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想到晉瑤辦事的效率和力度。</br>
在段天傷心欲絕、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想立刻出現在司馬小婉身邊時，她租到了一架小型飛機。</br>
"段天，都需要誰去，快安排，我們立刻起飛！"</br>
沒有別人，能幫忙的只有李巖，這個越來越堅定的生死兄弟。</br>
明松雪想去，被晉瑤阻止了，覺得她去不合適。</br>
根本沒讓楚楚知道，因為在她心里，段天應該是個只喜歡她一個人的人，突然知道他還有個老婆，沒結婚的老婆，并且懷孕了，她怎么想？</br>
依她的脾氣，估計早就一口氣跑回村子，再也不見任何人了。</br>
因此晉瑤還叮囑明松雪，不要把這事兒告訴楚楚，讓她們專心練習。</br>
飛機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只能容納五六個人。</br>
但這是最快的方法，因為最近的去往那里的航班也要三個小時以后起飛，三個小時，快飛出去一半兒了。</br>
"你們系好安全帶，我就不用了！"段天叮囑晉瑤和李巖。</br>
"你呢？你也得系上啊！這不是那種大飛機，遇到氣流就會顛簸的，有時候還會很厲害！"晉瑤答道。</br>
"我不行，我要保持時刻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一旦著急時安全帶礙事怎么辦？"看似考慮的挺遠。</br>
晉瑤搖頭道："這是在飛機上，就是有問題你也不能亂動啊！快系上吧，尤其是升降時顛簸的厲害！"</br>
段天心急如焚，卻又不能立刻趕到，只得依言系上安全帶，閉上眼睛等。</br>
飛機起飛了，果然顛簸得很厲害，他卻像沒感覺似的，眼睛越閉越緊，最后不得不用力閉住。</br>
"段天你放松點兒行不行？還沒等到地方，你先累趴下了，怎么照顧她去？"晉瑤提醒道。</br>
段天睜開了眼睛，卻已像熬了幾個通宵般，整個眼底通紅一片。</br>
"段天，你的眼睛——？"晉瑤嚇了一跳。</br>
段天卻像沒感覺一般，把手機貼在耳邊。</br>
說好了的，一路打電話過去，你為什么要掛掉？</br>
如果不能聽到你最后的聲音，如果不能再聽到你喊"老公"時滿足而幸福的感覺，我該怎么辦？</br>
他的身子突然有些顫抖，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焦慮和憤懣，猛地解開安全帶就跑向駕駛室！</br>
飛機維持平衡時，里面的乘客都靜坐著是一個樣兒，有人走動時又是一個樣兒，并且飛機越小，這種變化的差別越大。</br>
段天身高，自然體重，奔跑時打破了飛機的平衡，立刻飛行不穩，有些搖擺起來。</br>
駕駛室的門是關著的，他連續開了幾次都沒有打開，便用力敲了起來。</br>
他往前沖的時候晉瑤就開始解安全帶，但機身的搖晃使得她難以適應，直到現在才把安全帶解開沖了過來。</br>
一把抱住段天往回拖，小聲喝道："你要干嘛啊段天！"</br>
段天使勁兒掙脫，再次去敲門，大聲嚷道："駕駛員，你快點兒開好嗎，快點兒，我求你了！"</br>
晉瑤再次奮力抱住他往回拖，李巖也過來幫忙，兩個人用了好大的力量才把他拖回去。</br>
扣好了安全帶，晉瑤死死地抱住他的手不讓動。</br>
李巖也按著他的肩，大聲道："段老弟，別這么沖動，別這么沖動！"</br>
"不是你們的親人，你們自然不用沖動！但那是我的愛人，最愛我的人！"段天大聲喊了起來。</br>
"段天，我知道你們的關系，但你這樣無濟于事，只能帶來危險，這你是知道的！你控制不住我理解，但發泄的方式不對，你可以哭，可以喊，但不能亂動，知道嗎？"</br>
"你覺得飛機小，怕掉下去，害怕了嗎？害怕了當初還出來干嘛？"段天突然沖著晉瑤大聲喊了起來。</br>
"你——？"晉瑤突然掩面抽泣起來。</br>
李巖急忙拍著段天的肩膀，小聲道："你干嘛呢？晉總已經不顧性命地陪你出來，怎么還能說這種話？"</br>
"還有你，你這么勸我，不也是怕飛機掉下來嗎？你們一個個都是膽小鬼！怕死鬼！"</br>
他有些歇斯底里了。</br>
李巖又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提高了聲音道："你嚷什么嚷？我們都是怕死鬼，還跟你來干嘛？你著急，你喊，我們就得聽著嗎？你難受，我們就好受嗎？"</br>
幾句話，倒把段天說清醒了。</br>
瞪著血紅的眼睛，看看李巖，又看看晉瑤，突然雙手掩面，把頭深深地垂下去，整個人顫抖起來。</br>
"要哭就哭出來吧，沒什么不光彩的！大男人就沒有淚了嗎？"晉瑤安慰道。</br>
段天不能哭出聲來，卻抽泣得越來越厲害。</br>
突然他止住抽泣，坐直了身子。</br>
"晉瑤，李巖，她不會有事兒的，是吧？我再怎么著急也不能立刻出現在她身邊，是吧？我著急只能讓你們跟著著急，卻無法改變事實，是吧？哈哈，我明白了，很多時候著急沒有用，你就耐心地等，一直等到那一刻的到來，是吧？晉瑤，你說是吧？是吧，李巖？"</br>
他一個勁兒地搖著他們的胳膊問。</br>
晉瑤看看李巖，李巖看看晉瑤，兩個人都呆住了。</br>
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口氣說了五個"是吧？"，表情還有些怪異，好像出問題了！</br>
晉瑤立刻抱住他的腦袋用力晃了幾下，小聲問道："段天，你沒事兒吧？"</br>
"我沒事兒啊，我很好的，非常好！我要耐心地等那一刻的到來！小婉是誰你可能不知道吧？她是我老婆，年紀雖然比我大，但人很好，真的很好的！她是我的全部，我是她的全部！是吧？晉瑤你倒是說話呀，是吧？還有你，李巖，你說是吧？是吧？哈哈哈哈——！"</br>
晉瑤嚇壞了，把段天摟在自己懷里，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哭著道："段天，段天，你這么不堅定嗎？你這是要干什么？"</br>
段天猛地從她懷里鉆出來，揉了揉通紅的雙眼，笑道："你怎么哭了？我很好啊！你以為我有問題？我會出問題？笑話，簡直就是笑話！"</br>
李巖在旁閉上了眼睛。</br>
見過悲痛欲絕的，見過因為過度悲痛而暈厥的，見過氣死的和笑死的；段天的反應，應該就是過度激動而變得神志不清了，如果不能及時救治的話，這股勁兒上攻到腦壓迫某個神經中樞，估計人就廢了。</br>
"晉總，我們要立刻讓他恢復過來，再這樣下去他就廢了！"</br>
"你才要廢了！段天怎么會有事兒？"晉瑤像瘋了般地吼道。</br>
"晉總，你怎么也不冷靜了？我們現在什么處境，你還不知道嗎？"李巖苦口勸道。</br>
晉瑤再次緊抱著段天，哭道："段天，你可別這么沒骨氣聽到沒？司馬小婉那里需要你，她等著你呢，你聽到了嗎？段天，你給我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人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聽到了嗎？"</br>
段天有些安靜了，起身看看，又無力地躺了下去。</br>
見他沒問題了，李巖坐到了前座，戴上帽子，不聞不問了。</br>
"段天，你沒事兒了？你可嚇死我了！壞人，壞蛋！"</br>
段天慢慢起來了，晃晃腦袋，"我沒事兒的，經過剛才的這陣子，我好像清醒了很多；我會讓自己清醒下來的，晉瑤你放心吧！"</br>
晉瑤高興地點點頭，臉上淚痕兀自未干。</br>
人靜下來，時間過得反而快了，不知不覺間飛機到了預定的機場。</br>
段天第一個就沖向艙門，卻不知道怎么打開，還是李巖手疾眼快一下子打開，幾個人快速沖了出去。</br>
這個機場不小，來來往往的飛機此起彼伏，不知道他們要找的那架到了沒有。</br>
晉瑤負責這個，他很快就通過機場的工作人員找到了飛機的架次，大聲道："段天，你記住了剛才的飛機架次！我們要快速找到它！剛降落的！"</br>
段天點頭答應著，開始注意觀察起來。</br>
不讓進入機場里面，只能從出口處來等，幾個人出來了。</br>
"段天，看到那架飛機了嗎？上面的人下來沒有啊？"晉瑤一邊找，一邊問。</br>
段天有些茫然，四處看著卻沒有了目標。</br>
"打電話，再打電話試試！"見找不到飛機，晉瑤大聲向段天說道。</br>
段天一凜，急忙拿出電話撥號。</br>
晉瑤的手機卻響了起來。</br>
"段天，你怎么又不鎮定了？打給司馬小婉啊，你打給我干嘛？"</br>
段天才再次翻找，找到了司馬小婉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br>
那邊傳來了微弱的應答聲，段天急得直抓晉瑤的胳膊，大聲喊道："小婉，老婆，你在哪兒，在哪兒啊？"</br>
"已經下飛機了？十六區，我立刻到！"段天開始向遠處休息區跑去。</br>
晉瑤和李巖緊緊跟在后面。</br>
晉瑤已經察覺了，段天好像哪里有問題，卻又說不出來，總感覺什么地方不對勁兒。</br>
段天跑到第六區，開始到處找起來，邊找邊大聲喊到："小婉，小婉，你在哪兒？在哪兒呢？"</br>
晉瑤急忙拉住他喊道："十六區，你跑這兒喊啥呀？"拉著他跑向了十六區。</br>
進了十六區，段天一眼就看到了司馬小婉。</br>
"小婉，小婉，我來了！"</br>
司馬小婉半躺在休息椅上，臉色無比憔悴，身邊跟著兩個外國人，一男一女。</br>
"段天，段天，是你嗎？"她身子往前一探，直接向段天栽倒過來。</br>
段天急忙伸出胳膊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小聲道："小婉，不用擔心，我來了，我就在這里！"</br>
"段天，好久聯系不上你，那些日子你干什么去了啊？"</br>
"那些日子？"段天緊皺眉頭，茫然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些日子。</br>
晉瑤卻看不下去了，司馬小婉都這樣了，還有什么要瞞著她的嗎？</br>
司馬小婉卻搖頭道："你不愿意說，就算了，現在總算是看到了你，真，真好！"</br>
說完這幾句話，她整個人都倒在了段天的懷里，用力地喘起來。</br>
段天就這樣抱著她一動不動。</br>
"段天，我可能不能陪著你過完以后的日子了；我得了癌癥，堅持不了幾天了，你看——"</br>
她用力摘下頭頂的帽子，那曾經飄逸的長發已經全沒了，臉上，手上也沒有了一絲血色。</br>
看著她的臉，晉瑤傷心地蹲在一旁哭了起來，</br>
段天的眼淚奔流而下，緊緊地抱住她道："小婉，我永遠和你在一起，你走我也跟著走！"</br>
"傻子！你跟我走什么？段天，我自己病了不算，還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會怪我嗎？"</br>
段天用力地搖著頭，大哭道："小婉，我永遠不會怪你，你永遠是我最愛的老婆！"</br>
司馬小婉高興地抱緊段天，流下了眼淚。</br>
沒有人再說話，沒有人發出其他的聲響，大家都默默地流著淚。</br>
就連和司馬小婉一起回來的兩個外國人也淚如雨下。</br>
休息了片刻，她積攢了些力氣，睜開眼睛繼續說道："他們兩個，一個是律師，一個是副總，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不用擔心！段天，我，——"</br>
她咳了起來，但力氣很小，咳的聲音都很輕，顯然無法咳出來什么。</br>
段天扶起她，輕拍著她的背。</br>
"段-天，我能-遇到-你，能--，——愛上-你，是，這輩子的幸福！"</br>
又休息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段天，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一定要找個好女孩兒，別委屈自己，好嗎？"</br>
這段話說得很流暢，晉瑤不由打了個寒戰。</br>
"段天，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嗎？你本來唱歌不好聽，卻還堅持要給我唱，那時的你，多頑皮！"</br>
段天又是一陣茫然，很快就堅定地道："老婆，小婉，我帶你去醫院，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br>
"不用了，來不及了！人都有這一天的，只不過我的這一天來的早些而已！"突然，她的臉上出現了一道紅暈，整個人變得精神煥發起來，也有了力氣。</br>
她坐起來，笑著道："段天，你不愿意說那天唱的什么歌兒，我卻記得呢！"</br>
她輕聲唱道："長長的頭發，黑黑的眼睛，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你，山上的格桑花開的好美麗，我想摘一朵親手送給你..."</br>
唱著唱著，她盯著段天的臉笑道："你唱的不好聽，卻是我忘不了的旋律..."</br>
身子一沉，她的胳膊垂了下來。</br>
段天欲哭無淚，抱著她站在那里，仿佛周圍已經什么都沒有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