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真意在水池中,想不到武當山,還有這種地方。
道門一向神秘得很。
作為傳統的本土宗教,道教一直以某種神秘的面貌展現在世人面前。道士們隱居山林,不問世間俗事,一心只為修道,以求長生久視。
很多人認為不管是太平盛世或是亂世,道士們都會選擇隱世修行。
其實,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在亂世時,道士們也會毅然手持兵器,下山救國,這不但與道教的愛國教義有關,也跟道教的戰神信仰有關。
道教典籍《黃帝陰符經》云:“天生天殺,道之理也”,證明道教也有“尚武精神”,這在道教的神仙譜系里就有體現。在道教神仙譜系里,有一支是以雷部神將為主的道教戰神譜系,具有極強的戰神信仰。道教戰神眾多,各自都有神兵利器。作為戰爭中著名的冷兵器金鞭,道教的許多神仙也喜歡使用,其中就有護法神王靈官及護壇真君趙公明。王靈官在道教全稱為“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又號“太乙雷神應化天尊”,是道教的護法神,同時也是司職雷神、火神。
王靈官手持金鞭,糾察天上人間之事,除邪祛惡,被眾多百姓所稱頌。趙公明黑面虬髯,騎著黑虎,善用兵器金鞭,奉玉皇大帝敕命役使三界、巡察五方。趙公明神通廣大,既能役使雷霆,還能祛病禳災。
身為忠肝義膽的蜀國名將,關羽不但受到民間普遍祭祀,而且還被儒釋道共同尊奉。道教敕封關羽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鎮天尊關圣帝君,是護法四帥之一。
關羽被奉為神明,不但可以護法伏魔,同時也為百姓祛病禳災,深受民間的喜愛,其使用的兵器青龍偃月刀也被奉為神器。據記載,青龍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又名冷艷鋸,關羽用此兵器斬殺了許多敵人,后世也稱青龍偃月刀為關刀。
斬邪劍全稱為三五雌雄斬邪劍,為道教祖師張道陵天師持有,乃雌雄兩把神劍。此劍狀若生銅,劍柄為五節連環,劍身隱隱刻有秘法符文及日月星辰,劍重八十一斤。張天師在蜀地修道時,常有精怪前來擾亂百姓。于是,張天師手持雌雄斬邪劍,斬妖除邪,并降服諸多鬼王。農歷九月初九,張道陵天師成道飛升,將斬邪劍留給其子孫,雌劍被鎮于鶴鳴山的戒鬼井內,雄劍則在歷代天師之間流傳。
火尖槍,全名為“紫焰蛇矛火尖槍”,是道教護法神哪吒持有的一件兵器。此神器身長一丈八尺,頭部形如火焰,可以噴火,體內蘊含著宇宙間無窮的力量,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器。哪吒在降世后去東海嬉戲時,闖下大禍,最后割肉刻骨還父。哪吒師父用蓮藕為其塑造肉身復活,并賜予其多件兵器,其中一件就是火尖槍。
“手拿拂塵,不是凡人”,拂塵是道士們日常攜帶最多的一種兵器,拂塵可以拂去塵埃,這與道家思想里的清靜無為、遠離塵世的追求相契合。道士們使用拂塵可以拂去塵緣,具有超凡脫俗之意。八仙之一的呂洞賓身背三尺青鋒寶劍,手持拂塵,很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派頭。
道祖太上老君降臨凡間時,有時也會手持拂塵。拂塵也是武當武術中非常重要的一種兵器。在武當有專門針對拂塵而著的《武當太乙拂塵》譜二十八式。拂塵的演練風格獨特,軟硬兼施,開合緊湊,舞動起來如天馬行空,灑脫飄逸,靈活多變。
三尖兩刃刀為二郎神持有的兵器,雖然叫“刀”,實際上是帶長柄的劍。據傳說,此刀乃是凌霄寶殿鎮殿神柱上看守鎮殿龍珠的天神三首神蛟所化,由于其犯下天條、下界作亂,后來被二郎神降服化為三尖兩刃刀。
二郎神是道教的一位神仙,被稱為清源妙道真君。關于二郎神的來歷,民間有多個版本,其一為蜀郡太守李冰的次子,其二為四川嘉州太守趙昱趙二郎。
斷魔雄劍全稱為北方黑馳袞角斷魔雄劍,為真武大帝所有。此劍身長七尺二寸,劍重二十四斤,劍寬四寸八分,乃是一把神器。真武大帝身佩此劍,降伏邪道,收斬妖魔。
真武大帝又稱玄天上帝、玄武大帝等,是漢族神話傳說中的北方之神,也是道教的北極四圣之一。真武大帝的形象威武不凡,身披金鎖甲胄,執劍赤足,身旁有龜蛇二將,統御北方之地,由于北方在五行之中屬水,因此也被稱為水神。
芭蕉扇乃八仙之一鐘離權所持兵器。相傳,東華帝君在終南山傳授道法時,發現鐘離權沒有一件兵器,便將一顆萬年芭蕉樹鍛造成一把芭蕉扇贈給他。鐘離權飛升后攜此扇在凌霄寶殿拜會玉帝。
玉帝問此扇有什么威力,鐘離權說:“此乃芭蕉扇,煽火火滅,扇風風息,扇水水起,扇土土散,扇石成金,變化無窮,大時遮天蔽日,動時卷月行云。”真正是一件不凡的神器。
斬蛟靈劍是道教四大天師之許遜的兵器。據傳說,許遜為官時,當地出現了一條為非作歹的蛟龍,并且法力高強,使一般人無法降服。正在危急之時,忽然出現五位仙童,獻給許遜一把斬蛟靈劍,此劍“指天天裂,指地地坼,指星辰則失度,指江河則逆流,萬邪不敢當,神圣之寶也”。
于是,許遜用此劍將蛟龍斬殺,為民除害。
道教所信奉的神仙,上至三清、四御,下至城隍、灶君,風雨雷電、山川社稷均有神靈。而道教最根本的教理教義,是“道”和“德”。
“道”在道教中是唯一的理論基礎,是以“清靜為宗、虛無為體、柔弱為用”的一種“道”。這種“道”就是道教最根本的信仰。道教認為:“道”是無所不包和無所不在的,它是一切的開始;并認為“宇宙”是由“道”演化出來的,有了“道”才生成“宇宙”,由“宇宙”中的“元氣”構成了“天地、陰陽、四時”,由此而化生萬物。
有的道書又認為:先有“元氣”,后有“宇宙”,并將“宇宙”分為“混元、洪元、太初”三個不同的大的世紀,這是依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理論而發展的。
老子所說的“道”,既是指“宇宙”的本體,又是指“自然”的規律。《道德經》所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說明宇宙的根源是自然。由自然產生宇宙之后,再由宇宙產生萬物。“道”又是指太空之“空”而言,緣它是無形無象的,故經書上說: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德”在道經中說:它是從“道”中分化出來的,而萬物化生都必須有“德”;因為“道”是總體,“德”是個體,德是指萬物所含有的特性而言,“道”和“德”都有著共性與特性的關系。道教認為:道之在我者就是德。《自然經》中說:“德言得者,謂得于道果。”所以道教中人一定要重視修道養德;并將“道”和“德”作為其信仰及行動的總準則,必須做到既要修道,又要積德,故“道”和“德”又是道教所說“教理、教義”中的基本原則。
道教主張以“清靜”、“無為”、“柔弱”、“不爭”、“抱一”、“寡欲”等作為處事與修養之方法,也都是從“道”與“德”的基本原則中而發揮出來的。《道德經》里所說的“上德”、“玄德”、“常德”,其含意就是:自己做了有益之事而從不居功者為“上德”,天地對萬物抱著聽其自然而不主宰者為“玄德”,能將正義之事堅持而始終不變者為“常德”。老子所說的“上德不德”,“上德無為而無不為”就是道教最高的“教義”。必須理解,所言“無為而無不為”,它既是“道”的本性,也是“道”的現象和所發出來的作用。
“清靜”,老子認為是大自然最早的一種形態;又是指修養過程中獲得成功的一種境界;也是指他所理想的社會與領導者的一種政治風格,即是“道”的“無為而無不為”。《清靜經》中所說的“無形”、“無情”、“無名”,都是指“道”的“清靜”現象而言;道教的修養工夫,應效法其“道”的“清靜”與“常清靜”,能做到“常應常靜”,就說明已達到了“清靜”的最高境界,這種境界就是“道”的“無為而無不為”。“清靜”和“無為”本是兩個相類似的概念,道書中所說的“清靜無為”,純是道教中對外聯用的一種“術語”而已。
“柔弱”,老子說:“弱者道之用”,認為其“柔弱”就是“道”的作用。比如在修養方法上,要做到“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從物理上來說:“天下柔弱莫過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就人的生理現象而言:“人之生也柔弱,死也堅強”。老子認為:柔能克剛,弱能勝強,是以辨證方法來說明其“柔弱”的功用和“剛強”的弊害之道理。
不爭”,老子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又說:“圣人之道,為而不爭。”老子認為:人的一切作為都應該順乎自然,要能做到:一要能利萬物;二要大公無私;三要甘處卑下;四要不與人爭;五要心胸深遠;六要言而有信;七要應時而動;八要善于治國;九要有辦事之才,這就是老子在處世哲學中的一個重要準則。
“抱一”,《道德經》第三十九章中說:“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一”是指“道”的宇宙本體所說,“抱一”是指“混然一氣”而言
,是說道教最基本的修養工夫。如果這個功夫能在“***”時做到“神氣混然”的境界,對于修養工夫的收益就更大了。
“寡欲”,老子說:“見素抱樸,少私寡欲。”老子認為:對于“人欲”的節制,尤其是在修養方法上,顯示的非常重要。《道德經》第四十六章中說:“罪莫大于可欲,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在修養工夫上,人們能做到“寡欲”是有好處的:若能做到“無欲”為最佳。
“精氣神”,歷代的道書在講修養方法上,總是離不開其“精氣神”的研究,并且認為:“虛化神,神化氣,氣化精,乃是順則生人”;能把修養工夫做到:“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便為逆則成仙。”
就修養工夫而言,這“精氣神”有先天和后天之分,上乘修養工夫所講的都是“先天”,所說“元精”非交感之精,所說“元氣”非呼吸之氣,所說“元神”非思慮之神。這也是道教的重要教義之一,對愿意學道的信徒們來說,是應當作認真研究的。
總的說來,凡是用語言或文字來說明信仰某個宗教的理由的,其名稱為“教理”;凡是能夠根據本教中的經典著作既扼要又概括地提出幾句必須遵守的話,而作為信徒們平時在思想上和行動上的準則,這個準則一定要同全部“教理”相符合,其名稱為“教義”。
紙錢,又稱冥幣、楮錢等,是祭神祀鬼的祭品。紙錢起源雖晚,但被民眾接受后,就成為喪葬、祭祀儀禮中較為典型的“明器”,歷千年至今而不衰竭。紙錢的使用有瘞埋在土、懸掛在木、拋擲在水、焚燒在火、升空在天等方式。其中,瘞埋從最早的貨幣殉葬一直都不曾斷絕。
唐張籍《北邙行薤露》有“寒食家家送紙錢,鴟鳶作窠銜上樹。”可見,懸掛在樹上也是常用的。“親始死被發持瓶甕,慟哭水濱,擲銅錢紙錢于水,汲歸浴尸謂之買水,否則鄰里以為不孝。”則是拋擲在水的做法。
另外,王建《寒食行》有“三日無火燒紙錢,紙錢那得到黃泉。”至元七年,都省議得,除紙錢外,據紙糊房子、金銀、人馬、彩帛、衣服、帳幕、物,欽依圣旨事意,截日盡行禁斷。
人死后,三魂升天,七魄入地,唯留人生前寄居身體內的三尸變化為人生前形象,稱之謂鬼。鬼常侵害人的方法有兩種:
一種是突然附人身體,表現出死者生前的種種言談舉止,與被附者思維不相關聯。這種情況一般在其講完該講的事情之后自行離體,被附人恢復正常。
一種是由于行路特別是夜行撞到,表現為精神恍惚、急病、高燒、嘔吐等單一或多種癥狀,其特點是發病突然,不借口開話,如用醫療手段治療可以緩解,其后一般轉為慢性病癥,現代醫療手段不能根治。
“墓廬”,是游魂和野鬼棲息之地。為了慰藉亡魂,無論是宗教場所,還是民間祭祀都有紙錢的習慣。那么紙錢祭神祀鬼在就是怎么看呢?
《道法會元》有,“諸大醮,上天星辰日月天真前不得燒紙錢,觸犯上真。中下界鬼神及家先土地,方可用之。古本無此法,漢天師始用法咒化,賜下界鬼神,出在洞神。若發雷神,黑紙速行。”
另外,《海瓊白真人語錄》也有,“按玉格天條,凡設醮,不得獻上真紙錢,大為褻瀆。古者雖有冥器,未有紙錢,迄于漢末,方有紙錢,以之祭中下界鬼神,可也。以之獻天真,可乎?夫世之貪利之徒,雖身經太陰而一念尚存,如《萬光懺》謂所闕所乏,皆世財寶,故紙錢之化,欲破其念耳。”
無獨有偶,《靈寶領教濟度金書》也有,“諸紙錢,世俗有黃白之別。以黃者為金錢,上界仙真用之。白者為銀錢,下界鬼神用之。吾鄉尤甚。余嘗得報應,然后如金錢,鬼神非不可用也,特猥劣元得用耳。若焚金錢,自作金錢用,有甚違礙,但價高耳,奈致虛立成儀。
自至元以來,冥府盡用鈔,與世間一同紙錢,皆元用影響,略然不知其鈔若何。往往通券及經之屬,皆謂之鈔。諸開度壇,若法師自為傳法,經籍度師修建。或為在俗祖父母父母修建,雖君前臣名朝奏章表元妨,而攝召煉度給付,終有室礙。法不可任責,合請同志關行攝召,不可呼姓名及遣將追取,皆有礙煉度。
無論在道教大型超度還是普通的超度法會中,一般都會焚化紙錢和元寶。很多人也許會好奇,這些元寶被誰拿走啦?既然都已經南宮受度了,還要錢干嘛?難道真的像某些人說的一樣,被祖師爺拿去打發小鬼了?
當然,在道教信仰中焚化的紙錢和元寶,專門有神仙來管理,還有一大幫“神夫力士”搬運。這些“神夫力士”聽令于玄壇,做搬運工作,雖然也算“仙”,但是品級較低,和生活在有道之鄉的大眾一樣都在修行。
說到這里,很多人便將這些聽令于玄壇、做搬運工作的“神夫力士”當成了傳說中好像很厲害卻從沒有見過的“陰兵”,或者說是道教宮觀或者道長的“兵馬”。雖然很類似,但是有所不同,這些搬運值錢和元寶的“神夫力士”一般只聽命于威靈感應天尊“城隍爺”。
那么,這些“神夫力士”是怎么來的呢?
據道經記載,這些“神夫力士”,生前勇猛,歿后剛強。曾為英雄好漢,力舉百均;今作搬運冥夫,錢推萬貫。也就是說,這些“神夫力士”生前勇猛、剛強的英雄好漢及立功樹德之人,百年之后,魂人地府幽冥,主宰地府之神,以他們在世之時的人格魅力為標準,也要請他們做地府冥吏,因此地府的判官、將軍、元帥、使者、獄卒、神夫等多為剛正不阿、品行端正、立功樹德之士擔任,由城隍派遣。
在這些“神夫力士”中,有大家比較熟悉的趙大、錢二、張三、李四等冥吏,皆在城隍案下,聽令于玄壇,做搬運工作。當然,“神夫力士”們效忠于城隍爺,不僅在超度的時候幫忙搬運紙錢和元寶,而且在送替身、還受生債等道教信仰中也擔有要職。所以,我們平時張口閉口喊的“張三”、“李四”,說不定就是效忠于城隍爺的冥吏。因人人都來自于道,尊道貴德是我們本分,所以平時盡量少起外號,尊重別人自然獲福。
說起“神夫力士”和“兵馬”等事,就不得不說道教祭祀官將了。畢竟,在道教超度過程中,用到“兵馬”和“力士”的地方有很多,所以在超度時,有些地區的道觀也行祭將科儀,主要目的當然是要祭祀官將,使其有氣力干活。在搬運紙錢前,當然也少不了祭將,這里指的是祭祀“神夫力士”。
因為這些“神夫力士”和人一般都在修行,還沒有超凡入圣,在祭祀過程中多會設三獻、祭酒等。“具筵設醴召神夫,清點無殊姓字呼。滿酌方樽同暢飲,欣然運遞人幽都。”
所以,很多宮觀和信眾家中焚化紙錢和元寶時,都會祭酒和準備祭品,懂的人主要是犒勞“神夫力士”,但大多數人都在祭祖。試想,到底要不要犒勞一下呢?
《神夫力士科儀》指出,幽冥異趣,理固無殊。人鬼分途,事原相若。
觀夫肩挑背負,陽世多受役之儔;應知車載夫抬,陰司有承差之輩。在道教法事活動過程中,焚香化表誦持仙經,禮請神吏臨壇,將所有紙錢元寶封條,然后交付給亡者,并要求其他餓鬼窮魂不得爭搶。
道教歷來重視修心,認為“修心”乃是明道的樞紐。太上道祖在《道德經》中強調“致虛守靜”才是“歸根復命”的宗本,正是點出了“明道”在“修心”的玄奧。
蕭天石先生曾說:“虛極靜篤,系心學與性學之本,為作圣功夫,亦為神化功夫”。關于“修心以明道”的具體行持,南華真人在《莊子?人間世》中提出“心齋”的修道方法進行了闡述。他說:“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
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由南華真人“心齋”所揭示的“修心在明道”的功夫,不僅成為道門修心澄心以體道明道的理論基礎,更為后來的修道者所奉行與闡揚。
也就是說,“明道在修心”不僅是老莊之學的樞要,也是道教正一與全真兩大道派的修道總綱。正一嗣漢三十代天師虛靖真人在《虛靖真君語錄?心說》中云:“夫心者,萬法之宗,九竅之主,生死之本,善惡之源,與天地而并生,為神明之主宰。或曰真君,以其帥長于一體也;或曰真常,以其越古今而不壞也。
或曰真如,以其寂然而不動也。用之則彌滿六虛,廢之則莫知其所。其大無外,則宇宙在其間,而與太虛同體矣;其小無內,則入秋毫之末,而不可以象求矣。此所謂我之本心,而空劫以前本來之自己也。
然則果何物哉?窈兮冥,恍兮惚,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強名曰道,強名曰神,強名曰心,如此而已。由是觀之,豈不大乎?豈不貴乎?”
凡論心之道,若常湛然,其心不動,昏昏默默,不見萬物,冥冥杳杳,不內不外,無絲毫念想,此是定心,不可降也。若隨境生心,顛顛倒倒,尋頭覓尾,此名亂心也,速當剪除,不可縱放,敗壞道德,損失性命。住行坐臥,常勤降心,聞見知覺,為病患矣。
并在答馬丹陽真人問:如何是復命歸根曰靜時說:“
只要心不逐物去,不染不著,心定意不散、神不昧,便是歸根”。馬丹陽真人也說:舍家學道,爭奈心魔。心若死灰,自是精神沖和,真心無染無著。起慈心,更沒偏頗;心念善,道皆因心造,超越娑婆。
而在《太上老君內觀經》這一部重要的道門經典中,更是直接將“修道”歸結為“修心”。太上道祖在經中說:“道者,有而無形,無而有情,變化不測,通神群生。在人之身,則為神明,所謂心也。所以教人修道,則修心也;教人修心,則修道也。”“道”雖彌綸天地,通神群生,但體現在人的生命中就是“心。”這也是太上視“修道”即為“修心”的理據所在。太上還說道:“道不可見,因生以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若生亡則道廢,道廢則生亡,生道合一,則長生不死,羽化神仙。人不能保者,以其不內觀于心故也。內觀不遺,生道常存。”也就是說,大道雖然無聲無形,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但我們只要用心體察生命本身的節奏就能發現她。常人不能明大道而保身長存,就是因為沒有細心觀照生命的本體“心”的奧妙。得道之人能夠與道合真而長生久視,就是因為向內深入體認了“心”的節奏與變化,通達了生命的奧秘。
祖師們的垂教詮言,為后來者踏上修道之路指明了方向。不僅深入探究“明道在修心”的根本宗趣,更為后來者踏上修道之路指明了方向。對于今天的學道修道者來說更有其現實的必要與意義。那么,如何才能完整體認到“心”的微妙節奏和無窮奧秘呢?下面我們將從“慈心以入道、正心以達道、靜心以歸道、真心以會道、虛心以合道”五個方面分別展開疏理與論述,以期希望沿著修心的道路來認識大道的秘奧。
太上說:夫慈,故能勇。學道、修道首先就要讓自己葆有一顆慈愛之心。慈故能勇。慈故能柔,柔故能和,和故能勇。慈愛的心是柔和的,慈愛的人才可以勇往無前。只有保持一顆柔和的心,學道之人才能接近、契入那不可思議的大道。太上道祖曾這樣形容大道的運行:“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堅。”河上公注說:“至柔者水也,至堅者金石也。水能貫堅入剛,無所不通。”
河上公取象于水來比喻大道。道像水一樣至柔,但卻能貫通天下的至堅金石之物;道像水一樣無為,卻能含容養育天下的群生。學道之人體會大道之奧,就要在艱難的修行歷程中常常保持心地的柔和,才能無所畏懼,才能與道相應,才能堅定恒久。黃元吉先生告誡后學:“自下手以至丹成,無不當冥心內運,專氣致柔。蓋丹乃太和一氣煉成,修道者當以謙和處之,茍稍有粗豪,即動凡火,為道害矣。”
可以說,在整個修道過程中,柔和都是貫徹始終的。修道之難,就在于學修者時常會因爭強好勝,而丟失柔和的心態,落入強梁的心緒中。因此,太上有“強梁者不得其死”的教誡。
要保持心地的柔和,則需要在平常生活中“積功累德,慈心于物。”因此,太上在《感應篇》中教導世人:“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其實,不論是“立一千三百善”還是“立三百善”,其數量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在積累善行的過程中,在心地播撒慈愛柔和的種子,在心地培植慈愛柔和的力量,以期為日后結出碩碩的果實鋪平道路。
有慈才有仁。一顆慈仁之心,是學道者入道的前提。濂溪先生周敦頤的窗前春草滋長,從不剪除。總有人問這是為何?他回答說:“與自家意思一般。”所謂與自家意思一般,也就是與本有的一顆仁心生機一般,因此讓周敦頤溫暖地愛著身邊的一草一木,并深深地體會到充盈在野草中的天地生生之意。也正是在這份溫暖的愛意中,他沒有將窗前野草視為異己之物,而是心生愛惜,將其視為自家生命的一部分,不忍心剪除。盡管這些野草在很多人眼中不過是多余的礙眼之物,但以慈心生命的情懷來觀照則是全然不同的。
從這則故事可以看出,學道者慈心接物,并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他人或他物,同時也是為了涵養自家的真實生命。在對天地萬物的愛惜與不忍中,他們認識到了天地化育萬物的大德,也體會到了“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的實情。
他說:“醫書言手足痿庳為不仁,此言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諸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大程子將“仁”看作“氣之貫通”,將“不仁”視為“氣已不貫”。不仁之至,手足都不屬于自己;“若夫至仁,則天地為一身,而天地間品物萬形為四肢百體”。
道門常言:“人身為一小宇宙,宇宙為一大人身”,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這其中的要妙就在“體仁”。故《易經?乾卦?文言傳》言:“君子體仁足以長人”。
南華真人說:“通天下一氣耳,圣人故貴一。”學道之人知天下萬物同一和氣,故以慈仁之心為進道之玄鑰。他們在追求“仁者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境界中,逐漸消除了人我之間、物我之間的隔閡與對立,漸入“渾然與物同體”的仁者之域。就在這種“與物同體”的歷程中,學道者方才得入“眾妙之門”,真正地踏上修道之正途。
凈明祖師劉玉真先生就說:“至道不煩,只是以善化惡,以陽制陰,收萬歸三,收三歸一,消陰滓,身凈自然化生。每見后天之法,不曾究竟得一個大本領,搬出許多枝梢花葉,徒為已之魂重添許多妄想。凈明先天之學,只要了得核中有個仁,仁中有一點生意,藏入土中,春氣才動,根生干長,都出自然。”
玉真先生判攝“先天之學”與“后天之法”的準繩就在于是否抓住了根本。他認為修道的根本在“了得核中有個仁,仁中有點生意”。只要抓住了這個根本,“春氣才動,根生干長,都出自然”。否則,終究是在“枝梢花葉”上簸弄精神,徒勞無功。玉真先生明確地點出修道之本在于擁有一顆慈仁之心。慈心以體仁,就是要在心源根本處做工夫,“身凈自然化生”。只要立住了這個根本,修道才能上路。才有了一體皆愛的大胸懷。
如果說慈心才能入道,那么正心才能達道。《道藏》列正一部經典以通貫三洞全藏,凸顯了“正”在修道中的重要地位。
《正一盟威經》中說:“正以治邪,一以統萬,令得還真。”《正一修真略儀》說:“由心而正,心正則精神不虧,與我為一”。《道法心傳》則說:道應不遠在人心,不必千山萬水尋。道欲正心方始得,純陽不染一些陰。
正一經典強調“正心”,其實是有鑒于“心之易邪”。丹家常用“汞”來形容“心”,就是因為“心”出入無時,流轉不定。太上在《內觀經》中這樣形容心神的變化:“心則神也,變化不測,無定形也。……其神也,非青非白,非赤非黃,非大非小,非短非長,非曲非直,非柔非剛,非厚非薄,非圓非方,變化莫測,混合陰陽。大包天地,細入毫芒。”“心”之變化莫測、難以捉摸,但“心”又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帥”,是主宰生命變化的“君主之官”。
太上又說:“人之難狀,惟在于心。心若清凈,則萬禍不生。所以流浪生死,沉淪惡道,皆由心來。”可以說,人的禍福吉兇,都是由“心”主導決定的。天師岐伯也說:“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在古人看來,只要“君主”正位,自然上下一體,百官奉職,物阜民康,欣樂太平。這是從王道政治的角度形容“心”作為“君主之官”的主宰作用。
宋儒范浚在《心箴》中說:“君子存誠,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此處的“天君”指的就是“心”。在范浚看來,只要“心君”正位泰然,自然氣血通流,腠理固密,四肢百骸,各有條理。這是從養生學的角度形容“心君”在身體中的主宰作用。其實,“心君”在整個修道體系中也處于主宰地位。因此,如何讓“心君”正位就成了修道路上的關鍵環節。
心君正位也就是“正心”。太上說:“正心,使不邪也。”他又指出:“制之則正,放之則狂。清凈則正,濁躁則亡。”故“正心”既要去狂躁,根本則是要在“制邪”。
有人問清微祖師李少微真人:“制邪之道如何?”李真人答說“但修己以正。子不聞花月之妖不敢見梁公。正人君子,鬼神之懼猶且如此,何況行道法之士乎?”“花月之妖不敢見梁公”是一則關于大唐名臣狄仁杰的故事。
“花月之妖”指武三思的妓人素娥,“梁公”指狄仁杰。一次,武三思在家中宴請狄仁杰,席間讓素娥獻藝,結果素娥不知所蹤。后來才得知素娥是一花月之妖,見狄仁杰一身正氣,以至于不敢相見而逃匿。王惟一先生作詩贊云:“祖師立法在心中,心法才通萬法通。以正制邪邪自伏,方知花月懼梁公。”
外邪能犯人,歸根結底是人正氣不足所致。古人常說:“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又說:“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此謂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可見,正氣存內,自然“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制邪之道貴在正己,“己一正,無所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