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
沈雨燃一進(jìn)如意坊,便見沈硯興沖沖地走了過來。
“什么事這么高興?”沈雨燃笑問。
“答應(yīng)姐姐的事,我已經(jīng)辦到了?!?br/>
沈雨燃微微一愣,想起沈硯回京那日在雨中對她說的話。
“你是說蕭明徹?”
沈硯點(diǎn)頭:“不錯,往后沒有你的應(yīng)允,他不會踏入如意坊的大門。”
“他真的會答應(yīng)?”沈雨燃對蕭明徹的脾氣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她趕走他,他出于自尊或許不會登門,可若是要逼他答應(yīng)不再登門,簡直比登天還難。筆趣閣
“當(dāng)然,而且,暗衛(wèi)的事你也不必?fù)?dān)心?!?br/>
沈雨燃還沉浸在驚訝之中,沈硯又道:“今日我做主,為姐姐聘了一個護(hù)院?!?br/>
說完,沈硯朝旁邊揮了揮手。
只見一個青色布衣的高個男子走了過來,朝沈雨燃拱手一拜。
暗風(fēng)?!
沈雨燃大吃一驚。
“老板有理了,小的陳風(fēng)?!?br/>
“他……”沈雨燃看向沈硯。
沈硯小聲道:“他就是一直跟在姐姐身邊的暗衛(wèi)?!?br/>
暗風(fēng)在如意坊當(dāng)護(hù)院?
沈雨燃前世跟暗風(fēng)還算熟悉,對暗風(fēng)沒有抵觸。
可明明都要跟蕭明徹劃清界限,留下他的暗衛(wèi)在身邊算什么。
許是看出了沈雨燃的想法,沈硯對暗風(fēng),不,如今的陳風(fēng)道:“你先下去干活兒吧?!?br/>
等著他去了后院,沈硯方道:“我知道姐姐想跟殿下劃清界限,不過我看得出他對姐姐還有……那個人是暗衛(wèi),咱們縱然把他揪了出來,但只要有殿下的命令,趕是趕不走他的?!?br/>
“索性留下來?”
“對啊,留在明處,姐姐要做什么,避開他就行了?!?br/>
如此一想,的確有道理。
如今蕭明徹被廢,京城里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有暗風(fēng)這樣的高手在身邊,對她是好事。
“阿硯,勞你費(fèi)心了。”
“五姐姐把我和凌風(fēng)接到京城,又送我們?nèi)颖O(jiān)旁聽,這份恩情我們倆都牢牢記著。”沈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點(diǎn)小事,我都不能替姐姐辦好,實(shí)在是我沒用?!?br/>
“已經(jīng)很有用了。”沈雨燃神色坦然。
只要眼下蕭明徹不登門鬧事,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事了。
躲在明處的暗風(fēng),的確比躲在暗處要好太多。
沈雨燃走到后院,見暗風(fēng)正跟秦三兒一起在劈柴。
有他們倆在,李叔輕松了不少。
“你也別在鋪?zhàn)永锩?,去看書吧?!?br/>
沈硯道:“今日國子監(jiān)有曹博士講學(xué),我得過去聽聽?!?br/>
“你要去國子監(jiān)?”
“我和凌風(fēng)都想開了,又沒被除名,何苦為了那些閑言碎語不去聽課的,有的課可以不聽,有的必須聽?!?br/>
正說著話,沈凌風(fēng)拿著書袋從房間里出來,喊了聲“五姐姐”,便同沈硯一塊兒往國子監(jiān)去了。
后院的門被人推開,一張久違的面孔探了出來。
“靈凡!”
“姑娘!”
靈凡跟著春草一起去買了菜回來,一見沈雨燃,放下菜籃歡喜地朝她跑過來。
“奴婢可算見到姑娘了。”
她跟著榮安的侍從一起去了公主府,東宮遣散之時她沒在京城,等榮安在皇后那邊提過此事后,把她從宮婢里除名后才離開。
“姑娘以后可別丟下我了。”
沈雨燃笑道:“你沒跟著我回京也好,省得跟咱們一樣被抄家。”
靈凡跟榮安公主在一起,所有的驚險都是聽說的。
“那我也想跟姑娘在一處?!?br/>
沈雨燃沒有說話。
旁人可以不帶走,靈凡是必須跟她一起的。
*
“主子。”
梨香閣后院,胖管事溜進(jìn)柴房,恭敬地站在蕭明徹跟前。
“暗風(fēng)進(jìn)如意坊了嗎?”
“已經(jīng)去如意坊了?!?br/>
蕭明徹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而想起什么,“上回你說如意閣又多了生面孔,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嗎?”
“查了,是沈姑娘從奴隸坊市上買回去的人,是一個飛賊?!?br/>
“飛賊?”
“沈姑娘費(fèi)了不少工夫給他治傷,恐怕也是看中他的一身工夫才把他留下的?!?br/>
“估計就是這人發(fā)現(xiàn)了暗風(fēng)的蹤跡吧?!?br/>
暗風(fēng)是頂級暗衛(wèi),輕功獨(dú)步天下,想是以為如意坊里沒有會武功的人,行動大意了些,這才漏了行跡。
“叫暗風(fēng)盯著點(diǎn)此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東廠的人就遭了?!?br/>
“屬下遵命?!?br/>
胖管事躬身退下,蕭明徹拿起身邊的酒壺,狠狠灌了一口。
壺里裝的是劣酒。
酒入愁腸,如吞刀片一般難受。
這種時候喝劣酒正好。
身上疼些,心就沒那么疼了。
離開燃燃之后,他總是做一些怪異的夢,之前還不過爭吵,到最近竟是燃燃死在他的眼前。
夜里被這樣的夢折磨著,白天又見不到燃燃。
沈硯要他答應(yīng)不再踏入如意閣的大門,開了許多條件。
他并不在乎沈硯說什么,他會答應(yīng),只是因?yàn)樗溃@是她的意思。
等沈硯回去告訴她這個消息,她會是什么表情呢?
燃燃會笑。
她看著他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饒是他鐵石心腸,也會恍惚分神。
可笑,如今竟然要遠(yuǎn)離她才能讓她笑了。
他寄居妓館,跟嫖客繼子們打交道,已經(jīng)慘到無可再慘的地步,竟然羨慕起了一個淪為奴隸的飛賊。
坊市里那么多奴隸,那人竟然被沈雨燃挑中買走,留在她的身邊養(yǎng)傷,還能在如意坊做護(hù)院保護(hù)她。
當(dāng)然,也不止羨慕那飛賊,還有暗風(fēng),他也能名正言順的跟在燃燃身邊。
“殿下。”段清瀾在柴房外輕輕叩門,打斷了蕭明徹的遐思。
蕭明徹神色一凜,冷聲道:“什么事?”
“我去旁邊酒樓切了些羊肉,又買了幾個饃饃,殿下要不要吃點(diǎn)?”
段清瀾在妓館做工的工錢都攢了起來,就等著買東西來找蕭明徹搭話。
上輩子,沈雨燃不就這么做工養(yǎng)蕭明徹嗎?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沒有沈雨燃漂亮,可她生得也不差,時間長了,蕭明徹總會動容的。
也不知道蕭明徹會不會開門放她進(jìn)去。
段清瀾正忐忑著,柴房的門吱嘎一聲打開,眉目冷峻的蕭明徹站在了門口。
“殿下……”
“這里沒有殿下。”蕭明徹語聲無波。
段清瀾忙不迭地改口道:“公子?!?br/>
她小心地抬眼望他。
雖然兩人同在梨香閣,段清瀾同時被五個姑娘驅(qū)使,忙得腳不沾地,壓根就見不到蕭明徹。
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得空出去買了東西過來。
數(shù)日未見,蕭明徹的下頜冒出了青青胡茬,從前那身貴重威儀的圓領(lǐng)袍換成了青色布衣。
段清瀾原就是仰慕他的,見到他這番模樣,情不自禁地心疼起來。
“羊肉和饃饃都還熱著,殿下趁熱吃吧。我不打攪公子歇息,這就走?!?br/>
她垂頭把話說完,把手中的油紙包遞到蕭明徹手上。
然而蕭明徹不接,她只得把油紙包放在柴房門口,然后飛快地跑開了。
殿下與她,還是親近了些。
至少,認(rèn)識她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