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夏不好意思直視傅亦琛,只好垂下眼眸,如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擦過一個吻。</br> 那顆感冒藥終于吃了下去,而且這次的過程格外順滑,傅亦琛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吞下去了。</br> 盛思夏越發懷疑,剛才自己是被耍了。</br> 因為生病的緣故,傅亦琛氣勢大減,不僅比平時溫柔,還第一次展現出粘人的一面。</br> 吃完藥,盛思夏端著水杯去廚房清洗,傅亦琛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就站在水槽邊看著她洗杯子。</br> 盛思夏:“你別站我旁邊,擋光。”</br> “哦。”</br> 于是傅亦琛換了個位置,直接站在盛思夏身后,抱住她的腰,整個人貼在她身上。</br> 卻也控制著力道,沒有把全部的體重都壓在盛思夏身上。</br> 他的呼吸像是熱風,弄得盛思夏脖子又癢又難受,她掬了捧水想要潑他,卻想起傅亦琛正在發燒,只得作罷。</br> 洗完杯子,盛思夏去陽臺上收衣服,傅亦琛又跟了過來。</br> 盛思夏:“……”</br> 她沒辦法,又不能強行趕他走,傅亦琛人高馬大的,她干脆廢物利用,把他當成一只人形衣物收納籃,把取下來的衣服一件件都扔到他身上。</br> 牛仔褲、針織衫、大衣、圍巾……有一件扔一件。</br> 傅亦琛乖乖地接住,還幫忙拍一拍,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br> 盛思夏喜滋滋地哼著歌,順手從最后一只衣架上取下白色的小內內。</br> 正要向剛才那樣扔出去,她連手都舉起來了,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拿的是什么,急忙將手里的東西塞進口袋里。</br> “給我啊。”傅亦琛表情平淡,朝盛思夏伸出右手。</br> 盛思夏瞪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掠過他,走進客廳,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br> 她把內衣放進房間衣柜里,平靜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走出來。</br> 沙發上,傅亦琛坐在那里,側著身子,動作細致地在幫她疊衣服。</br> 盛思夏站在房門口,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沒有出聲。</br> 這一刻的感覺太奇妙。</br> 盛思夏曾經無數次地在腦海中構建過與愛人的生活。</br> 曾經那個男人的臉很清晰,就是傅亦琛的樣子,他有時候很高傲,有時候很溫柔,但無論如何,只要是他,怎么都好。</br> 后來他的臉又變得模糊,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做這樣的夢了。</br> 她曾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放任夢境破碎。</br> 現在,傅亦琛就在燈下,距離她這么近,修長的手指擺弄著她的衣服,神態自然,側臉顯得很溫柔,整個人融入畫面中。</br> 盛思夏恍惚中感覺到,這個人,這個她以為遙不可及的人,其實一直在她生命中,從未離開過半步。</br> “怎么了?”傅亦琛抬頭,發現她站在那里。</br> “沒事,”盛思夏吸了吸鼻子,慢慢走過去,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聲問,“去洗澡好嗎,該睡覺了。”</br> “我睡哪里?”他的眼睛很亮,眼型伸展出漂亮的弧度,可以冷淡,也可以專注熱烈。</br> 盛思夏笑了笑,“睡我房間。”</br> “那你呢?”</br> 她忍不住逗他,“我睡沙發呀”</br> 話沒說完,她就看見傅亦琛眼神變了,眼中的亮光被風吹滅,變得黯淡失落。</br> 盛思夏俯身,在他臉上啄了一口,擺出一副渣女調戲良家婦男的表情,惡意地用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乖乖去洗澡,給我暖床。”</br> 傅亦琛:“……”</br> 不能怪她啊。</br> 要怪只能怪傅亦琛生病的樣子實在是太太太軟萌了,尤其是想到他平時的強勢,她怎么能忍住,不趁著這個機會扳回一局?</br> 盛思夏給傅亦琛找出了一件新的浴袍,推著他進了浴室,還叮囑他不可以洗太久,免得缺氧。</br> “我要是二十分鐘沒有出來,一定是暈倒在里面了,你記得進去救我。”傅亦琛說得一本正經,順便親了她一口,轉身就進了浴室。</br>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br> 她怎么有一種被反調戲的感覺?</br> 盛思夏啞然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聽見浴室里水聲響起,在地上濺起嘩嘩聲,她守在門口,卻聽見手機鈴聲。</br> 她和傅亦琛用的是同一款手機,鈴聲都是系統自帶的,一時間分辨不出是誰的電話。</br> 回到客廳里,盛思夏循著聲音,從傅亦琛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機,是一串陌生號碼。</br> 再仔細看,不對,這個號碼她有印象。</br> 就是昨晚給傅亦琛發短信的號碼。</br> 盛思夏盯著看了一會兒,拿著手機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里面水聲停了。</br> “什么事?”</br> “有人找你,”盛思夏提高音量,聲音卻很平靜,“是昨晚跟你一起吃飯的。”m.</br> “哦,掛了吧。”他不假思索地說完,水聲又響起來,代表這個話題已經結束。</br> 盛思夏順手就給掛了。</br> 誰知道,還不到兩分鐘,電話又響起來,還是那個人。</br> 她有些來氣,又覺得莫名好笑,這一次她沒再打擾傅亦琛洗澡,就站在浴室門口,無所謂里面的人會不會聽見,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br> 盛思夏保持耐心,安靜地,等待著對方先開口。</br>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傅先生?我是徐穎佳。”</br>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還是不說話。</br> 徐穎佳也覺得挺奇怪,不懂傅亦琛接了電話,但一直不講話是怎么回事。</br> “聽你秘書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一點了沒有?”</br> 盛思夏抓著手機,突然變了啞巴,一個字都說不出。</br> 電話里,女孩兒的聲音聽起來柔柔怯怯,年紀肯定不大,好像有些害怕傅亦琛,又忍不住想找他。</br> 不說假話,昨晚看到那條短信時,盛思夏是挺生氣,今天聽傅亦琛解釋完,心里還頗有敵意。</br> 也不知怎么的,那些情緒現在突然間就煙消云散了。</br> 討厭不起來。</br> 怎么聽,都覺得這女孩兒像是那時候的自己。</br> 膽怯地、躍躍欲試地,熱切仰望又不敢靠近,只為他一個眼神,一句關心,欣喜又傷感。</br> 盛思夏開始后悔,這么草率地接了這通電話。</br> 原本她是想要借此機會宣示主權的。</br> 也許是她太專注于這通電話,沒留意到浴室里水聲停止,傅亦琛打開浴室門,穿著浴袍,頭發上的水往下滴,身材挺拔有型,身后水汽彌漫,他英俊得像是從夢里走出來的。</br> 真是個禍害。</br> 停!現在不是看男人的時候!</br> 盛思夏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br> 一個熱水澡,把傅亦琛本就不清醒的頭腦洗得更加暈乎,他沒明白,徑直開口,“夏夏,這個浴袍不合身,我穿著很不舒服。”</br> 盛思夏瞪了他一眼。</br> 這不廢話嗎,她的衣服,他穿著能合身才奇怪了,唧唧歪歪,真是熊孩子,一點都不懂事。</br> 傅亦琛不知道為什么又惹她生氣了,他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問,“我能裹浴巾嗎,不想穿這個。”</br> “不行!你現在生病了!只裹浴巾會感冒!”</br> 說完,她反應過來,幾乎倒吸一口氣。</br> 電話里那姑娘肯定聽見了,一聲不吭。</br> 盛思夏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掛電話,那個禍害又開口了,“夏夏,我放幾件換洗衣服在你這里吧,以后我過來睡覺也方便。”</br> 她幾乎要崩潰了。</br> 誰準你隨便過來睡覺了?蹬鼻子上臉的,今晚是看你生病了才收留你好不好?</br> 那邊主動把電話掛了。</br> 盛思夏氣呼呼地把手機丟給傅亦琛,拽著他來到臥室,幫他吹干頭發再塞進被窩里,暖氣調好,直到洗完澡回來,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br>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傅亦琛已經睡著了。</br> 他的呼吸比平時重一些,仰面躺著,睡著的時候,嘴唇緊閉,五官仍然立體。</br> 盛思夏坐在床邊,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好像沒之前那么燙了。</br> 本來打算在睡前給傅亦琛量一次體溫,既然他已經睡著,只好作罷。</br> 坐在梳妝臺前,她不緊不慢地做好晚上的護膚流程,時刻從鏡子中留意傅亦琛。</br> 還好,他睡得挺安穩,燈光和她偶爾弄出的細微聲響,都沒有影響到他。</br> 終于把自己收拾好,盛思夏動作放輕,掀開被子慢慢睡了進去,直到躺到床上,才伸手關掉房間的燈。</br> 平時睡覺,她總是不心,獨居女性多少會缺乏安全感,她總會留一盞小夜燈,算是一點心理安慰。</br> 今晚,有傅亦琛在這里,她連夜燈都省了。</br> 安全感是有了,但第一次和男人躺在一個被子里睡覺,盛思夏不太適應。</br> 她習慣在睡前玩會兒手機,礙于傅亦琛在旁邊,她把亮度調到最低,翻了會兒微博。</br> 忽然,盛思夏心里一動。</br> 剛才傅亦琛說,那個女孩的名字好像是叫徐穎佳?</br> 盛思夏打開搜索引擎,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輸入她的名字,xuying……</br> 傅亦琛翻過身,自然地抱住她,順便把手機抽走,擱在床頭柜上。</br> “不要關了燈玩手機,對眼睛不好。”</br> 是錯覺嗎?盛思夏覺得他身上的氣質突然變了,先前乖寶寶要哄要親的感覺褪去,又變得格外強勢。</br> 病要好了,就恢復本性了嗎?</br> “睡不著。”她說。</br> 是真的睡不著。</br> 傅亦琛貼在她背后,高大的身軀將她攏在懷中,體溫很高,下巴上短而硬的胡茬蹭著她的后頸,若有若無地親著那里。</br> 周圍都是他的男性氣息,沐浴露是海鹽的味道,清新怡人,讓氣氛更加微妙。</br> 盛思夏朝旁邊躲著,斷斷續續地發出微弱的聲音,她咬著嘴唇,下意識地抵抗這種即將沉淪的意識。</br> “現在能睡著了嗎?”傅亦琛聲音懶懶的,帶著鼻音,震懾力卻不小。</br> “能。”盛思夏乖乖地閉上安靜,一句話都不敢說。</br> 作者有話要說:珍惜前兩章那個乖寶寶傅總吧,他已經是過去時了。</br> 晚上九點還有一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