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吃完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巴,  湊到狐爸爸面前，親昵的蹭他的嘴巴。
    “爸爸爸爸，還沒吃飽,  還要。”
    其他小崽一聽,  蜂擁而上,  直接將沈秋擠到了外圍。
    小崽子們沖狐爸爸露出肚皮,  尾巴甩的跟螺旋槳一樣,  七嘴八舌的叫著餓。
    狐爸爸一個個安撫好，然后憂愁的看向沈秋。
    尾巴甩甩嘆氣,  “親愛的,  咱們球球是不是更蠢了。”
    狐麻麻跟著嘆氣，看向沈秋點頭，“好像確實,  那不如咱們優先照顧其他的小崽崽吧。”
    眼看夫妻兩個開始商量資源分配,  沈秋滿頭黑線。
    別把小崽子不當狐啊,  你們說話我都聽得懂的！
    雖然有些無語,  但沈秋并沒覺得狐爸狐媽商量放棄他有什么不對。
    狐貍一窩數量太大，狐爸狐媽都會優先選擇身體健康容易活的小崽子喂養。
    對于他這樣不愛吃食的幼崽,  在狐爸狐媽眼里，可能抗不過這個初夏。
    但狐媽和狐爸意見沒能統一,  狐爸覺得沈秋還能搶救一下。
    狐爸爸看向沈秋。
    “球球，這么著，你告訴爸爸想吃啥？好看的雞還是長得奇怪的魚？”
    沈秋一呆,  先在腦子里想了下好看的雞和奇怪的魚。
    他見識少,  聽見這話只能想到羽毛艷麗的野雞和大鯢。
    大鯢又名娃娃魚,  和野雞一樣屬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小狐貍一個激靈,  直接攔在狐爸面前。
    “狐爸爸,  咱還有其他食譜嗎？”
    能提條件就代表還有搶救的余地！狐爸語氣都輕快許多。
    “你說，只要能找到，爸肯定給你抓來！”
    沈秋卡了殼，腦子飛速旋轉一圈后，試探著道，“野果子或者兔子？”
    狐爸歪著腦袋想了想，“兔子有點不好辦，附近兔子比較少，我給你帶野果子！”
    狐爸說完一溜煙的跑開。
    除了沈秋以外七只小崽紛紛翹首以盼。
    他們偶爾玩鬧在一起你壓我我壓你，但更多時候都心不在焉的望著狐爸離開的方向。
    狐媽則是甩著尾巴守在周圍，時不時警惕的豎起耳朵聽著遠處的動靜。
    二十分鐘后，遠處的樹葉被踩響，有禽類的尖叫聲傳來，風送來了狐爸爸的氣味。
    過了幾秒，狐爸快速從樹林中跑來，他嘴里叼著的動物還在不停掙扎。
    沈秋定睛一看，五彩斑斕的羽毛格外艷麗。
    是野雞。
    狐爸快步跑上前，先將野雞送到其他幼崽堆里，其他幾只幼崽你咬我，我咬你很快打成一團。
    狐爸沒理會，而是來到沈秋面前，嘴巴張開滾出一顆綠色的野果。
    “球球吃。”沈秋眼睛一亮，撿起野果咬下完好的果肉。
    酸甜的果肉頓時刺激的他一個激靈。
    小狐貍咔嚓咔嚓很快將半個好蘋果吃完。
    狐爸滿意的點頭。
    那邊，七只幼崽已經分出勝負。
    老大憑借一身蠻力，力壓其他幼崽，嘴里嗚咽著搶過野雞，一口咬斷野雞的脖子興奮的吃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防備其他幼崽搶食，很快就吃完了半只雞。
    老大徹底吃飽了，這才放開剩下一半的野雞尸體去到狐貍媽媽身邊。
    狐媽親昵的給老大清理他嘴邊的血腥。
    至于剩下半只尸體，很快被其他幼崽搶奪。
    在狐貍幼崽的團體中也自有一個小社會，武力值最高的每次都會優先獲得食物，只有他吃下的食物才輪得到其他幼崽。
    而其他幼崽又要靠武力決定他們吃飽的順序。
    如果遇到上一個吃飽剛好把食物吃完，那剩下的幼崽們就只能等著狐爸再帶食物來。
    繼續以武力區分先后順序。
    幼崽們很快將野雞吃的干干凈凈，但半只野雞對于六只幼崽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他們沒吃飽又嚶嚶跟狐爸叫著好餓。
    狐爸在幼崽們的期盼中再次沖出去。
    這次半個小時后才回來。
    這次帶回來的食物又不一樣了，沈秋瞇著眼睛一看。
    那不是娃娃魚又是什么！
    狐爸這次先到沈秋面前，從嘴里吐出一個人類巴掌大的螃蟹，然后才將娃娃魚扔給其他幼崽。
    幼崽們再次打成一團。
    沈秋在狐爸狐媽期盼的眼神中抱起螃蟹，螃蟹的兩只大鉗子已經被狐爸咬掉。
    小狐貍比劃了一下，張嘴啊的一大口。
    “嘎達。”
    牙齒咬在螃蟹殼上發出聲響。
    螃蟹殼太硬了，小幼崽的牙齒還是乳牙，竟然直接崩掉了尖尖。
    沈秋看著螃蟹殼上的一丟丟尖牙，整個呆住。
    吃個螃蟹還能把牙給崩斷了……
    他一時無話可說。
    狐貍爸媽反而沒在意，掰開幼崽的嘴看了眼，沒出血就沒在意了。
    “反正會換牙，不礙事。”
    狐媽說著，將螃蟹從中間咬開遞給沈秋。
    沈秋看了看夫妻倆，一口嘬一半，將蟹肉蟹膏嘬的干干凈凈。
    然后意猶未盡的舔舔嘴。
    別說，還挺好吃。
    狐媽欣慰的親親小幼崽。
    狐爸則是看見其他幼崽吃完后再次跑出去。
    八只幼崽吃飽的還不到一半，他還需要帶更多食物回來。
    狐爸這次回來的比較快，不到十分鐘就看見了他的身影。
    這次他嘴里的動物沒再掙扎，遠遠看上去十分僵硬，像是一具……尸體。
    等近了，沈秋終于確定，狐爸這是帶回來了一只鳥類尸體。
    小狐貍呆了呆。
    對，他先前沒想起來。
    赤狐的食譜單上有正常的還未腐爛的動物尸體。
    但是轉念一想，尸體和貓咪吃的生骨肉有什么區別？
    沒有！
    那就當成沒有處理的生骨肉好了！
    沈秋愉快了接受了這個設定。
    狐爸將食物帶回來先是猶豫了下，然后試探著遞給小幼崽。
    幼崽看起來很開心，一口咬下鳥類尸體。
    尸體肉除了僵硬一些，和生骨肉并沒有太大區別，沈秋在狐爸的注視下撕開羽毛，吞下一口血肉。
    狐爸的眼神頓時欣慰。
    咱家崽崽還是不怎么挑食的，一定能養活！
    啃完一只鳥類尸體，腹中已有飽腹感。
    狐貍幼崽舔舔嘴巴，“謝謝狐爸爸~”
    小小的狐貍聲音軟糯的說著謝謝爸爸，狐爸爸心里別提多慰貼了。
    他親親小幼崽，沒多做停留，很快又跑出去。
    還有幼崽在等著吃東西呢。
    狐爸來來回回跑了十次才終于將其他幼崽和狐麻麻都喂飽。
    最后一次喂飽自己的肚子后，狐爸終于停下來趴在巖石上喘氣休息。
    小幼崽瞅著，歪著腦袋想了想，湊到狐爸身邊跟他貼貼。
    “狐爸對不起呀~”
    狐爸是個成年狐了，立馬就知道他是為什么道歉，舔舔他的腦袋，聲音格外溫柔。
    “你是我的小崽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但是爸爸要告訴你，挑食的幼崽是要被放棄的。”
    狐爸不希望舍棄任何一只幼崽，所以想讓幼崽知道，食物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渠道。
    沈秋看著狐爸那雙純凈的金色瞳孔，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現在是一只食肉野生動物，還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幼崽。
    不會有當貓時，同事們給準備好的生骨肉。
    也不會像當熊貓時，保護區竹子多到吃不完，不用對其他動物下手。
    更不會像是鸚鵡時，只需要吃谷物就能填飽肚子。
    在野外，弱肉強食是每個動物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他們沒有保護動物的概念，沒有犯法的概念，對他們而言，填飽肚子養活一家老小是首先要考慮的東西。
    脫離人類的思緒，從動物視角去看他剛剛拒絕吃保護動物的行為，怕是保護動物見了都得說一句‘是不是傻’的程度。
    安嶺的風甚是呼嘯，饒是已經六月，風一吹還是給狐帶來了冷意。
    沈秋被吹的一個哆嗦，腦子徹底清醒過來。
    他現在還是一只幼崽，脫離狐爸狐媽就沒辦法在野外存活下去。
    就算他一心想要進警局可首先應該想的也是如何在野外活下去。
    那一瞬間，撥云見日，沈秋從保護動物的怪圈中跳了出來。
    他望向狐爸的眼睛，十分認真地道，“狐爸我不會再挑食了。”
    狐爸沒說話，叼起幼崽的脖頸放進幼崽堆。幼崽們擠在一起被狐爸狐媽的尾巴圈著，阻擋了一切冷風襲擾。
    填飽肚子后的下午格外悠閑，狐貍一家鉆進巢穴里睡覺，沈秋趴在洞口看著外面的叢林。
    一只小松鼠從樹根爬到樹干，沒一會兒鉆進一個孔洞中沒了蹤影。
    一條一米長的手腕粗的蛇攀爬上那棵大樹，腦袋鉆進了孔洞，沒一會兒明顯大了一圈的蛇原路返回。
    全程宛如一個十分鐘的默劇，但沈秋從中間看到了大自然的殘酷。
    大自然弱肉強食，吃掉食物填飽肚子是動物的本能。
    沈秋想，他現在要做的唯有一件事：填飽肚子，平安成年。
    ——
    想通后的沈秋在狐爸狐媽們的投喂下飛快成長起來。
    沈秋三個月這天，狐爸外出捕獵不過幾分鐘就快速跑回來，語氣急促的催著他們。
    “快走，森林狼來了！”
    巢穴附近不知從什么地方來了一群狼，他們占據了巖石層附近的區域。
    也幸虧狐爸提前嗅到狼群的氣味帶著全家搬離，一家十口跑開幾百米后，聽見了身后傳來的狼嚎聲。
    小崽子們都被嚇的不輕，瑟瑟發抖的依偎在狐媽身邊。
    “媽媽，我們去哪兒？”
    老大茫然的看向周圍陌生的環境。
    這是小崽子們第一次離開家中這么遠。
    狐爸看向茂密的叢林，危險在暗處窺伺著他們。
    如果不趕緊帶著孩子們安定下來，黑夜降臨，一切危險都將找上門。
    “去西邊的高原。”狐媽語氣嚴肅，迎著冷風指出一條方向。
    “那邊是雪兔長居的地方，山下還有綠衣服的人類，食物和安全都能得到一定保障。”
    這是沈秋第一次聽狐媽這么嚴肅的說話。
    略微想了會兒，沈秋猜到狐媽口中的綠衣服人類就是林業局的工作人員。
    狐媽尾巴甩甩，聲音被風吹的有些破碎。
    “我的母親告訴我，遇到危險，可以跟固定人類群尋求幫助。”
    她舉了幾個例子。
    沈秋憑借著描述大概猜到，這些固定人群分別為：林業局，警局，解放軍。
    一家十口迎著風西上，沈秋有些感嘆。
    有時候動物的聰明程度真的令人驚嘆，或許連人類自己都不知道。
    在動物社會的延續中，將他們這些公職人員放在了可以尋求幫助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