里鉆了一些,直到刀刃盡數(shù)沒進(jìn)她的肌肉骨骼里。</br> 宋余杭咬牙,滲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衣服,她紅著眼死死盯著刀疤男,雙手掰上了他的手腕,把人一步步往后推著。每走一步唇角的血沫就越涌越多,刀也越鉆越深,她回頭看了一眼林厭,視線已經(jīng)模糊不清。</br> 宋余杭唇角浮起一絲欣慰的笑意,看不見就代表......她已經(jīng)安全了吧。</br> 刀疤男被人死死鉗住手腕,被迫跟著她步步后退,眼看著就連刀柄也沒入了她的身體里,臉上涌現(xiàn)出一抹驚恐:“瘋子!”</br> 他不敢再耽擱時間,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警笛響了起來,索性抬腳就是一個膝撞把人頂飛了出去,宋余杭似斷線的風(fēng)箏重重跌在了地上。</br> 林厭還沉浸在她那最后一眼里久久回不過神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呢?</br> 她那貧瘠的詞匯量讓她無法完整地表達(dá)出來。</br> 她只知道那一眼包含了萬語千言,有欣慰,有不舍,有留戀......還有一絲絲遺憾。</br> 直到她重重跌倒在她身邊,鮮血濡濕了胸前整片衣服,要害部位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林厭瞬間通紅了眼眶,抄著機(jī)械棍就撲了上去:“我艸你媽!!!”</br> 尾音竟然有一絲哭腔。</br>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抄著機(jī)械棍一通亂舞,招數(shù)都失了章法,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br> 那鮮血就順著她每一次舉棍的動作往下淌,她的手幾乎滑膩地快握不住機(jī)械棍,直到她的血和敵人的血混在一起,棍子尖端沾了些白花花的東西。</br> 刀疤臉從她的掌心滑落到了地上,一動不動,像條死狗一樣。</br> 她竟是拿著機(jī)械棍活生生把人打死了。</br> 林厭喘著粗氣停下來,眼里都是血絲,她冰冷的目光往過去一瞥,渾身是血,猶如修羅鬼魅。</br> 剩余的兩個人看著她宛若殺神,其中一個人爬起來就跑,另一個人則愣在了原地,拿著棒球棍哆哆嗦嗦尿了褲子。</br> 林厭扔了機(jī)械棍,回身扶起宋余杭,把她的重量壓向了自己的肩膀:“走。”</br> 宋余杭捂著傷口,那刀柄還陷在肉里,每走一步都是鉆心地痛,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卻知道林厭也負(fù)了傷,想要推開她自己走。</br> “我……我自己走……”</br> 林厭沒撒手,一手?jǐn)堉皇肿ブ滞螅凵駡砸悖骸澳汩]嘴。”</br> “……”</br> 宋余杭看著她的側(cè)臉,現(xiàn)在距離近能看清她了。那張臉上滿是血污,那雙眸子卻是那么亮,明明還不到晚上,她卻在其中看見了星星。</br> 那脖頸間淺淡的花香都被血腥味遮擋完了。</br> 宋余杭不知怎地,有些遺憾:“棍子……不要了?”</br> 林厭看她一眼,輕聲道:“不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