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放下衣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邊上:“醫(yī)生說,你死不了了。”
“謝謝,小伙子。”
周秉昆打量著男人,看上去比周志剛能小個幾歲,但年紀也不小了:“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還被人砍成這樣,我說大叔,你還挺拼的。”
男人被周秉昆的話給逗笑了:“你給我留一個地址,等我病好了,出院了,醫(yī)藥費,還有感謝費,我會給你送去。”
“不是,我都救了你的命了,你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吧。”
男人搖搖頭:“我不告訴你,是對你好,謝謝你。”
周秉昆算是服了,剛準備離開,就有兩個男人走進來:“馮叔。”
“嗯,鐘山,這位先生救了我,替我好好的感謝一下人家。”
“是。”
鐘山立即打開包,拿出了一疊錢:“先生謝謝您。”
周秉昆看著那一疊錢,接過來把他墊付的錢拿了,剩下的還給那個叫鐘山的男人,拉開病房的門就出去了。
鐘山愣愣的看著病床上的馮叔:“馮叔,這人什么意思啊?錢都不要?”
馮叔的表情意味深長:“他叫周秉昆,你讓人去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事兒,我不想欠別人人情。“
“是,馮叔,房子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晚點就安排您住進去。”
“也好。”
周秉昆怕車里的血跡嚇到家里人,找了個地方洗完車才回去。
“周秉昆,有你的包裹。”
李素華最高興的就是收信件和包裹,那都是孩子們寄來的,雖然現(xiàn)在對孩子們的惦記,不像是下鄉(xiāng)時候那么強烈了,但收到他們的信,還是李素華最高興的事兒。
“秉昆兒啊,是誰來的信吶?快給媽念念。”
“是我姐夫。”
“曉光啊,那你快拆開看看,是不是你姐又惹事兒了?”李素華最擔心的就是周蓉,這孩子做事沖動,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這么厚,要是我姐的事兒,那肯定是大事兒。”
周秉昆拆開:“媽,這是劇本,你就放心吧,跟我姐沒關系。”
李素華一把把劇本搶過來:“你最會騙我,我去讓你爸給我看看。”
周秉昆看著李素華急匆匆的去找周志剛的樣子,就很想笑。
兩分鐘之后,把劇本還給周秉昆;“你爸說,真是劇本,你拿去吧。”
周燦杰抱著楠楠下來:“嫂子不讓我抱小的,只能抱楠楠,對了,你不是去找駱士斌了嗎?找到了嗎?”
周秉昆搖搖頭:“沒有。”
“哥,我看你還是算了吧,駱士斌心眼兒那么多,肯定死不了。”
“你現(xiàn)在東北話說的不錯。”
“學習能力強,沒辦法。”
倆人正在說話,一陣敲門聲,周秉昆去開門,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把一張字條塞進周秉昆的手里,一句話沒說就跑了。
周秉昆打開字條,上面是一個地址,你要找的人在這里。
他要找的人,誰?
周秉昆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到了汪家屯的一個小平房門口,走進院子,推開門,門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撲面而來一股難聞的味道。
走進去,看見一個人躺在炕上,桌子上都放著沒洗的碗筷,幸虧不是夏天,不然都臭了。
周秉昆走過去,甚至有點擔心炕上的人死了,扒拉了一下:“兄弟,兄弟……”
那人翻身過來,周秉昆嚇了一跳,駱士斌!
現(xiàn)在的駱士斌哪里還有之前的風采了,渾身臟污,看樣子已經(jīng)昏迷了,周秉昆叫了半天人都沒醒,周秉昆倒了一缸子的冷水,潑在駱士斌的臉上。
“還沒醒?完了。”
趕緊把人弄到車上,送了醫(yī)院:“醫(yī)生,救人啊,醫(yī)生!”
看著駱士斌被推進了搶救室,周秉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沒想到駱士斌現(xiàn)在這么落魄,已經(jīng)不僅僅是落魄了,簡直就是慘,甚至周秉昆都想不出來之前的駱士斌是什么樣兒的了。
把口袋里那張字條拿出來,究竟是誰給他送的呢?水自留?涂志強?不想管他了?讓自己去管?不應該吧。
對,趕緊通知水自留和涂志強才行,護士見周秉昆要走:“誒誒誒,你別走啊,你走了人咋辦啊?你不能把人扔給我們,家屬就走了,我們到時候跟誰去要醫(yī)藥費啊?”
“小姑娘,我不是他的家屬,我是碰上了,就給送醫(yī)院來了。”
“別逗了,他這樣兒,看著就是病了不少天了,我看你們家里是不想花錢給治病,現(xiàn)在病的快死了,才送醫(yī)院的吧?我看你穿的也不錯,咋還能干這事兒呢。”
周秉昆算是有理說不清了,出門著急也沒帶多少錢出來,兜里有兩百塊錢拿出來給了小護士;“這錢你先去交了,我現(xiàn)在要去找他的朋友。”
護士還是把他攔住了;“那你現(xiàn)在也不能走,等手術完了,看看情況你才能走,萬一病人有什么意外呢?這都多長時間了,不給送來治療,沒準你還要承擔法律責任呢。”
周秉昆算是服了:“行行行,我不走,我不走啊,你去忙吧。”
小護士叫了一個實習生:“小潔,你在這陪著這位同志,不能讓他走了啊。”
“不是,你還找人看著我,怕我跑了啊!”
“同志,為了不花錢看病的人我們見的多了,各種辦法,各種理由,家屬走了,就剩下一個病人在這兒,我們是給治還是不給治啊?這病人的病好了,自己也偷著跑了,咱們醫(yī)院還干不干了?藥,人工,都不是錢啊?”
“誒,我說你這姑娘,說話嘴上咋不留情呢?”
小護士白了周秉昆一眼,轉身就走了,周秉昆一個人坐在長椅上,駱士斌啊駱士斌,前世我有沒殺了你全家啊,這輩子被你坑的這么慘?
經(jīng)過將近兩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醫(yī)生走出來,周秉昆趕緊過去:“醫(yī)生。”
醫(yī)生擺擺手,把口罩摘下來,一臉的疲憊,陰沉著臉。
“醫(yī)生,人……死了?”
醫(yī)生看著周秉昆:“你還盼著人死?”ωωω.ΧしεωēN.CoM
“不是,我看您這表情不對,這人到底死沒死?”
跟在醫(yī)生后面的護士走上來:“醫(yī)生是累的,你們家屬怎么當?shù)模窟@腿都化膿了,再嚴重點就要截肢了,本來是一個小問題,被你們活生生的給拖成了這樣,而且病人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