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夏站在教室外,手里攥著書,正在跟王禿頭交涉。</br> “不能把我家長叫來,他很忙,沒時間。”</br> “晚了!我電話都打了!”王禿頭冷笑一聲,額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一張嘴就是唾沫星子亂飛,“你就是家長太忙,缺乏管教,才會讓你這么為所欲為!”</br> 盛思夏后退一步,以免被他的唾沫星子殃及。</br> 還好她動作夠小,才沒被王禿頭發現,否則,他一定會更生氣。</br> “我家長很忙,您打了電話他也沒時間過來,我罰站就是了。”盛思夏木著臉,眼睛盯著地面,一秒鐘都不想看王禿頭那張仿佛被惡魔親吻過的臉。</br> 王禿頭肥厚的巴掌拍在欄桿上,震出嗡嗡聲,“你是班主任還是我是班主任?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我教了這么多年書,還是頭一回碰見你這么頑劣的學生!以為自己成績還行,就能跟我叫板?我告訴你,這事兒不是光罰站就完了!”</br> 盛思夏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她不卑不亢地問,“那還要怎么樣?”</br> “你先把書交出來,這本必須沒收了,”王禿頭哼了一聲,“我看你反省態度,再決定要不要叫你家長過來。”</br> “您不是已經打過電話了嗎?”到了這時候,盛思夏反而冷靜下來。</br> 木已成舟。</br> 她現在更關心地是另一個問題。</br> “你這意思就是堅決不交了?”王禿頭瞪大眼睛,又用力一拍欄桿。</br> 盛思夏皺起眉,“您這是侵犯我們的隱私,您沒資格這么做。”</br> 現在是課間,不時有學生路過,紛紛朝盛思夏投來疑惑的目光,伴隨著竊竊私語。</br> 王禿頭在此坐鎮,誰都不敢逗留太久,生怕被殃及。</br> “你不用上課了,就站教室外面反省!”王禿頭眼睛鼓得像,氣沖沖地扔下這句話,說完就要走。</br> “等等!”盛思夏叫住他,“我家長他來不來?”</br> 她局促地來回蹭著鞋,手揣在口袋里,惴惴不安。</br> “你還知道怕?”王禿頭根本沒正面回答,拂袖而去。</br> 第三節課上課鈴響了,這節課是王禿頭的化學課,沒有同學敢在走廊上逗留,那些還沒到教室的,都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往教室。</br> 很快地,走廊上便空無一人。</br> 她聽見王禿頭將課本重重地摔在講桌上,嗓子扯得比平時還大,花了近十分鐘時間訓斥那些在課桌里藏手機和小說的同學,讓他們寫檢討,尤其重點批評了站在外面的盛思夏。</br> 盛思夏倚著欄桿,朝天翻了個白眼。</br> 她一直站到上午最后一節課,課間時,姚佳婷聽到消息,大概是猜到是她那本漫畫導致的,十分愧疚地到她面前,喂了盛思夏幾根辣條。</br> 盛思夏嘆口氣,正要把那本書還給姚佳婷,王禿頭卻在這時候沖過來,將所有聚集在班級門口的學生統統轟走。</br> 底下有路過的男生,看見盛思夏站走廊上,起哄著沖她吹口哨,笑聲一片。</br> 對面的教學樓,有一個個子挺高的男生,看不清長相,正對盛思夏揮舞著手里的課本,像是要引起她的注意。</br> 盛思夏都懶得對他翻白眼,她只想把力氣留著,待會兒還得站一節課。</br> 王禿頭不讓她拿手機,無聊到開始數從天空飛過了幾只鳥。</br> 照王禿頭的脾氣,也許還有一下午。</br> 男生嘬著嘴第盛思夏吹了聲長而響亮的口哨,不多時,從身后的教室里走出一個女老師對他說了句什么,男生笑嘻嘻的,根本沒當回事。</br> 對面是十三班,班里都是靠關系進來的,向來被二中學子視為老鼠屎,也是學校里一道異樣突出的風景線。</br> 等女老師回到班里上課,男生又吹了聲口哨吸引盛思夏注意。</br> 他攤開課本,撕下一頁紙,三兩下折成飛機,朝盛思夏招招手,然后將紙飛機扔出來。</br> 兩棟教學樓之間隔著至少一百米的距離,根本不可能飛過來。</br> 紙飛機在空中輕飄飄地落下去。</br> 男生聳著肩笑個不停,還不忘調戲盛思夏,給她一個飛吻,旁邊的男生都哄笑起來。</br> 正煩著呢。</br> 盛思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手臂擱在欄桿上,準備對那嬉皮笑臉的男生比一個中指。</br> 她指頭豎起,滿臉都是不耐煩的表情,就在這時,卻聽到樓下傳來一聲低咳聲。</br> 盛思夏低頭朝下看,傅亦琛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正抬頭瞥著她。</br> 她緊張得不行,立刻并攏手指,緩了一會兒,手都快捏麻了,才松開,尷尬地對傅亦琛招了招手。</br>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來。</br> 傅亦琛和盛思夏對視一眼,沒有回應她,而是信步朝辦公樓的方向走去。</br> 他的背影像是一顆松柏,在陽光明媚的天氣更加耀眼,她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腳步,直到越來越遠。</br> 盛思夏手里還捏著書,也顧不上會不會被王禿頭責罵,她快步追上去,順著走廊,一路跑到辦公樓三樓。</br> 她用跑的,傅亦琛是用走的,他們剛好在王禿頭辦公室門口碰上。</br> 傅亦琛目光淡漠,落在盛思夏身上,讓她感覺到像被凜冽的風吹過。</br> 瞬間清醒。</br> 盛思夏努力平復跳動激烈的心,亦步亦趨朝傅亦琛走過去。</br> 她盯著他的皮鞋,問,“你怎么來了?”</br> 傅亦琛的聲音冰冰涼涼,“你的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學校把你領回去,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么。”</br> “哦,”她咬著嘴唇,磨磨蹭蹭地說,“沒打擾你吧?”</br> “我正在開會,卻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個女兒來,你說呢?”</br> 這句話,語氣平淡,卻隱隱帶著責備,盛思夏下意識地就要跟他解釋,為什么當時在聯系人方式上填了他的名字。</br> 其實原因很簡單,不過是因為開學那天,她忘了帶手機,那天又必須填信息,她就只記得傅亦琛一個人的手機號。</br> 那時盛思夏根本沒當回事。</br> 她從不會反大錯,并不認為有機會被老師叫家長,哪想到報應來得這么快。</br> 正要開口,盛思夏又意識到,這個理由怎么好宣之于口?這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訴傅亦琛,他在她心里有多特殊?</br> 總不能告訴傅亦琛,她連家里人的電話號碼都不記得,單單記得他一個人的?</br> 不能說。</br> “對不起,打擾你工作,我道歉,”盛思夏聲音壓得很低,手指緊緊地攥著漫畫書,“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這就給小姨打電話。”</br> 傅亦琛發出一聲輕笑,“我來都來了,正好聽聽你在學校都做了些什么。”</br> “王禿……班主任怎么說的?”</br> “問我是不是世界首富,只顧賺錢不教孩子。”</br> 氣氛原本有些僵硬,聽到這句話,盛思夏不知為何覺得好笑。</br> 她彎起嘴角,又發覺不合適,屈起手指按了按嘴角,她說,“那你先進去,隨便說幾句打發他就好了。”</br> “那他問我,我是你什么人,我怎么回答?”</br> “隨便你怎么回答,叔叔哥哥都可以。”這句話,就有些賭氣的意思了。</br> 傅亦琛看著她,“認識這么久,也沒聽你這么叫過我。”</br> “那以后我就這么叫。”盛思夏抬起頭,和傅亦琛對視一眼,手背在后面。</br> 傅亦琛看到她別扭的動作,淡聲問,“藏的什么?”</br> “就是一本漫畫,剛才被班主任翻到了,要沒收,我不給。”盛思夏后退一步,心虛地看傅亦琛一眼,沒有要交出來的意思。</br> “就這么簡單?”</br> 他顯然不信。</br> “就這么簡單。”</br> 傅亦琛伸出手,聲音平淡卻十足有威懾力,“給我看看。”</br> 盛思夏搖搖頭,目光警惕,又退一步,像是怕他動手搶。</br> 僵持了幾秒,正好這時候王禿頭開門出來,看見盛思夏,和站她對面,肅穆沉郁的男人,意識到這就是她的家長。</br> 可……看上去也太不像了。</br> 這男人身材挺拔,長相極有辨識度,相貌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腕上戴一塊手表,氣質貴氣逼人。</br> 感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br> 猜不出他與盛思夏是什么關系。</br> “你是……”</br> 傅亦琛說:“你好,我姓傅,是盛思夏的”</br> 他停下來,像是故意,瞟一眼盛思夏,等她回答。</br> “叔叔!”盛思夏反應很快,干笑了兩聲,對王禿頭說,“王老師,這個是我叔叔,”說完,她又轉向傅亦琛,介紹道,“叔叔,這是我班主任,王老師。”</br> 傅亦琛微微頷首,目光短暫地從王禿頭的腦門上掠過。</br> 王禿頭這個綽號,自打盛思夏開學不久,他就從她口中聽到不下百次。</br> 每次都是“王禿頭那個閻羅王又吼我們了!”或者“王禿頭那個發量就算是拿生發水當水喝都救不活!”……</br> 當時聽,傅亦琛還當她調皮,說話太夸張。</br> 好像也不是那么無稽。</br> “傅先生是吧?你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孩子平時家里是怎么教的啊?對老師連基本的尊敬都沒有,犯了錯不道歉,還一個勁的頂嘴,這要是不改我沒法教了,我們二中也不差這一個學生。”</br> 王禿頭說起話來,神氣活現的,盛思夏一直盯著,生怕他那飛濺的唾沫濺到傅亦琛身上。</br> 傅亦琛冷淡地打斷,“夏夏犯什么錯了?”</br> 夏夏……</br> 盛思夏從沒聽傅亦琛這么稱呼過她,乍一聽,有些怪異,又莫名的暖。</br> 她手背在身后,指頭翹啊翹的,努力壓住笑意。</br> “她啊,”王禿頭指著盛思夏,嗓門拔高,“我三令五申不許帶和學習無關的東西來學校,她在課桌里藏了一本漫畫,我給搜出來了,她居然從我手里搶!”</br> 傅亦琛聽完,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了解情況。</br> 他轉而問盛思夏,“是老師說的這個情況嗎?”</br> 她無可辯駁,只能乖乖點頭。</br> “傅先生,我教書十幾年,還從沒碰到這么狂妄的學生,到現在一句道歉都沒有,既然家長來了,就把她領回去吧,管不了了……”</br> “知道了,我來問她。”傅亦琛抬起手,打斷王禿頭的話,他看著盛思夏,“老師說的是真的嗎?”</br> 盛思夏極微弱地點了點頭。</br> “看見沒,我沒冤枉她吧?你們家長到底是怎么教的?”王禿頭指著盛思夏,“現在你家長來了,能把小說交出來了吧?”</br> 雖然只是叔叔,但這男人極有氣勢,他不信到現在盛思夏還能那么倔。</br> 盛思夏當然不能就這么把書交出來,她緩慢地搖了搖頭,手依舊別在身后。</br> “這是我的隱私,傅叔叔,你不會逼我交出來吧?”</br> 她敢這樣問,自然有七分把握,傅亦琛不會讓班主任收走她的書,只要他想護,就一定能護住。</br> 盛思夏看著傅亦琛,柔順的頭發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皮膚呈現出白皙的健康光澤,垂著眼睛,看上去十足是個乖巧的學生。</br> 傅亦琛一向只知道她懶惰,看不出來,她在學校居然敢跟老師這么放肆。</br> 王禿頭還想說什么,被傅亦琛一個手勢制止。</br> “書交給我,我看看。”他伸出手。</br> 盛思夏想了想,把書交給傅亦琛手里,“是你自己要看的。”</br> 說完,她強調道,“只能你自己看。”</br> 她當然不想影響自己在傅亦琛心里的形象,可他平白被她牽連到這次烏龍事件里,總得讓他知道是因為什么。</br> 走廊上,傅亦琛背著陽光,手握著漫畫書,隨意地翻了幾頁,神態微變。</br> 只有熟悉的人能察覺出來。</br> 傅亦琛低聲清清嗓子,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瞥了盛思夏一眼。</br>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尷尬地低下頭。</br> 這可真糟糕,出師未捷身先死,也沒有像她這么悲慘的。</br> 只怕從此以后,在傅亦琛眼里的形象都要一落千丈。</br> 盛思夏攥進手心,默默計算著該找姚佳婷要多少錢的精神損失費,才能彌補損失。</br> “這漫畫多半是在門口那家漫畫店租的,給我給我,這必須沒收……”王禿頭嘮嘮叨叨,湊過去,快要看見看見書頁的內容。</br> 傅亦琛“啪”一聲合上書,淡聲道,“這本書是我的,小孩子不懂事拿來學校看了,我拿回家自行處理。”</br> 攥緊的手微微張開,盛思夏心里松一口氣,覺得安心,也不可置信,沒想到,他會將這本書攬在他身上。</br> 王禿頭不滿意這個說法,認定了這是家長故意在維護孩子。</br> 一本書事小,盛思夏害他在學生面前丟了面子事大,他不肯就這樣放過,固執地表示要讓傅亦琛將盛思夏領回去,或者轉班或者轉校。</br> 事已至此,盛思夏心里石頭落地,覺得輕松,并不把王禿頭的威脅放在心上。</br> 只要這本漫畫解決了,轉班或轉校都不是大問題,家里那邊,她也有理由解釋。</br>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臉皮薄,把面子和名聲看得比什么都重。</br> 盛思夏走到傅亦琛跟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要不,你先回去?”</br> “然后呢?”</br> 她小聲說:“我打電話叫小姨過來。”</br> 那本書還捏在他手中,一想到那些漫畫內容,她臉一陣發熱,不敢正視傅亦琛的臉。</br> 傅亦琛不動聲色地勾起抹笑,拍了拍盛思夏的肩膀,“在這兒等著。”</br> 接著,他轉向王禿頭,禮貌卻冷淡地說:“王老師,進辦公室談吧。”</br> “傅亦琛……”盛思夏心里一急,竟脫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br> 還好她及時收住,最后兩個字聲音很輕,旁人聽不清。</br> “你先回教室,中午我送你回家,”傅亦琛看了王禿頭一眼,“孩子學業不能落下,王老師,沒意見吧?”</br> 他的話句句都有禮貌,可每個字都透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且字字在理。</br> 王禿頭不甘心地對盛思夏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回教室了。</br> 第四節課是英語課,已經開始了十幾分鐘,盛思夏打報告后進去,回到座位,同桌輕輕用手肘撞撞她,用眼神無聲地關心她。</br> “沒事了。”盛思夏說。</br> 她沒有心思聽課,整顆心都飛到外面。</br> 老師說了什么,盛思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被點起來回答問題,多虧了同桌提醒。</br> 臨下課前十分鐘,傅亦琛出現在教室外面。</br> 他個子高,無需像王禿頭那樣踮起腳,就能看見教室里的情形,盛思夏心不在焉,不時往窗外瞟,看見傅亦琛的臉出現在窗外,差點嚇一跳。</br> 傅亦琛對她指一指黑板。</br> 她對三心二意,全被他看出來。</br> 下課鈴響,盛思夏背上在上課時偷偷收拾好的書包,快步沖出教室,傅亦琛站在那里。</br> 手里還捏著那本漫畫。</br> 她磨磨蹭蹭地挪過去,雖然不好意思,還是先伸手找他要書。</br> 姚佳婷中午不回家吃飯,現在把書還給她還來得及。</br> 最重要的是,她想讓傅亦琛知道,這本漫畫不是她的。</br> “哪兒來的?”傅亦琛的神情有些嚴肅,晃晃手里的書。</br> “同學借的,”盛思夏說,“我現在要還給她。”</br> 傅亦琛笑著,“我還不知道你這么講義氣。”</br> 他把書還給盛思夏。</br> 一陣風吹過,吹動書頁,響起嘩嘩聲,像是盛思夏心里的聲音。</br> 她按緊書頁,讓傅亦琛在原地等一會兒,快步跑到樓上,將漫畫還給姚佳婷。</br> “沒事吧?我聽說你家長來了?”姚佳婷把漫畫塞進書包里,看上去很是緊張。</br> “是傅亦琛。”</br> “是他?”姚佳婷八卦地湊近,“在哪兒?我要去看。”</br> 盛思夏沒好氣地推推她的頭,“別這么八卦。”</br> “誰要你把他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我當然好奇了,”姚佳婷忽然發覺不對,“怎么是他來?你小姨呢?”</br> 盛思夏搖搖頭,“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麻煩了,你別湊熱鬧。”</br> 告別姚佳婷,盛思夏回到樓下,傅亦琛還在那里。</br> 還好。</br> 她不是沒有想過,傅亦琛會不會嫌她麻煩,趁她不在離開。</br> “走吧,先去吃飯。”傅亦琛和盛思夏一起下樓,他的車停在學校門口處的室外停車場。</br> 一輛黑色的跑車,拉風中又不失沉穩,很符合傅亦琛的氣質。</br> 盛思夏坐進副駕駛上,傅亦琛提醒她系好安全帶。</br> 一路上,他什么也沒問,只告訴盛思夏他已經擺平這件事,她不用轉班也不用轉校,班主任以后也不會再提起這件事。</br> 傅亦琛一貫的冷靜低調,沒有解釋他是怎么做到的,盛思夏也不問,他自然有他的辦法。</br> 她只是好奇,傅亦琛怎么不問那本漫畫的事。</br> 盛思夏準備了一肚子話,也預備要解釋,因為他的淡定反而說不出來。</br> 她當然是要解釋的。</br>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br> “我知道你沒騙我,”傅亦琛說,“那不像是你這樣的女孩子會看的。”</br> 盛思夏一陣氣悶。</br> 什么叫她這樣的女孩子?</br> 盛思夏將書包擱在腿上,沉著臉揪著上面掛著的毛絨玩偶,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孩、子。”</br> 傅亦琛笑,“好,你不是孩子,你是青少年。”</br> 這也沒好到哪兒去。</br> 她不高興,干脆從書包里拿出英文課本背單詞,看窗外景色飛快掠過,忽然覺得很悶。</br> 打開車窗,風吹進來,頭發肆意亂飛,也吹動傅亦琛的領帶。</br> 暗藍底色,像剛黑下來的夜空,上面有豎排暗紋。</br> 盛思夏倏然想到什么,慌亂地低下頭,整張臉都要埋進課本里。</br> 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夢到他,而且是這樣的夢。</br> “干什么?想悶死自己碰瓷我嗎?”傅亦琛拍兩下她的腦袋,掌心溫暖。</br> 盛思夏搖搖頭,躲開他的手,“我只是餓了。”</br> “快到了。”他稍稍加快速度。</br> 傅亦琛開車到吃飯的地方,是一間中式餐廳,位于寸土寸金的繁華商業區,裝潢奢華,門口站著穿西裝的服務生。</br> 待傅亦琛停好車,盛思夏松開安全帶,指指中餐廳旁邊那間日式烤肉店,說,“我想吃這個。”</br> 他拉開車門,“好,先下車。”</br> 走進店里,空余的位子不多,傅亦琛找服務生要了一處較為通風的位置。</br> 盛思夏從服務生手里接過菜單,饒有興致地詢問這家店的特色菜。</br> 等服務生介紹完,盛思夏慢吞吞地點菜,傅亦琛提醒說,“你中午只有一個半小時,快一點,別耽誤上課。”</br> 盛思夏吐了吐舌頭,結束點菜,將菜單還給服務生。</br> “對不起,我下午回去就找老師,把家長聯系電話換成我小姨的。”她先道歉。</br> “好,”傅亦琛點頭,傾身向前一點,“能問問為什么嗎?”</br> 盛思夏看著他,“不能,我不想說。”</br> 他笑了笑,十分體貼,沒有追問她不想回答的問題。</br> 左右對他而言,她不過是調皮。</br> 前后左右桌都坐著客人,頗為嘈雜,襯托得盛思夏這邊更加冷清。</br> 烤肉店,肉都是提前腌制過的,上菜很快,服務生拿著烤肉工具,在桌邊幫忙烤肉。</br> 傅亦琛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平時總是盛思夏纏著他一堆問題,可今天的情況實在尷尬,她真希望他沒看過那本漫畫。</br> “那本漫畫真的不是我的。”說完,盛思夏又覺得自己此地無銀。</br> 真話重復三遍,就有了謊言的效果。</br> 傅亦琛竟然又笑了,笑容像是要遮掩什么,他好像根本不信。</br> ”我說真的,”盛思夏有些急,心里沮喪得很,口不擇言地說,“再說了,就算是我的,看看也不犯法吧?”</br> “當然不犯法,但是不合適。”</br> 傅亦琛禮貌地請服務生離開,接過烤肉夾,接替他的工作。</br> “好多同學都看,我為什么不能?”盛思夏沖他眨眨眼,“你是在國外長大的,思想怎么這么古板?”</br> 他斟酌語言后,委婉地說:“我承認,國內這方面的教育的確落后西方許多,但你不應該通過這種方式了解。”</br> “那應該用什么方式?”盛思夏認真發問,眸色是淺淺的琥珀色,很是天真的樣子。</br> 很容易讓人意識到年齡差距。</br> 傅亦琛抿抿嘴,將烤好的肉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回去問你小姨。”</br> “才不要。”她夾起那塊厚切牛舌,咬下去,味道鮮美,醬汁辣中帶甜,美食的安慰很快讓她忘了上午那場不愉快。</br> 店里的服務員訓練有素,不時會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烤,每到這時候,盛思夏都會用眼神示意傅亦琛,他總是能懂,然后禮貌拒絕。</br> 傅亦琛幾乎全程都拿著烤肉夾,而烤出來的肉,多半都進了盛思夏的腹中。</br> 為了趕時間,她吃得有些急,傅亦琛還會提醒她不要燙到。</br> 這么體貼,讓盛思夏有些愧疚。</br> 因為一時偷懶,沒有及時更換號碼,害傅亦琛耽誤了一上午的時間,為她處理學校的麻煩。</br> “對不起。”她再一次道歉。</br> 雖然道歉也晚了,但至少,不要讓他覺得,她真的調皮到無可救藥。</br> “為什么道歉?”</br> “我不該填你的號碼,也不該把這本書放在抽屜里,”盛思夏嘆口氣,“應該藏好一點的。”</br> 說起來,按照王禿頭那種搜法,連抽屜縫隙里卡住的頭發絲都無所遁形,何況是那么厚一本書?</br> 傅亦琛搖搖頭,無奈地笑著,“這是藏好藏不好的問題嗎?”</br> “當然是!這本漫畫要是再小一點,做成口袋本,我隨身帶著,不就不會被王禿頭搜出來了?”</br> 她說著,從盤子里夾起一塊牛里脊,蘸上醬料,送到傅亦琛面前。</br> 傅亦琛沒有拒絕,說了聲謝謝,等他慢條斯理地吃完,才對盛思夏說,“這外號是你取的?”</br> “才不是,這外號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換我取,我會取個更難聽的。”</br> 他放下筷子,目光中隱隱有著不同意,“你不要太頑皮。”</br> 從老師手里搶東西,真看不出她平時乖乖巧巧,這是哪兒來的勇氣。</br> 盛思夏滿不在乎地說:“一個外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br> “這么喜歡給人取外號,是不是也給我取了?”傅亦琛探究地看著盛思夏。</br> 他這話問得突然,盛思夏差點嗆到,嘴里的肉猝不及防咽進去,掩嘴咳個不停。</br> 盛思夏抽出張紙掩飾她的失態,連忙擺手,“沒,沒,我怎么會給你取外號?”</br> 她心里窘迫到不行,臉都漲紅了,還好她對傅亦琛一直尊重,沒有取過外號,否則,在他這樣審視的目光下,那點小秘密簡直無所遁形。</br> “好了好了,有也沒關系,別讓我聽到就行。”傅亦琛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也不再追問。</br> 吃完飯,傅亦琛送盛思夏到學校門口,離下午上課鈴響還有二十多分鐘。</br> “去吧,好好上課,別想多的。”說著,他看了一眼手表。</br> “你是不是著急要走?”盛思夏靠在椅背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br> 真遺憾,傅亦琛第一次來她的學校,她卻沒時間帶他去操場上散步,或者是分享她光榮的時刻,卻是因為這件事。</br> 從此以后在傅亦琛心里,她或許劣跡斑斑,冥頑不靈。</br> 傅亦琛說:“我下午要去一趟公司。”</br> 盛思夏點點頭,望一眼校門口,許多穿著校服的同學背著書包三五成群地往里走,她縮在座椅上,半天都沒有動作。</br> “怎么了?”傅亦琛關掉車內音樂,語氣關切。</br> 盛思夏低著頭,長發垂下,被車窗外的風吹動,側臉純真,學生氣十足,睫毛輕輕抖動,像是在擔憂什么。</br> 她小聲地說:“我不想去學校。”</br> “那想去哪里?”</br> “要不,你幫我請假,帶我去你公司玩玩吧。”盛思夏望著他,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br> “不要任性,數學那么差,還敢不去上課?”傅亦琛笑著,“剛才你班主任可是給我看了你進校以來的成績,可真是……”</br> 盛思夏又急又羞,“可真是什么?”</br>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傅亦琛一本正經地說,“我教了你那么久,就一點沒進步?”</br> 她氣不過,干脆耍賴地說:“都是你教得太差。”</br> 傅亦琛被這么冤枉,仍然好脾氣地對她笑,“既然我教得差,那以后別來找我請教?”</br> “不行,不找你我還能去找誰?”盛思夏兩手撐在座椅前方,微微傾身向傅亦琛的方向,大膽地直視著他。</br> 傅亦琛逆著光,就像是昨晚夢里的場景。</br> 她太緊張,連手心都在出汗,認識這么久,她終于慢慢學會這樣快速的心跳,不再狼狽地退縮。</br> 風吹進來,亂了盛思夏的頭發,遮住眼睛。</br> 傅亦琛伸手幫她撥順頭發,“去上課,不用擔心老師會為難你。”</br> 他那么有分寸,難得像這樣對她親近,現在仍然注意著,沒有實實在在地觸碰到她的臉,盛思夏卻覺得臉燒起來,比太陽帶來的溫度還熱。</br> 她乖乖地點頭,“好,我不擔心。”</br> 盛思夏從來不會質疑他的保證。</br> 到了學校,果然平安無事,王禿頭不僅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刁難她,態度反而客氣起來。</br> 連同這次從其他同學那里搜出來的東西也悉數歸還,全當這事沒發生過。</br> 同學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來問盛思夏發生了什么。</br> 她搖搖頭,一問三不知,用別的話題掩飾過去。</br> 那個周末,盛思夏特意去找傅亦琛,問他是怎么擺平王禿頭的。</br> 王禿頭那個人有多難纏,和他相處過的人都感觸深刻。</br> 傅亦琛這樣說,“我只是打了一個電話。”</br> 輕飄飄的,好像一點力氣也不費。</br> 盛思夏不知道,他的能力和關系網真的這么強大,還是他太紳士有禮,不愿讓盛思夏有一點心理負擔。</br> 她心中暗暗崇拜,覺得男人這樣輕松不費力的擺平麻煩,比操場上那些玩球耍帥的男生有魅力多了。</br> 這是在同齡人身上找不到的。</br> 與傅亦琛相處時間越久,盛思夏越明白,他的修養,并不全是依靠家族累積的財富。</br> 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平等,被愛護,也被尊重。</br> 又到了一周的體育課時間。</br> 這是所有學生們最喜歡的一門課,通常都是到操場上點名,進行十多分鐘到體育訓練,如果沒有考試,剩下時間都是自由活動。</br> 男孩子會去打球,女孩子大部分會三五成群去小賣部買零食,拿回教室里面吃。</br> 今天倒霉,碰上跳馬考試,盛思夏偏偏趕上例假。</br> 她排在隊伍最后面,想要請假,又不好意思說,本想著隨隨便便跳一下算了,成績無所謂,臨到她時,太陽曬得頭突突地疼,動作本就不熟練,起跳的時候腳崴了一下,摔在地上。</br> 體育委員急忙將盛思夏送到醫務室。</br> 校醫是個溫柔的阿姨,趕走所有同學,為盛思夏檢查傷勢。</br> 她的腳踝和膝蓋擦破了皮,沒有大礙,醫生給上了藥,等著慢慢恢復就行。</br> 重點是扭了腰,憑肉眼無法確定傷勢輕重,醫生給開了請假條,建議盛思夏去醫院拍個片子,如果沒有傷筋動骨,就到中醫按摩理療。</br> 上回盛思夏更正了家長聯絡電話,這回來的是小姨。</br> 小姨帶盛思夏去醫院拍片子,幸運的是,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扭到了。</br> 小姨經常和她的朋友去做spa,中醫理療店也去過不少,就帶著盛思夏去了一間最常去的,小姨有會員卡,經常在這里消費。</br> 從那天起,小姨每天親自去接盛思夏放學,到理療店做治療,連著去了一個禮拜。</br> 傅亦琛這邊,盛思夏也乖乖“請了假”,大概告訴了他事情原委。</br> 在電話里,盛思夏表示會把這段時間落下的題全攢下來,到時候一口氣全問了。</br> “聽起來是很大的工程量,”傅亦琛在那邊笑,“我來看你的話,方便嗎?”</br> 盛思夏說:“還是不要了,我現在滿身艾草味,可難聞了。”</br> 別說傅亦琛,她自己都無比嫌棄,這才一周,就感覺腌入味了,洗過澡都去不掉。</br> 傅亦琛聽了直笑,“那祝你早日康復。”</br> 他說到這里,好像即將要掛電話,盛思夏不甘心這么早結束通話,又在電話里主動向傅亦琛抱怨這段時間有多折磨。</br> “你不知道,那個按摩師傅手可重了,我哪兒疼他就朝哪兒按,還有拔罐,我現在背上好多個紅圈圈,跟中了毒一樣……”</br>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br> 也真奇怪,傅亦琛簡單一句安慰,她就覺得舒服許多,腰上好像掌著一雙溫熱寬大的手。</br> 她順著傅亦琛的話說:“辛苦死啦,等我好了,你一定要請我吃大餐!”</br> “那你一定要快點好,從下個月起,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國內。”</br> 傅亦琛的話讓盛思夏心里焦急,迫切地想要快些好起來,免得和他錯過,又要等上數月。</br> 這天,捱到放學,小姨要參加一個朋友的婚宴,不能親自來接她,只是派了司機過來。</br> 照例送盛思夏到理療店,照例還是找那個熟悉的師傅。</br> 師傅姓劉,平時店里人都喊他老劉,戴個口罩,平頭,四十多歲,話不多,從來只跟盛思夏溝通按摩效果,很是穩重。</br> 前臺老板娘說劉師傅今天請假不在,給她安排了另一個年輕點的師傅。</br> 按摩的時候,年輕師傅一直跟盛思夏說話,說自己二十多歲,高中沒畢業,后來跟人學中醫按摩理療,又不停問盛思夏在哪里上學,幾年級,學習成績怎么樣,在學習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br> 盛思夏有點煩,并不想在這時候跟人聊天,只想安靜地休息一下。</br> 她敷衍著答話,聲音漸漸消下去,頭埋在按摩床的洞里,想要假裝睡著。</br> 在這時候,按摩師傅的手正好挪到盛思夏的腰部,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語氣若有若無地說:“你的腰挺細的,身材真好。”</br> 盛思夏驟然睜開眼睛,心里像是被冷惺膩臭的蛇爬過,一陣惡心涌上來。</br> 她忍耐了幾分鐘,還是覺得不舒服,冷著臉讓按摩師傅停下來,下床,穿鞋,抓起放在一邊柜子上的書包,也沒跟老板娘打招呼,揚長而去。</br> 司機在車里等著盛思夏,看她出來,還挺驚訝,“今天怎么這么快結束了?”</br> 盛思夏“嗯”了一聲,不愿多說,坐進車里。</br> 回到家后,小姨和姨夫還在外面吃飯,傭人問盛思夏想吃什么,她搖搖頭,悶聲不語回了房間。</br> 第二天出門上學,在吃早飯的時候,盛思夏對小姨說,“我今天不去做治療了,你可以不用來接我。”</br> “怎么了?不是說有作用嗎?”</br> 盛思夏摸著仍在隱隱作痛的腰,“沒事,已經不痛了。”</br> 接下來幾天,她都忍著腰痛,沒有去做理療,也沒跟小姨說這件事。</br> 并不是不信任小姨,只是這件事從未經歷過,盛思夏心里覺得不舒服,卻說不出來原因,如果說出來,別人會不會相信?會不會理解?</br> 她不知道。</br> 這天周末,傅亦琛打來電話,問她身體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好轉。</br> “嗯,差不多吧。”盛思夏趴在床上,聲音沉悶,怏怏不樂。</br> 她的聲音帶一點剛起床的沙啞,傅亦琛放輕聲音,溫柔地好像怕打擾她的清夢,“什么叫差不多?是好了一點還是沒有?”</br> 盛思夏不想對他撒謊,“沒有,還是很疼。”</br> “我還打算請你吃飯,那只有下周了,”傅亦琛說,“好好配合醫生治療。”</br> 她在電話里發出嗚嗚兩聲,像是小動物被踩了尾巴。</br> 傅亦琛聽出來她情緒低落,沒有往日那么活潑愛說愛笑,他以為是因為她腰疼導致,“我這邊認識幾個理療專家,安排你去看一下吧。”</br> 聽到“理療”兩個字,盛思夏就感到緊張,手腳都縮起來,抗拒地說,“我不去!”</br>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十分排斥他的提議。</br> 認識這段時間,傅亦琛見過盛思夏偷懶頑皮的樣子,卻很是懂事,知道感謝別人的好意,從不會忘記基本的禮貌。</br> 諱疾忌醫,一定有她的原因。</br> 傅亦琛發覺不對,“出什么事了?”</br> 大概是被窩太過柔軟舒服,還有傅亦琛的聲音自帶撫慰效果,盛思夏開始想要傾訴。</br> 她問,“你會隨便夸一個異性身材好嗎?”</br>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最后一章番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