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余真意睡得不是很好。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跟女子同床共枕,雖然這女子渾身冰涼,但總是扭來扭去的。第二天他起得很早,站在門口,看山腳下的流民們,穿過陣法,往南方遷移。
誰都不知道,妖族什么時候會襲來。
所以大家都在抓緊時間,能走一個是一個。
女鬼睡醒,走出來,睡眼惺忪的站在余真意身旁。
余真意笑道:“給你取名彩云如何?若是不喜歡,可以再換。公子我沒有什么文采,昨天傍晚看天邊的彩云很好看,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
女鬼躬身行禮:“那奴婢以后,就叫彩云啦。”
余真意點點頭,他有些疑惑:“彩云,你為何不愿隨那些姐妹們,一起去投胎轉(zhuǎn)世?”
孤魂野鬼,不可能永世長存的。到了一定的世間,還不去地府投胎,可能就會永遠留在人間,只能魂飛魄散。能投胎,對她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好當選擇。
彩云看向遠方,說道:“投胎,投到那里去么?奴婢運氣一向不怎么好,若是投給了一個不怎樣的人家,又是一輩子受苦。生為女子,很是命苦,還不如就跟在公子身邊,好好看一看這世間,最后魂飛魄散也值了。”
余真意有些理解。
他碰上的第一位修行者,秦玉,其實過的也不怎么開心。
自大唐第一位女皇帝,圣后的統(tǒng)治過后,女子的地位,可是增長了不少。
可在某些的地方,重男輕女,女子的命不值錢,這種觀點還是很重。別說窮苦人家,就是秦玉的秦家,幾輩子的富貴大家,老太君還不是一樣,不喜歡女孩?
甚至還派了手下,想殺了自己的孫女。
這還是大家族,小家族的事情,就更加齷齪了。
彩云身前,就是某個福貴人家里的丫鬟,她被人誣蔑,跟公子有染。最后被家里的老夫人趕出府邸,死在外面。生在富貴人家,彩云見識了無數(shù)跟她一樣的可憐女子。
所以她不愿去投胎,愿意以孤魂野鬼的身份,好好修行。
至于以后會到哪一步,再說吧。
余真意轉(zhuǎn)過身,看著彩云,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跟著我。公子有一口飯吃,絕對不會少你一個饅頭的。”
彩云被這話逗得很是開心,她說道:“公子只需要看好背后的劍修行了,我能感覺到,你背后那把劍,比之前見過的老臺天師還要嚇人。我估計碰到一下,就要魂飛魄散。”
真武劍,乃是道門圣劍,對妖魔鬼怪極為克制。
余真意看彩云的樣子,以后會注意些的。
這時候,住在一旁的柳輕輕推開門,笑道:“姐姐你還真愿意用這個人給你取的名字啊,彩云,這個名字真的是,一點都不雅致。還不你生前的名字呢,就叫襲月多好聽。”
彩云聽了這話,神色有些暗淡。
余真意皺眉道:“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柳輕輕哼了一聲:“你是什么東西,也敢這樣對我說話?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你以為是那朝清遠朝大劍仙。彩云姐姐跟了你,真是倒八輩子霉。”
這位姑娘,不知道為什么,說話這么沖。
要不是看在老柳樹的面子上,余真意才不會管她呢。他看了看柳輕輕,轉(zhuǎn)身回屋子。
彩云留在原地,看著柳輕輕,說道:“余公子其實人很好的。”
柳輕輕冷哼一聲:“姐姐自己愿意跟著他,我沒什么好說的,以后莫要后悔就是。跟著他,能有什么出息?一個踏浪境界修士,整天背著一把劍,裝成自己是劍仙。”
彩云苦笑一聲,沒有說什什么。
在古寺的時候,其實柳輕輕,被老柳樹溺愛,脾氣不怎么好。彩云她們這些姐姐們,都習慣了忍讓。可出門在外,不是所有人都會讓著她的。
這話跟柳輕輕說了也是沒用,她現(xiàn)在正是叛逆的年紀,聽不下去的。
柳輕輕揮了揮手,說道:“我去玩會,再見了。”
彩云往前走了一點,看在不遠處,有一個白衣身影,正是朝大劍仙。柳輕輕跟上朝清遠,兩人似乎很聊得來,有說有笑的走遠了。
屋子里,余真意正在弄些東西吃。
彩云走進來,說道:“輕輕還小,你就不要跟他一起計較了。”
余真意抬起頭,笑道:“她還小,都跟我差不多大了還小?像她這種脾氣,要是沒了老柳樹的庇護,或者是生在鎮(zhèn)魔城,早就被人教育了。”
彩云無言以對。
余真意突然笑道:“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忙,我還得幫一幫。”
這話他說的是真心的,昨天徹夜長談的時候,老柳樹曾經(jīng)送給余真意一樣東西。一瓶神液,是老柳樹這么些年,收取的天地精華,對人的修行也極大的好處。
就這么一瓶神液,讓余真意的肉體力量,又強橫了幾分。
看在這個份上,余真意也要照顧一下柳輕輕。
當然,是在她自己不作死的情況下。
現(xiàn)在,余真意體內(nèi)的竅穴,已經(jīng)全部打開。他可以放心的吸取靈氣,借助修行。踏浪境,算是修行中人了。接下來的日子,只需要將將天地靈氣,在體內(nèi)煉化。
溝通天地,便可御風飛行。
龍虎山,朝清遠帶著柳輕輕,御風飛過。
柳輕輕有些緊張,她畢竟是妖,在龍虎山這樣的圣地如此囂張,有些不好。兩人在朝清遠的劍上,一前一后。
朝清遠面如冠玉,他輕輕說道:“若是緊張,可以摟著我的腰。”
他說話的時候,非常溫和,不像個殺伐果斷的劍仙。底下有很多人,看到朝清遠帶著一個女子,都驚呼出聲來。這可是稀罕事,他們議論紛紛。
柳輕輕還是有些怕,伸出手,扶住了朝清遠。
兩人在這看了看大好風景,直到在一個峰頂停了下來。朝清遠看向遠方,說道:“這一次,妖族入侵,我去了前線。只可惜在六位妖族大圣面前,根本就不是對手。”
柳輕輕安慰道:“你還年輕,慢慢來。”
朝清遠笑道:“我跟那妖族的踏浪大圣,廝殺了很久,他受了重傷,我都打不過他。”
柳輕輕愣了一下,問道:“怎么會這樣?那踏浪大圣,難道這么厲害?”
微風吹過,朝清遠嘆了一口氣:“不是他厲害,而是我手中的劍不行,這把劍是游歷天下的時候找到的,算不上什么郝劍。要是有一把劍,我也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
在外人眼中,朝清遠十分瀟灑。
可是在柳輕輕這里,他竟然說了實話,讓柳輕輕很是開心。
她抬起頭,朝清遠的臉,離他很近,十分俊朗,比某些人好看多了。
四目相對,朝清遠微微一笑,說道:“才剛認識,就跟你說了這么多,其實我跟你爺爺,關(guān)系不錯的。只是一直忙著斬妖除魔,沒有去拜訪而已。”
柳輕輕猶豫了一下,說道:“跟我來的那個人,身上好像有一把不錯的劍,妖魔鬼怪見了,都要讓路。”
朝清遠點點頭,說道:“這把劍是不錯,可是有緣者得之。”
柳輕輕笑道:“他連劍都不會用,算什么有緣者。在我看來,這把劍就應(yīng)該是你的。正所謂,英雄配寶劍,你才是真英雄。”
朝清遠一揮手,頓時一串項鏈,掛在柳輕輕脖子上,看樣子材料不菲。他說道:“英雄配寶劍,美玉贈佳人。這項鏈是我偶然得到的,送給你了。”
一股幸福的感覺,在柳輕輕心里油然而生。
兩人又聊了好久的天,朝清遠才把柳輕輕給送回去。
隨后,朝清遠來到一處災民的地方,幫著發(fā)放粥飯。已經(jīng)在這里的,是他的師兄,曾經(jīng)去九仞山鬧過事的李又仙。朝清遠一過來,那些吵鬧的災民,頓時都安靜了。
不鬧事的人,都看著朝清遠,十分仰慕他。
敢鬧事的,看到朝清遠的劍之后,立馬安靜下來。
李又仙看著自己的小師弟,笑道:“你還真是受歡迎啊,咱們龍虎山有你,不知多了多少香火。”
朝清遠微微一笑:“師兄說笑了,師兄可比我厲害多了。”
李又仙話鋒一轉(zhuǎn):“怎么樣,那姑娘搞定沒?”
朝清遠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一口氣:“就憑我這張臉,能不搞定?還有,我可是送了她一條極佳的項鏈,心疼死我了。”
聽到項鏈二字,李又仙愣了一下:“我說師弟啊,那項鏈,莫非是上次來燒香的那個姑娘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你居然轉(zhuǎn)手就把它送給別的姑娘,真是無情。”
朝清遠眼神明亮:“長生大道,一劍可求,要情作什么?”
說到劍,李又仙說道:“這些天,符師兄在山上,不好動手。過些天,聽說南方來人支援,到時候符師兄肯定要去接應(yīng)的。一旦師兄離開龍虎山,咱們就出手。”
朝清遠舔了舔嘴唇:“我十分想要那把真武劍!”
李又仙說道:“到時候,可以讓那位姓柳的姑娘,幫你把劍偷過來。然后你再把那少年抓著,扔出龍虎山,讓他離得遠遠的。等符師兄回來,真武劍已經(jīng)被你煉化,到時候他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師兄弟二人,相視一笑。
朝清遠又說道:“直接一劍殺了,哪用那么麻煩。龍虎山外,這么多死人,少了一個余真意而已,符師兄哪里會知道?我出劍,從來都是不留活口的。”
李又仙說道:“可不能大意,這余真意身上,好像還有龍虎山的傳承。探子打聽到,九仞山戒律峰峰主莫雷,最近死在野外。他可是開江境界的修士,好像是追逐余真意死掉的。”
朝清遠冷笑一聲:“師兄,你不覺得,他一個踏浪境的修士,能連越兩級殺掉莫雷吧。”
李又仙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說的也是,還有,我聽說那柳姑娘的爺爺,是一棵老柳樹?看上去,好像修為不錯。你就不怕,騙了別人孫女,到時候來找你麻煩。”
朝清遠撇了撇嘴:“土雞瓦狗爾,大不了用完一劍殺了。”
四周的嘈雜聲,絲毫沒有影響這兩位師兄弟的謀算。
誰又能想到,武當山上,兩位兩位真人,一個神仙道骨,一個劍仙風流,暗地里打的卻是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