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找了一家飯店,跟王總談了將近兩個小時,倆人才一前一后走出來道別。
周秉昆回家抱了一會兒楠楠,吃過晚飯就跟李素華和鄭娟說:“明天我要去一趟寶安縣,可能要一個月才回來,家里辛苦你們了。
鄭娟雖然舍不得周秉昆走,但她男人要做自己的事業,她不能拖后腿:“行,你去吧,家里有我呢,我會照顧好楠楠和媽。”
吃過晚飯,周秉昆就去找了肖國慶,肖國慶聽說又要去寶安縣,高興的都結巴了,這大半年的時間,給周秉昆家里蓋完房子,就一直都在家里待著。
好幾次想去問問周秉昆啥時候還能有活兒,但都走到他家門口了,還是沒進去,自己說服自己,秉昆有活兒肯定能來找自己,他去問,秉昆該著急了。
這不,周秉昆主動來找他了。
吳倩樂得嘴都合不上了:“秉昆兒,你來的可太是時候了,這些日子都給國慶愁壞了……”
肖國慶瞪了吳倩一眼:“你這個老娘們,那嘴跟棉褲腰似的,快去給秉昆兒泡茶去,一天天的沒正事兒。”
肖國慶這點兒心里話,都被媳婦兒給說出來了,這讓人家周秉昆咋想?
“秉昆兒,這次去帶幾個人啊?”
“先不帶,咱倆先去,反正他們的邊防證也都辦下來了,要去的話,發個電報通知他們就行,不用你來回跑了。”
“行,那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晚上,自然是少不了跟鄭娟親熱一番。
再次到了寶安縣,肖國慶就急忙問:“咱們去哪?先見王總,還是去找個招待所?”
“都不去,咱們旅游去。”
旅游?
肖國慶只是聽說過,待遇好的廠里會組織員工去旅游,那也只是上層次的單位,還沒聽說誰會自己拿錢去旅游的。
本來還想著這次來還能賺點錢回去,沒想到周秉昆說要來旅游:“去哪?”
“看海,吃魚。”
想到現在的海魚,周秉昆有點流口水,沒有污染的年代真好。
海邊還沒有進行旅游開發,除了打魚的漁船,基本上看不見什么人。
“秉昆兒,咱們晚上住哪啊?”
周秉昆找了一個老鄉家,給了十塊錢,老鄉才愿意招待他們。
晚上躺在硬板床上,肖國慶習慣了北方的干燥,這海邊的潮濕讓他感覺特別的難受,咋都睡不著,就起來去外面溜達。
站在海邊,他身邊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是海對面咋那么亮呢?
“對面好看嗎?”周秉昆的聲音。
肖國慶嚇了一跳:“你咋出來了?”
“我也睡不著,看你出來了,就跟過來看看夜景。”
“對面是什么地方?這大半夜的開那么多燈?不費電吶?”
周秉昆十分的感慨:“那是港城,用不了多久,我們這會比那里更好,而且再有十年,港城就回來了。”
肖國慶哪里知道這些,他就覺得周秉昆知道的特別多:“你說咱們會跟對面一樣?不怕費電?”
周秉昆現在才知道,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說的是發展腳步,和城市建設,肖國慶關心的只有電費。
正說著,周秉昆就看見遠處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在緩慢的移動,這么晚了,除了他跟肖國慶兩個外地人在這看港城的風景,當地人早就看麻木了。
他向那邊走了幾步,就聽見對面的人在喊:“老鄉,能幫幫忙不?”
周秉昆加快腳步,走到近前,才看清楚,一個年輕的男人,扶著一個中年男人,看樣子中年男人不舒服,腰都直不起來了,手緊緊的捂著胃。
“胃病?”
“是,突然就犯了胃病,大半夜的我們又迷了路,找不到醫院。”
“帶藥了嗎?我住在老鄉家里,先去老鄉家里喝點熱水,這晚上也挺冷的。”
年輕的男人這才聽出來,周秉昆不是本地人:“你是來……”
年輕男人不能把自己的領導交給一個不認識的外地人,他信不過陌生人,腦子飛快的轉動,來旅游的?不可能,邊防證那么難辦,做生意的?
是有不少的外地人來這里撈金,但投機倒把的那些人,看了陌生人都是躲著走的,哪里還會主動的打招呼?
所以,他分析來分析去,都想不出來,周秉昆到底是來這里干什么的。
這時候,周秉昆看清楚了中年男人的臉,不就是他在火車上看見的那位嗎?
后世深城的最大領導,江樹民。
“啊,我們倆是吉春市醬油廠的,廠里的效益不是很好,我們就來這邊碰碰運氣。”
聽說周秉昆是國營廠的,小王的戒備心就放下了:“那麻煩您帶我們去老鄉家里落個腳。”
周秉昆看著江樹民疼的幾乎站不起來;“我背著吧。”
小王頓時就感激涕零,他已經背著領導走了半個多小時了,實在是背不動了,剛才沒好意思開口,現在周秉昆自己提出來,差點給小王感動哭了,還是工人的心腸好。
“謝謝您,同志。”
周秉昆把江樹民背到了老鄉家里,老鄉都睡下了,聽見外面有動靜,又穿上衣服出來,本來就不想讓周秉昆和肖國慶住在這里,最后還是看在周秉昆出手闊綽,才讓他住下的。
現在他們大半夜的又弄來了兩個人回來,怕不是什么好人吧?
最近寶安縣是越來越不太平了,老鄉靠著打魚為生,這要是被搶了,那他就是引狼入室魁首了。
不管周秉昆咋求,老鄉就是不讓他們進去,最后,還把周秉昆和肖國慶的東西都給扔出來了。
肖國慶火氣上來就要打人,被周秉昆攔住:“老鄉,你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不進去,但是您能告訴我這附近哪里有醫院嗎?”
“有,但是不近,你們沒有車,走路要一個小時才能到,就順著這條路走到頭,右轉再走上個半小時就到了。”
周秉昆沒有耽誤時間,背著江樹民就往醫院走。
他跟肖國慶換著背,一路上幾乎都是小跑,這可是苦了小王,跟上他們是累的氣喘吁吁。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江樹民躺在病床上,護士來打了點滴,人也舒服多了。
小王就坐在病床邊上抹眼淚:“領導,幸虧您沒事兒,不然我……我就是死,也難辭其咎。”ωωω.ΧしεωēN.CoM
江樹民現在可是沒心思聽小王在這里哭訴,他腦子里想的都是周秉昆,他現在還沒上任,這是京城領導給的任務,來考察寶安縣現在的情況。
如果最終把窗口放在這里的話,那么這里會在兩年之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剛才那個背著他的人,不就是上次在火車上見到的嗎?
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情?還是他故意在這里等他?
但是他今天來這里,除了小王沒人知道,難道是小王?
也不對,他是臨時決定的,就算是小王要給他制造機會,也沒有時間,難道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