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敬文也跟著勸:“許墨同志,你是我們吉春的寶貝啊,這些年你受苦了,但你以后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給我一次機(jī)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jī)會,跟我們回去吧。”Xιèωèи.CoM
許墨沒有馬上答應(yīng):“能給我點(diǎn)時間,讓我想想嗎?”
邵敬文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他這次來,就是抱著三顧茅廬的態(tài)度,這才第一次,沒答應(yīng)也是正常的。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就住在旁邊的招待所里,您有事兒就去找我。”
周秉義明白,現(xiàn)在的許墨需要的是安靜,越是有人在他耳邊念叨,他就越是拿不定主意。
“冬梅,咱們也去送送邵主編吧,本來還想在這兒跟許墨叔叔吃頓飯呢,這飯菜都買好了,邵主編咱們?nèi)齻€出去吃吧。”
說完,就把買來的飯菜放在了屋里,請客都要吃面條的許墨,自己就更舍不得吃好的了,這些本來就是特地給他買的。
人都走了,許墨看都沒看那飯菜一眼,直奔畫畫的工具,熟練的把架子搭起來,將畫板放上去,他的手撫摸著畫板,真的好舒服啊,太多年了,太多年沒有過這么舒服的時候了。
他的心里很激動的同時,又感覺自己很平靜,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調(diào)了顏料,拿起畫筆,他知道周秉義和郝冬梅買的這些東西,都是最貴,最好的,他在這一刻感到羞愧。
因?yàn)樵趲啄昵八€在怨郝今龍,為什么不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拉一把,他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他的爸媽,兩條命啊,這世界上最心疼他的兩個人同時走了。
他的心死了,他那時候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畫畫了,就在那天晚上,他將自己所有的畫畫工具都給燒了,但是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再次面對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無比的激動,他的內(nèi)心蠢蠢欲動。
拿起畫筆,在畫板上畫下了那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父母,看著他們的臉,這個許久都沒有流過眼淚的男人哭了,哭的像個孩子。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你們就是因?yàn)槲耶嫯嫴艣]的,現(xiàn)在我居然還是想畫畫,我對不起你們。”
說完,他把畫板拿下來,換了一個上去,又畫了一張女兒的照片,他最后見到女兒的時候是五歲,記憶也就停留在五歲的樣子。
“子衿,你跟媽媽過的還好嗎?爸爸很想你,不知道咱們爺倆兒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了,爸爸本來想著這輩子就這樣了,以前造了孽,用后半輩子的痛苦來償還,但是你冬梅姐姐說的對,我不應(yīng)該這么下去,萬一你回來呢?一定不想要一個窮困潦倒的爸爸吧?”
他一個人看著兩幅畫,這是他最親的三個人了,把飯菜和酒拿過來,一邊吃一邊笑,一邊哭,吃飽了,站起來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的。
……
郝冬梅三個人在飯店里吃飯,邵敬文心里還是沒有底氣:“你們說許墨會跟我們回去嗎?秉義,你弟弟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了,許墨不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
周秉義給邵敬文倒酒:“邵主編,秉昆兒跟你開玩笑的,而且我覺得他會回去的,為了孩子,他也會回去。”
邵敬文十分的感慨:“人啊,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吃了苦,遭了罪,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許墨過的潦倒,那是因?yàn)樗睦锪实梗瑳]有了希望,一個大畫家,居然去看大門。”
郝冬梅也嘆了一口氣:“這或許就是文人的倔強(qiáng)吧。”
三個人,這頓飯吃的心里都不是很舒服,見了許墨現(xiàn)在的樣子,恐怕誰都不會好受吧。
第二天,邵敬文剛起床,開門就看見許墨蹲在門口:“許墨同志,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在這兒呢?快起來進(jìn)屋來。”
許墨站起來,差點(diǎn)摔倒,跟著邵敬文進(jìn)屋,邵敬文給他倒了水:“你來了咋不進(jìn)屋呢?”
“邵主編,我昨天半夜就來了,不想打擾您休息,想早點(diǎn)跟您說了回去的事兒,我還要去上班呢。”
邵敬文在見到許墨的時候,心里是很高興的,但是聽見他說還要上班,心就涼了半截:“這么說,您是做了決定了?要不,您再好好想想?”
“邵主任,我已經(jīng)想好了,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才來找您的。”
邵敬文坐在他的對面,在飛快的組織語言來勸說他,現(xiàn)在是真的后悔啊,為什么就沒跟郝冬梅和周秉義住在一起呢,那樣的話,也可以找他們來幫著一起勸了。
許墨見邵敬文許久都沒說話,就自己先開了口:“邵主任……”
邵敬文看著他;“您等會兒啊,你看,現(xiàn)在才六點(diǎn)多,你上班也還早呢,咱們?nèi)ネ忸^吃點(diǎn)早點(diǎn),一邊吃一邊說,我這昨天喝多了,也沒吃多少東西,餓著呢。”
邵敬文是想萬一在外頭能碰上周秉義兩口子就好了。
既然邵敬文這么說,許墨也不好再推辭了:“好。”
邵敬文在招待所門口看見的早餐店,不是嫌棄人家小,就是嫌棄人家臟,最后看見一個都挺好的,只能說這里沒有他想吃的,到底還是去了周秉義和郝冬梅門口的早餐鋪?zhàn)樱氐卣伊艘粋€在外頭就能吃的,方便觀察。
許墨見他東張西望的,就看出來他的心思了:“邵主編,您是想等冬梅和秉義吧?”
既然被人家識破了,邵敬文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是,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回去,人家都說,落葉歸根啊,你雖然比我小點(diǎn)兒,可是咱們都老了,難道你還想在這外面漂泊一輩子嗎?孤家寡人做到底嗎?”
許墨見老板將早餐端上來了:“邵主編吃點(diǎn)東西吧,頭天喝多了,不吃點(diǎn)東西,胃里難受。”
邵敬文是真的生氣了:“你以為我真是為了出來吃飯的嗎?我是看著你我著急,我可惜啊!我實(shí)話跟你說,我就要退下來了,現(xiàn)在那幫孩子,一個能接班的我都沒看好,你要是回去,我是打算讓你接班的,咱們那個年代一起過來的人,我是相信的啊,為了工作,咱們是可以付出一切的,他們,還差得遠(yuǎ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