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剛剛說的是要讓畢九琋死，但卻也只是為了逼嵐伊讓步罷了。
    嵐伊手上握著的他的把柄，雖說他不在意，但有人在意。
    所以他要的是和嵐伊商談，而不是真的魚死網破。
    只要嵐伊夠在意畢九琋的生死，那么他表現出來的越是極端，她便越會退步。
    而他，只要能保證畢九琋活著，這其中的過程，沈辭猜測嵐伊應該是不怎么在意的。
    如他所料，嵐伊原本的確不怎么在意這個過程。
    但！
    沈辭今天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在狂踩她的底線與臉面，讓她心下很是不悅！
    而且，如今的這個解決方法跟他之前所提的那個一模一樣。
    可如今已經這樣鬧了一番，卻還是如此解決的話。
    那么她出面的意義在哪里？
    她無法忍受這個結果！
    “不行！”
    嵐伊出言拒絕道，讓一直忐忑無比的畢永清和畢九琋心下都松了口氣。
    沈辭聞言瞇了瞇鳳眸，冷呵一聲。
    “不行？那就干脆直接殺了吧，你愛怎樣怎樣，有什么招你就盡管使，看爺怕不怕你就完了！”
    反正要么十刀活著，要么一刀殺了。
    沈辭只給了嵐伊這兩個選項。
    嵐伊有些怒極反笑，聲音中藏著殺意。
    “你是真不清楚得罪本尊的下場什么是嗎？你一個沈家嫡子，是想連累全族？”
    她一個預言，便可讓整個沈家灰飛煙滅，到時候他區區一個沈辭，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你還想拿你所謂的預言說事啊？”
    沈辭忍不住笑道，眉眼輕挑間，濃烈的壓迫感席卷而來。
    “你是忘了顧千秋嗎？”
    蜀中的大旱已經讓不少人對嵐伊產生了懷疑，同樣對顧千秋生了崇慕之意。
    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她們只是想要穩定的生活。
    嵐伊的一次失誤，在被有心人的放大之下，足以將她拉下神壇。
    “還有，沈家沒那么脆弱，沈家家主可還在這兒呢，你當著陛下的面如此威脅，她們也都不是傻子，爺看你當真是氣昏了頭了吧！”
    沈辭向來氣死人不償命，自從亂骨冢出來之后就一直高高在上萬人崇敬的嵐伊，此刻更是久違的體會到了當年的那種無力感。
    遇上這么一個不畏懼她，她又暫時殺不掉的一個人，簡直難搞的要命！
    沈辭，沐元溪，顧千秋！
    這三個變數，原本并未真的當回事，如今卻給她帶來了難以言述的糟心！
    “國師可考慮清楚了，到底要如何解決。”
    御書房中，沐元溪看著被沈辭懟得一時難言的嵐伊，冷冽的視線落到她身上，毫無溫度的問道。
    嵐伊暗紅的眸中凝聚著旋渦，點點火焰跳躍于左手指尖與眼底。
    陡然間一股橫亙天地的殺戮之息在殿中散開。
    繼而朝著一個方向席卷而去。
    玄黑織金的衣袖頃刻間拂起，留下了一方平靜的小天地，籠罩著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國師！”
    沐憐婭的語氣都有些沉悶壓抑，在這濃烈到極致的壓迫之下說話都有些困難，吐出的聲音中難掩怒意。
    “還要朕提醒你嗎！這里是御書房！”
    幾乎是一字一句，沐憐婭死死盯著身側一身紅袍的嵐伊，眸中忌憚更深。
    下一秒，壓迫感陡然散去，嵐伊雙唇近乎繃成一條直線，眸光冷到了極致。
    又失敗了。
    她甚至能殺掉這御書房里的所有人，卻拿那二人沒有辦法。
    “抱歉，陛下，一時怒極，有些失禮了，陛下見諒，可傷到了？”
    既然沒能成功，那么表面上的虛與委蛇就還是要有的。
    嵐伊這次態度比之前好了些許。
    沐憐婭心下松了口氣，藏于袖中的拳也漸漸松開，咽下一口血沫，略帶些血腥的清冷嗓音從唇齒間溢出。
    “無妨，不過國師最近易怒了許多，是該好好靜靜了。”
    三番兩次在她御書房里釋放殺意，是想要當著她的面殺人？
    若不是溪兒替沈辭擋下了，這連讓她和沈吟初都受傷不輕的威壓，毫無內力的沈辭如何抵擋得住？
    面對女帝的此番回答，嵐伊眸光略閃，淡淡回道。
    “那也得等此事結束。”
    沐憐婭瞥她一眼，然而帝王般的威儀在嵐伊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本尊的圣子，若是死在這御書房，陛下又要如何給我交代？”
    她還就不信了，她當年救不下她爹是她無能。
    如今難道她還保不下一個圣子了？
    那她還算什么國師！
    “沈辭不也說了，他會留圣子一命。”
    沐憐婭臉色如冰，嗓音沉冷。
    “呵”
    嵐伊一聲涼笑，有些詭異的聲線散了出來。
    “圣殿唯一的圣子，送到他沈辭手上讓他魚肉，陛下，你這是在將圣殿的臉面送到別人腳底下踩嗎？”
    “那按照國師的意思，一個誤會，一個道歉就想將此事解決，又將朕的皇權放在了哪里？”
    沐憐婭端坐于王位之上，側眼看著嵐伊，終究是一國女帝，又怎會甘心被壓制。
    圣殿，也只能是沐王朝的圣殿，而不是她嵐伊的圣殿！
    二人的針鋒相對，聽得沈辭微微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不過是他跟畢九琋之間的恩怨，怎么就上升成了皇室與圣殿之間權威的對抗。
    貌似鬧得是有點太大了。
    但，正合他意。
    “陛下，大人！”
    折屏之后，安靜了許久的畢九琋于此刻出聲，向來傲然的聲線之中，如今夾雜了一抹愧意。
    “皇室與圣殿相輔相成，萬望陛下與大人不要因為九琋的錯誤而心生嫌隙，這樣一來，九琋便是萬死，都難辭其過了。”
    沈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演技不錯演技不錯。
    但跟他比還是差了一點的。
    若是將那屏風撤掉，定然可以看見后面之人一臉不甘的神色。
    沈辭可以明顯感受到落到他身上的寒光，然從屏風后傳來的，卻盡是帶著些委曲求全之意的聲音。
    “此事是我會錯了意，引了惡人入宮，差點害清庭彧君枉死，彧君心中存怨，想要報復九琋，九琋便也認了。”
    “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