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社會的大哥，渾身總透著幾分悍勁，眼前斌哥表現出來的強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混子。
    “坤哥，咱斌哥話可都說明白了，兄弟都要吃飯，你痛快點吧！”
    跟在斌哥身邊的小弟搭腔，我聽他們這話，貌似燒烤攤老板有兩把刷子，道上混子都稱呼他哥。
    “阿斌，你知道我的情況，保護費收到我頭上，明擺著要扯破臉？”
    燒烤攤老板眼神從稀爛的紅雙喜煙盒瞄到倒背頭臉上，我坐邊上喝著酒，不聞不問，權當是看場戲。
    “嫂子的事我明白，她是一條命，咱兄弟幾個可是好幾條，保護費得收，看在你當年對咱兄弟有照顧，給你打個八折，你要是不給，兄弟們以后怎么在這條街上混？”
    斌哥嘴角帶笑，話語里是給坤哥面子，但是臉上表情有一絲嘲諷，看不起。
    “是撒，坤哥，一個女人難倒英雄漢，當年你多威武啊，現在呢，為個女人，烤什么jb魷魚？”
    “坤哥，別讓斌哥難做，你看那么多小老板都看著咱呢！”
    “坤哥，你又沒跟那女的結婚，操這份心干啥啊你，累不累？”
    ……
    四五個人輪番嘴炮，從他們言語里，我大致明白燒烤攤老板，他應該是為了女人退出江湖，改邪歸正做小本生意吧。
    “我的事，輪不到你們插嘴，這是兩百塊錢，兄弟們買兩包煙抽，以后來我攤子喝酒，我請！”
    坤哥死命吸了兩口煙，繼續說：“我要干活了，麻煩讓讓！”
    他給兩白塊錢塞到斌哥手里，沒再管他們，轉過身搬一箱啤酒到桌邊，還不忘看看我，說：“酒我請了，燒烤還要點啥？”
    我聽著一愣，他并沒有給過來收保護費的斌哥幾人當回事，我想著還得給家里兩尊老佛爺帶吃的，讓坤哥給我拷幾串魷魚和蔬菜，坤哥說行。
    他剛回燒烤攤前，倒背頭猛的一腳，對著燒烤鐵架子踹了過去。
    “轟！”
    火炭摔的老遠，攤子被砸了。
    “烤，老子讓你烤，越混越沒出息！”
    斌哥一臉的怒氣，坤哥眉頭一挑，怒氣膨脹，指著倒背頭氣呼的說：“廖文斌，你他娘沒完了？”
    我一看坤哥怒了，這情況應該是要打起來，我悄悄抓住凳子腳。
    坤哥上次幫過我沒被警察抓住，這次他要是打不過，我鐵定得幫忙。
    “叔叔，不要打架，小美怕怕……”
    一聲稚嫩的聲音從我身后傳過來，我扭頭看過去，一個年約五六歲挺萌的短發小女孩。
    她邊上站了個跟思琦差不多大的姑娘，梳著雙馬尾，衣服不漂亮有些粗擦，比我身上衣服還差些意思，不過臉蛋干凈，很清秀，打扮一下應該是個美人。
    “坤哥，小美硬要帶她過來玩，想吃魷魚，我……”
    小姑娘說著就給腦袋低下來，有些膽怯，彎腰給小蘿莉抱起來，整好擋住她清秀的臉。
    “優優，你帶小美先回去，我這有點事，待會我給魷魚帶回家！”
    坤哥嘴上帶笑，走向小蘿莉，說：“小美，乖，跟姑姑回家，叔一會回家哈！”
    小蘿莉一臉不高興，翹著嘴，朝坤哥張開手，意思是想坤哥抱。
    優優讓小美別鬧，跟著就抱她往回走，蘿莉哇的下就哭了，死命的蹬著腳，哭著喊：“小美不要回家，我不，叔叔要打架，小美不要叔叔打架……”
    坤哥苦笑，追過去給蘿莉抱住，說：“叔叔不打架，還得給小美烤愛吃的魷魚呢！”
    小蘿莉雖然年紀小，但她不笨啊，燒烤的鐵架子都倒了，而且還有如狼似虎一臉兇悍的大人盯著坤哥，不打架，怎么能？
    “叔叔只要不打架，小美就不要吃魷魚了，叔叔賺錢給媽媽治病……”
    小蘿莉伸出小手擦了下眼淚，坤哥咧嘴笑，笑容越來越苦，很無力。
    他點點頭，給小美送到優優懷里，說：“回去吧，以后小美想吃啥，電話給我說，這里不要來，都是油煙，嗆人！”
    優優咬著嘴唇，重重的點頭，抱著小蘿莉轉身離開。
    坤哥望著她倆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良久才轉身點根煙，蹲在地上死命抽煙，挺悲涼。
    斌哥幾個人愣愣的沒動，我也沒敢說話，剛才的一幕雖然短暫，但是能看出這個燒烤小老板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優優喊坤哥，小美喊叔，坤哥得賺錢給小美媽媽治病？
    這關系，我總覺得有些亂！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給我滾！”
    坤哥掐了半截煙，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斌哥他們幾個，這雙眼嗜血的嚇人。
    斌哥沒走，他給衣衫扣子系上，朝坤哥一步步走了過來，我心逐漸懸了起來。
    “坤哥……”
    “碰！”
    斌哥剛靠近坤哥邊上喊了句，坤哥騰的起身，一圈朝他臉上砸了過去，可憐倒背頭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坤哥黝黑的鐵拳砸翻在地，血流了一臉！
    “我答應小美不打架，你們為什么要逼我，為什么，為什么？”
    坤哥像是一頭受傷的雄獅，怒目圓睜，死死的拽著雙拳，盯著躺地上捂住臉半天沒爬起來的斌哥，歇斯底里的咆哮，卻又無奈很被動，控制不怒氣的他，沒給拳頭向斌哥砸第二次，翻身一拳砸在塑料椅子上。
    “轟！”
    塑料椅四分五裂，碎了一地，這一拳得有多大的力量，他不疼嗎？
    我心底一震，對眼前的男人有種恐怖的感覺，果然人不可貌相，燒烤攤小老板之前跟我喝酒說的話，貌似還真沒吹牛。
    “老大……”
    “斌哥！”
    倒背頭被一拳砸中摔倒在地，跟他來的一群馬仔蜂擁擠上來，給斌哥扶起來后，全都眼睜睜的望著坤哥，不過都沒說話。
    斌哥站起來，抖了抖衣服，他搖搖頭，說：“坤哥，你這攤子砸了也好，跟兄弟們一起混吧！”
    “是啊，坤哥，兄弟們都沒忘記你，只是看你……哎！”
    “坤哥，嫂子的醫藥費，你擺個攤能賺的夠錢？一晚上三五百塊，一個月多少錢？”
    “我知道坤哥白天還得去建筑工地打工，一個月拼死不過一兩萬，但是那個女人呢？化療一次得多少錢？”
    “坤哥，算我阿斌怕你了，咱們都是兄弟，你為了那個死去的兄弟幫助他家夠多了，你還想幫多久，你能幫多久，自己的日子不用過了，你不用娶老婆成家？”
    ……
    我松了手里的塑料椅，這一番話讓我迷糊了很久，事件急速轉彎，我沒鬧明白。
    斌哥從懷里掏了包煙，七塊紅雙喜，他抽一根給坤哥，自個點一根。
    斌哥吸一口，擦一下鼻子流出來的血，有兩口煙從鼻孔出來的時候，還吹了兩個血泡泡，模樣挺滑稽。
    但他們幾個人全都靜靜的蹲在地上，陪著坤哥不言不語，卻讓我從心底涌出強烈的感動。
    兄弟，什么樣的人才能成為兄弟？
    罵不跑，打不走，福禍同當！
    “大哥們，都過來坐，我請大家喝酒！”
    我笑著給他們說，給坤哥攤子所有的啤酒都般了過來，再去隔壁攤子要了半只烤羊。
    斌哥好奇的打量我，坤哥嘆了口氣，搬了把椅子走過來，其他幾個人手腳麻利的給踹翻的鐵架子收拾好，尷尬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
    各自開了酒，正當咱舉杯準備同飲的時候，我隱約瞄見不遠處有一高一矮兩個消瘦的身影，杵在墻角，靜靜的朝我這邊打量。
    我給坤哥碰了下，說：“哥，優優和小美還在那呢，喊她們過來吃點羊肉！”
    坤哥一咬牙，默默的扭過頭，眼神望過去的剎那，我仿佛看見這個鐵一般的男人眼光流出一抹哀傷，一副難以言表的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