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最小的，她們這些作長輩的難道還吃醋不成？”
    申氏笑著道：“快快過來坐下，料子已在路上了?！眡しēωēй.coΜ
    主母開口，姨娘們自是幫腔，宋幼棠不得已挨著申氏坐下。
    剛一坐下布料便來了。
    姨娘們各自挑選喜歡的料子，獨獨宋幼棠坐著不動，最后申氏給她挑了兩匹顏色鮮亮的。
    “前日得了一個蜜瓜，是宮里賞的，各位一起嘗嘗吧?！?br/>     一位姨娘道：“咦，近日府內(nèi)沒聽到賞賜，夫人的蜜瓜是從何而來？”
    “你呀，這還不知道？”
    另一位掩唇笑道：“夫人的二弟弟可是朝中正三品，又得圣上倚重，時常得了賞賜都會給夫人送來，區(qū)區(qū)蜜瓜算什么？”
    申氏但笑不語。
    過了會兒蜜瓜送上來，幾個清一色柳色衣裙的丫鬟端著蜜瓜上來。
    給申氏上蜜瓜的丫鬟身量尤為清瘦，走動之間似有些不便。
    “夫人、姨娘請用。”
    熟悉的聲音聽得宋幼棠身子微微一震，她看向丫鬟。
    端著托盤的手指，有兩根手指沒了指甲蓋，饒是血已干此時看起來依然令人不禁猜想拔掉指甲殼的時候有多痛。
    視線往上移動，一張過分清瘦的臉分明是她的小姐妹——青霜！
    她心間萬種情緒涌動，素來平靜無波的眸中掀起了萬頃巨浪。
    青霜頭更低垂，但宋幼棠分明看得兩滴晶瑩齊齊落下。
    “怎么？宋姨娘不喜歡吃蜜瓜？”
    申氏笑著拿過一塊蜜瓜，小咬了一口道：“甚甜，宋姨娘不嘗嘗？”
    “青霜，請宋姨娘嘗瓜?！?br/>     申氏微笑著道。
    青霜朝宋幼棠福身道：“請宋姨娘品瓜?！?br/>     宋幼棠手指微微握緊，眼梢微微壓，玉嫩的手伸出拿起一塊瓜。
    她咬了一口道：“入口似蜜，果然不負(fù)蜜瓜之名?！?br/>     申氏微微一笑，“宋姨娘喜歡就好?！?br/>     “下去吧?！?br/>     這次仔細(xì)看，宋幼棠發(fā)現(xiàn)青霜有些一瘸一拐的……
    見她看著青霜，申氏笑盈盈看著她。
    等宋幼棠察覺她的視線時已經(jīng)晚了，她匆忙抬頭，卻撞入申氏似笑非笑的眸中：“近幾日才聽說，原來我院里的這個小丫頭與宋姨娘是舊識……”
    “不錯，”宋幼棠道：“從前奴婢與青霜在外院當(dāng)粗使丫頭時便相識了?！?br/>     宋幼棠如實道。
    “哦？”
    申氏道：“既然與宋姨娘有舊，那我該待她與常人不同才是。要不，將她提為一等丫鬟伺候？”
    宋幼棠正要作答，申氏又道：“不妥不妥?！?br/>     她盈盈含笑，但因她鳳眸一貫凌厲卻叫人生不出親切之意反而覺得陰冷。
    “宜春走后你身邊便沒有伺候的大丫鬟，只有一個張媽媽使喚，上了年紀(jì)的媽媽固然是做事老練，但到底比不上年紀(jì)相仿的姑娘……”
    “既那丫頭與你是舊相識，不如就調(diào)她去你院里伺候？也算再續(xù)你們的姐妹之情？”
    屋子里的說話聲似遠(yuǎn)去，宋幼棠覺得自己似被蒙在了一張鼓里，申氏拿著鼓槌在不停敲打，敲得她心神凌亂。
    她已知道她與青霜的關(guān)系，或許也查出青霜替她辦事。
    青霜身上的傷也與她有關(guān)。
    今日是試探……還是……
    宋幼棠很確定，她的回答，關(guān)乎青霜的性命。
    “夫人對宋姨娘真是憐愛，竟肯把身邊伶俐的丫頭給宋姨娘，可真是叫奴婢好生羨慕?！?br/>     “夫人?！?br/>     白姨娘撒嬌似的道：“今日若是您賜了丫頭給宋姨娘不給我們姐妹，我們可不依?！?br/>     “白姨娘素來得侯爺寵愛，要什么沒有？竟向我要丫頭？”
    申氏似笑非笑，鳳眸中的冷意叫人覺得發(fā)冷。
    “夫人是主母，侯府什么好東西不在夫人手中？福滿堂何時不是井井有條？奴婢們可素來羨慕得緊……若能得夫人身邊得力丫頭，奴婢們的院子也能有序些?！?br/>     申氏幽冷的目光在白姨娘和宋幼棠身上穿梭。
    “得了?！?br/>     申氏笑著對宋幼棠道：“看來今日你的小姐妹是跟你走不了了，我若是將她給了你，只怕諸位妹妹們是饒不了我了?！?br/>     她說著笑此事便揭過去了。
    接下來宋幼棠全程心不在焉，她記掛著青霜的傷，什么東西都食之無味，面上卻不敢叫申氏瞧出來。
    從福滿堂出來之后走了一段路白姨娘叫住宋幼棠。
    “那個丫頭與你感情不錯？”
    宋幼棠點頭。
    白姨娘便笑起來，眼梢微挑，有些慵懶嫵媚之意。
    “夫人那般對那丫頭，她是不是幫你辦過什么事兒被她發(fā)現(xiàn)了？”
    宋幼棠抿唇不語。
    今日春光融融，柔和的日光照進(jìn)侯府內(nèi)宅，在嫩色的樹葉鍍上一層溫柔的金光。
    正是春景爛漫時。
    白姨娘看著滿園子的怡人春景笑著道：“那你可要快一點，今日見著是拔兩片指甲，打瘸他的腿，明日說不定便是斷了她的手指?！?br/>     稍頓，她轉(zhuǎn)而看向宋幼棠，“今日她的問題，你原本要如何回答？”
    “依姨娘之見，該如何回答？”
    宋幼棠反問白姨娘。
    白姨娘似覺有趣，笑了笑道：“你的回答不過是決定她是死在福滿堂，還是死在溶月院罷了?！?br/>     宋幼棠的手絹驟然抓緊，淡綠色的手絹抓緊，好似白嫩手指抓皺了一段春風(fēng)。
    申氏不會放過青霜。
    “若要救她，你可要抓緊了。”白姨娘道：“我看那丫頭撐不了多久了?！?br/>     高寄一腳跨入門檻便覺得屋內(nèi)氣氛低沉，宋幼棠披散著滿頭青絲坐在窗前發(fā)發(fā)呆。
    她面前是一盆半開半打花骨朵的月季，在嬌艷的花朵面前，她即使素衣淡妝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
    “棠棠?！?br/>     高寄緩步走向她從身后將她擁住，臉貼著柔軟的青絲微微泛涼。
    “公子回來了。”
    話音剛落張媽媽出現(xiàn)在門口看向宋幼棠，欲言又止的模樣高寄了悟。
    “進(jìn)來?！?br/>     張媽媽進(jìn)來福身行禮后看向宋幼棠，待宋幼棠點頭之后她才道：“姨娘吩咐的事打聽出來了?！?br/>     張媽媽道：“青霜姑娘四日前被夫人單獨叫去，之后便被田媽媽帶回了自個兒的小院兒，直到今日您去福滿堂才被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