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的水位,慢慢下降。
清晨之后,老百姓們出來,經歷了昨天那么大的陣勢,他們有些歡呼雀躍。因為水位下降,意味著蛟龍已經散去。在白水河邊,落日宗宗主的尸體,已經被那兩位長老給清理了。
要是落日宗還想在這里開下去,那么就必須得保密才行。
可以說杜翔是與蛟龍激斗而死,絕對不能說他是自于死于人類修士之手,死于貪婪。
余真意讓彩云先回到住處,自己則是來到了望遠樓,掌柜的這次不管他了,任由他上去。望遠樓上,還是一邊狼藉,到處是吃剩下的東西。
老劍客靠在欄桿邊,問道:“你來干什么?”
余真意回答道:“心中有些疑問,書上沒有記載,想來問問老前輩。”
老劍客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爹,問我干什么?”
余真意笑道:“這不是老前輩霸氣么?”
老劍客終于回過頭,仔細打量他一眼:“是想問關于劍的事情吧,我就納悶了,你乖乖的煉體不好么?剛才那一劍,雖然不錯,可你就不是劍修的料子,你搞錯方向了。”
嗯了一聲,余真意回答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方向不錯。”
老劍客冷笑道:“你已經修煉了煉體的法決,還怎么成為劍修?”
余真意:“我從來就想過成為劍修。”
老劍客:“不想成為劍修,那你來找我干什么啊?”
余真意:“自然為了練劍啊。”
似乎沒想到是這個回答,老劍客沉默片刻,望遠樓上面一片安靜。底下的白水河,偶爾有落葉在水面上飄過。老劍客問道:“見過劍修是怎么修行的嗎?”
余真意搖搖頭:“沒有。”
老劍客拍了拍桌子:“來我告訴告訴你,想成為劍修,得先有一副好根骨,借助寶劍的劍氣洗滌身體,將身體作為一個劍爐。只有這樣,你才能將外界的靈氣,轉化為劍氣。不然你體內,一開始哪來的劍氣啊?”
“把靈氣轉化為劍氣之后,再將之前借來的劍氣,還給自己的寶劍。然后身體里余下的劍氣,三七分成!”
余真意問道:“怎么才七成啊?”
老劍客笑道:“七成是還給你手中的寶劍的,能得三成,還得看你手中寶劍的臉色。”
“誰的臉色?”
老劍客伸出手,指了指余真意背后的真武劍:“它。”
余真意拔出自己背后的真武劍,笑道:“它?我背誦了這么久的《滄浪劍訣》,就是為了看它的臉色?”
“對。”
余真意走到老劍客面前:“我好不容易得了一本不錯的劍譜,開始修行了。我還得有一副好根骨,還得用劍氣洗滌身體,還得轉化靈氣為劍氣,還得看它媽的臉色?”
“對。”
余真意笑道:“那我不成了跪著要飯的嗎?”
老劍客笑道:“那你要這么說,劍修,還就是跪著要飯的。就這,世間多少修士想跪,還沒這門路呢。”
余真意又走了兩步:“我問問你,我為什么要修煉煉體法決。”
老劍客問道:“為什么?”
余真意回答道:“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老劍客有所明悟:“原來你是想站著修煉啊,那你還是煉體吧,別練劍了。”
余真意誒了一聲:“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有這么好一把劍了,還用出過劍氣了,怎么還不能成為一個劍修呢?”
看了他一眼,老劍客笑道:“在別人眼里,你是劍修。可是在你自己身后這把劍眼里,你就是跪著要飯的。練劍嘛,修煉,不寒摻。”
余真意不服:“寒摻,很他媽寒摻!”
老劍客瞪了他一眼:“那你是想站著,還是想練劍呢?”
余真意抬起頭:“我是想站著,把這劍給練了。”
老劍客搖搖頭:“練不成。”
“練不成?”
“練不成!”
余真意掏出那本《滄浪劍訣》:“這個,能不能練劍!”
“能練,但不算劍修。”
余真意又放下自己手里的真武劍:“這個,能不能練劍。”
“能練,跪著。”
“那這一本《滄浪劍訣》,再加上一把真武劍,能不能練劍?”
老劍客看了他一眼:“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這么囂張。”
余真意笑道:“九仞山,余真意。”
老劍客一拍手,拿過自己的劍匣,取出一柄寶劍,給余真意感受了一下上面的劍氣。隨后,他又掀開自己的袖子,將滿是傷痕的手臂,放在余真意面前:“感受到什么沒有?”
余真意真的感受到了,剛才撫摸的那把劍,還有老劍客的手臂。上面都有同一種氣息,是劍氣。
看來老劍客沒有騙人,要想成為劍修,必須在體內容納劍氣才行。
寶劍本身,可以容納劍氣,但是不多,只能作為一個引子而已。要想劍氣長存,必須學會用自己的身體,轉化天底間的靈氣為劍氣。
老劍客看了他一眼,說道:“劍修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這話,說的就是劍修,每時每刻,都要用劍氣,洗滌自己的身體。這是劍修的艱難,也是劍修的必要之處。畢竟在所有的修士中,一般只有體修,還有劍修可以越級挑戰。
如果修煉不艱難一點,那公平嗎?
余真意嘆了一口氣:“跪著要飯,還是難啊。我就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劍修,連自己的劍都掌控不了。”
老劍客笑道:“想掌控自己的劍,能修為高了就可以,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用劍氣洗滌身體吧。雖然痛苦了點,但對你強健體魄,也是有好處的。”
余真意拱手:“多謝老前輩了,給我講解這么多。”
老劍客嗯了一聲:“沒事了就滾吧,別打擾我釣魚。”
余真意不再多問,老劍客釣的什么魚,他不關心了。只要別影響到自己,別人的事情,他才不管呢。再說了,老劍客之間的事情,他能插手什么?
回到住處,彩云已經收拾好東西,兩人準備啟程。就在推門而出的時候,一個滿是鮮血的身影,倒在門前。彩云倒是不怕,輕輕看了那人的面孔,驚呼道:“是樓一。”
樓一這個身軀矯健的大漢,此時右手被斬斷,十分痛苦,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道:“請余公子救救我弟弟。”
彩云怒道:“剛才你們是怎么對我家公子的,現在還有臉過來求救。”
剛才那些事情,彩云看的真切。當落日宗的幾人,圍過來的時候,樓家兩兄弟,可是掉頭就走,似乎不管余真意是否救過他們的命。這種人,怎么還有臉找來?
樓一急聲道:“余公子,救救我弟弟,稍后我給你當牛做馬都可以。”
余真意走出來,先是給樓一止住血,又拿了些草藥敷在他的手臂上。做完了這些,余真意看著樓一:“不要慌,先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樓一失血過多,有些頭暈,說道:“我們兄弟兩,準備離開這白水河,沒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怪人。他說要收我弟弟作傳人,但必須把我給殺了,我弟弟不愿意。他便打傷我,帶走了弟弟。”
余真意就知道,這白水河附近,還有高手。
他問道:“他們在哪,你可知道?”
樓一臉色古怪:“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去了春來樓。”
白水河有兩座樓,望遠樓,和春來樓。一個是吃飯喝酒的,一個是喝酒瀟灑的。稍微有些品味的,自然喜歡去望遠樓,看看風景,吟詩作對。
那些有錢的富商,便喜歡去春來樓。一是看看姑娘,二是可以做點愛做的事情。
余真意沉默片刻,說道:“我實力不夠,去了也是送死,幫不了你。”
樓一聽完這句話,沒有說什么,他看到了彩云憤怒的眼神。也知道,現在余真意能幫自己包扎,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拖著自己受傷的身體,慢慢走了出去。
余真意則是不想走了,這白水河的事情,還沒完,他想留下,靜觀其變。
哄好了彩云,余真意來到自己的床上,開始修煉。
把真武劍橫在胸前,余真意開始引導劍氣,緩緩從掌心處進入自己的身體。起初,一絲絲劍氣,就像一跟銀針一樣,在自己的筋脈中游走。這點痛苦,余真意還能忍受。
可是當這根銀針,進入自己的身體竅穴的時候,一股冷汗,從余真意的額頭上滴下。
這種感覺,也太疼了點,難怪說“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劍修每天都是如此,誰能受的了?想到這里,余真意是真的佩服那些劍修。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別劍修,雖然也痛苦,但是比他要舒服多了。
余真意體內,已經修行了《靈龜鎮海決》,他的身體,比普通人要強健多了。劍氣在竅穴內游走,也會更加痛苦。老劍客知道這件事,但是沒有告訴余真意而已。
想讓他知難而退。
從古至今,修士很少有煉體之后,再去練劍的。要么是練劍,一條路走到底。要么是煉體,不去管劍修的事情。沒有幾個人,像余真意這樣,煉體都成功了,又去練劍。。
劇烈的疼痛,從余真意的身體中傳來,余真意覺得,以前在鎮魔城的痛,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咬著牙,讓劍氣銀針,走完了第一個竅穴。
走完之后,豁然開朗。
他吸收的天地靈氣,有少許,涌進了那一處竅穴,慢慢的轉化為劍氣。這一個過程,還是很舒服的。余真意長舒了一口氣,賣出第一步,自己算是劍修了。
胸前的真武劍,十分乖巧,甚至都沒有讓余真意反饋劍氣給他。
一把好劍,配一個好主人,注定是一段佳話。
余真意走出房門,已經是明月當空,彩云已經睡著了。余真意自己則是悄悄的走到白水河邊,開始散心。正所謂修行結束,可以開始放松一下。
白水河寂靜無比,月光下,河水映出了余真意的臉。
少年不再是鎮魔城那個,任人宰割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