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英滿眼心疼。
“你怎么不說你要來來寶泉司?”
若宋幼棠說她要來,她必定會陪她來,她也不必在風雪中受這么久的苦,還被寶泉司的人欺負。
想到那可惡的寶泉司官員白紫英就恨得牙癢癢。
“你身后是白家?!?br/>
宋幼棠柔聲道:“我不能讓你和你的父母隨我置身險地。”
南陲白家本為朝廷忌憚,為讓朝廷放心忍痛白紫英入京為質(zhì),他們退步到如此地步。
眾所周知寶泉司聽令三皇子,若白紫英跟隨宋幼棠去寶泉司衙門前擊鼓求糧,就等同于將白家置于三皇子對立面。
白紫英代表的是整個白家的態(tài)度,若她隨她去會在朝堂會引起微妙變化。
五皇子莊晏則一直喜歡游歷山水,同沈放舟一般不喜歡朝堂爭斗,她也不能帶上他。
因此只好一個人去。
但沒想到他們都來了。
一人孤身短劍為她擋住寶泉司的人,一人當眾拿出血書,今后與三皇子為敵,惹人忌憚。樂文小說網(wǎng)
一人為她,一人因與高寄的兄弟情誼。
宋幼棠略一想便熱淚盈眶。
“對不住?!?br/>
她哭著道:“讓你們涉險了?!?br/>
“但是,”她模糊的眼淚看著白紫英道:“我是真不想見他如此委屈?!?br/>
“京師污名,所有太子敵對派系都磨劍以待他回來取他性命,他還在邊關浴血……”
“我實在見不得,他的性命成為他們玩弄博弈的棋子,紫英,”她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溫熱的淚水一滴滴的墜落。
“但凡我宋幼棠有一口氣,便不能叫他受這種罪!”
她想盡她所有的能力,讓他不那么憋屈。
寶泉司要糧,自然不是真的要糧。而是宋幼棠要告訴天下人,她的夫君高寄,是餓著肚子為國殺敵的。
他不是他們唇舌之上心懷叛國之意的壽昌余孽!他的劍、他的血肉在為這個國家揮灑。
她不要他,一腔熱血付于豬狗!
“我知道,我知道?!?br/>
白紫英將哭著的宋幼棠擁入懷中。
“我知道你不忍高寄背負污名,高寄被人欺負無人知曉……”
白紫英聲音哽咽,“我知道你心疼他?!?br/>
今日她挺著孕肚為高寄討糧討人心公道,來日高寄若回京,人們唇舌之上也會留幾分情,會記得他的夫人曾大著肚子為他要糧草。
明羽見此場景不忍看偷偷抹淚。
大公子還不知能不能從戰(zhàn)場平安回來,少夫人今日若不來當著百姓的面兒鬧上一鬧,若真死在戰(zhàn)場,旁人還以為是大公子戰(zhàn)死,不知大公子如今是重傷餓腹。
明羽心中竟也被感染心中掀起血浪,心中無比盼望著大公子平安歸來,叫這些算計他,欺負少夫人的人后悔今日所作所為。
宋幼棠今日體力消耗過大,悲傷過度,身體疲乏不已,竟在馬車上靠在白紫英的懷中便睡著了。
馬車外青石長街鵝毛大雪依然下著,黛色的瓦片被潤澤成墨色,天地靜默無聲。
莊晏離開寶泉司時見一人騎著快馬而來,那人馬速極快狐裘翻飛如同云浪。
待到近前見寶泉司門口只余莊晏一人,他下馬后眸光與莊晏對上。
四目相對,靜默無聲,只有紛飛的雪花。
“五皇子,”沈放舟道:“在下愿助五皇子一臂之力?!?br/>
“沈大人。”
莊晏道:“沈大人入的是翰林,朝廷軍機沈大人不能插手。”
“那便出翰林。”
莊晏眸光一變,“翰林院乃天下讀書人向往之處,文臣人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一入翰林,此生若不犯大錯,便能高枕無憂,今后還可福蔭子孫……沈大認,為何要離翰林?”
“下官想……”
沈放舟說著沉默看向那落滿了白雪的大鼓與鼓槌,眼底浮現(xiàn)一片心疼。
“下官不想有的人,在雪夜擊鼓喊冤?!?br/>
等同于說出心意的一句話令莊晏心中微微泛起波瀾。
沈放舟對莊晏抱拳道:“下官會盡力,今后保高寄邊關糧草無憂,”頓了頓似怕莊晏不相信道:“以我沈家之力保高寄?!?br/>
“為何?”
莊晏興致頗濃,“我記得從前沈大人并不喜歡伯源?!?br/>
“是?!?br/>
沈放舟山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道:“現(xiàn)在也不喜歡。”
頓了頓又道:“但他的所作所為,是大丈夫所為,下官不想忠臣良將寒心,亦不想再現(xiàn)陳家慘案。”
陳家慘案,幾乎是所有人心上的一道傷痕。
顏如海釀造的慘案,令所有有良知的人為陳家痛心。
言罷,沈放舟抱拳行禮后轉(zhuǎn)身上馬。
雪夜寂靜他勒轉(zhuǎn)馬頭而后揚鞭迎著風雪,策馬疾行于風雪中。
莊晏看著沈放舟離開,他抬頭看向茫茫雪落,恍若密密匝匝的白色石子砸向這京師。
宋幼棠的馬車到侯府便見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正等著,馬車尚未停穩(wěn)巫樾便上馬車。
把宋幼棠的脈之后給她喂了一顆藥。
他面色不虞,一看便在忍怒。
白紫英生怕他發(fā)脾氣便道:“其實此事也不能怪幼棠,換做是……”
“她今夜所作所為,方才配得起我的醫(yī)術。”
巫樾眸光清亮眼中竟有光華流轉(zhuǎn)。
“今夜之前我是因你救她性命,寶泉司擊鼓之后,我是因她而救她?!?br/>
白紫英聞言露出笑言。
巫樾瞪她一眼道:“你抱還是我抱她進去?”
宋幼棠服了藥睡得更沉了,她被裹得嚴嚴實實得,巫樾抱著她步子行得快又穩(wěn)。
明羽小跑著回去鋪床。
這么晚了走了不遠卻碰上一人。
高承。
他提著一盞海棠燈在長廊站著,也不知是在賞夜雪還是在等著誰。
見巫樾抱著宋幼棠而來,他目光落在遮得嚴嚴實實的宋幼棠身上。
白紫英見了高承便沒好臉色,因此當作沒看到一般與巫樾越過他。
“這位姑娘的繡鞋頗有些大。”
巫樾步子一頓,白紫英回頭但見高承就著燈籠的光看著地上的鞋印子。
巫樾的易容之術無可挑剔,但人相貌容易做改變但是他的身量與鞋碼無法改變。
這便是巫樾全身上下唯一的破綻之處。
“你什么意思?”
白紫英不悅,“不許姑娘腳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