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挑眉道：“管妻嚴(yán)？”
    高寄冷哼一聲算是回答，卻不想惹得莊晏大笑，人走了還聽得莊晏的聲音打身后傳來。
    “你這是娶了個夫人，還是得了個女兒？”
    這句話對高寄沒絲毫影響，倒是影響到了宋幼棠，她手握成拳輕輕捶高寄心口嬌嗔道：“都怪你！”
    丟死人了！
    今后肯定要被莊晏笑話！
    白紫英在南陲是經(jīng)常下河抓魚，上樹捉鳥，騎馬奔馳的。
    但她在京師困了幾年明顯比不上從前技術(shù)嫻熟，魚兒是瞧見了，可卻戳不準(zhǔn)。
    在一旁自斟自飲的莊晏見狀道：“白姑娘需不需要幫忙？”
    “我可以，一次不行就兩次，總能抓住的。”
    說著她一棍子刺下去卻又撲了一個空。
    秀眉微蹙，她小聲嘟囔。
    下一刻岸邊另一根棍子卻似極有力的箭矢朝她身側(cè)刺來，白紫英下意識抬起手中木棍阻攔卻不想拿棍子速度比她還快。
    她抬手的功夫已經(jīng)插入溪水中，淡淡的血色散落在清澈的溪水中頃刻又消散無蹤。
    莊晏人在岸上居然一下刺中了溪水中的魚！
    “白姑娘，捉魚不一定要下水。”
    他說著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經(jīng)常抓魚？”
    白紫英皺眉問，“堂堂皇子，怎么抓魚這么厲害？”
    “南陲小公主，不也抓魚？”
    南陲小公主。
    這是從前民間對她的戲稱。
    但在南陲，她確實(shí)如同公主一般的存在。
    若是友人如此打趣她還會笑笑，但眼前的人是本朝的皇子，白紫英再大的心也笑不出來。
    “五皇子什么意思？”
    她握緊了削尖的木棍，眼神戒備。
    莊晏卻好似沒看到她的警惕，而是笑著抬頭望，唇畔是令人喜歡又放松的疏朗笑意。
    “白姑娘，京師的風(fēng)也會吹到南陲吧？”
    他收回視線看著她道：“回去寫家書吧，記得寫得長一點(diǎn)兒多一點(diǎn)兒，信使不怕信件重。因為，他不是每年都會去南陲。”
    哪怕警惕未消，白紫英心中還是忍不住雀躍道：“你真要給我送家書？”
    “一個王朝，容得下女兒家的一封家書。”
    說完莊晏瀟灑轉(zhuǎn)身，“三日之內(nèi)交給高夫人。”
    白紫英重復(fù)了一遍他上一句話，而后她鄭重的朝莊晏的背影行了一個江湖之中人的抱拳禮道：“白紫英多謝五皇子。”
    莊晏哈哈大笑，“送信的可不是五皇子，而是時宴。”
    白紫英莞爾。
    這次是眉眼俱笑，輕柔的山風(fēng)吹拂過她的鬢發(fā)，小姑娘卻因這一段風(fēng)而變得溫柔了幾分。
    縱萬水千山，也總有幾分溫柔善意能叫家書到南陲讓雙親安心。
    翌日白紫英便帶著一封厚厚的家書上門見宋幼棠，宋幼棠一捏那家書笑道：“分量十足。”
    白紫英不好意思道：“他說的，信使不怕家書重。既然都要送了，那就多寫點(diǎn)兒嘛。”
    宋幼棠見將家書小心收好之后道：“等夫君回來我便交給他，明日便會交給五皇子。”樂文小說網(wǎng)
    高寄今日出門訪友了。
    白紫英抱拳道：“感謝高夫人。”
    宋幼棠失笑。
    正說著笑，青霜進(jìn)來道：“福滿堂來了個小丫頭傳話，夫人說要出門，讓少夫人您今日照看老夫人。”
    “你家老夫人還病著呢？”
    白紫英詫異，“這都多少天了？”
    宋幼棠意味深長道：“病若是好了，如何能體現(xiàn)夫人的孝順賢惠呢？”
    “那也不能折騰你啊。”
    白紫英不悅道：“自個兒要賢惠名聲就讓她自己去。”
    “不是要讓我照顧老夫人，而是告訴我她在挑選嫡子兒媳。”
    白紫英還不懂，宋幼棠笑而不語。
    這段日子高寄帶著她整日游山玩水，天天不著家。
    今日讓她照料老夫人是對她的敲打也是警告她，她即便如今她是高寄正妻，但她仍然是個伺候人的。她是侯門主母，讓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府中人人皆知申氏在給高瀾挑選妻子，她出門赴宴也是告訴宋幼棠，今后府中一切自有嫡媳婦做主，讓她本本分分做一個伺候人的長房少夫人。
    白紫英生活在只有她和母親的后宅，沒有經(jīng)歷后宅女人門的勾心斗角自然悟不出申氏的意思。
    既要照顧老夫人，白紫英便只好先告辭，送走白紫英宋幼棠便去了壽岳堂。
    一路行過去，往日堆金砌玉的壽岳堂好似垂暮的老人一般靜默無聲，滿屋珍寶都隨著主人的離開而失了光彩。
    繡鞋踏入佛堂小園。
    正逢孫媽媽出來，她似也老了許多，不再似從前一般盛氣凌人。
    見著楓葉紅的裙子出現(xiàn)，她疾步走來諂媚笑著請安道：“老奴見過少夫人。”
    “祖母可在？”
    “在呢！”
    孫媽媽道：“老夫人一大早起了就在念經(jīng)，剛停了木魚，正在看經(jīng)書呢！”
    修生養(yǎng)性正好，一把年紀(jì)的老太太了，別費(fèi)心去勾心斗角了。
    宋幼棠頷首。
    孫媽媽道：“老奴給少夫人引路。”
    佛堂中依舊是滿室清凈，目睹過錢媽媽三人欲殺她、高寄殺錢媽媽三人的菩薩依舊端坐蓮花臺受著俗世香火。
    “祖母。”
    宋幼棠行至?xí)盖靶卸Y。
    老夫人頓了會兒才抬頭道：“你來了。”
    “是。”
    宋幼棠上前給她研磨，滿室安靜。
    “你不怨我？”
    老夫人寫著寫著忽然的開口。
    宋幼棠道：“當(dāng)日不過一個噩夢罷了，夢魘已過，孫媳不知該怨什么。”
    老夫人抬頭，老態(tài)畢現(xiàn)的臉上渾濁的眼珠落在她俏麗又青春正好的臉上，許久之后道：“你可比夫人厲害多了。”
    她低頭繼續(xù)抄寫佛經(jīng)道：“她斗不過你。”
    “您說笑了。”
    宋幼棠道：“侯府上下和睦安寧才是福氣。”
    老夫人嗤笑一聲沒再說話。
    “你們夫妻倆，一個夠狠夠瘋，一個工于心計，善忍耐算計，宣平侯府遲早是你們的囊中之物。”
    日光自窗外照入落在宋幼棠白皙纖細(xì)的手腕上，她輕輕研磨，沒再答話。
    老夫人歇下午睡時宋幼棠便回了溶月院，在佛堂待了大半日宋幼棠也覺得困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