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 年年?”
余年沒有答話,而是直接揚起下巴,吻上了謝游的嘴唇。謝游在一秒的怔愣后, 反應過來,一手攬著余年的腰, 一手托住對方的后頸, 加深了這個吻。
純白的雪地上, 是兩人深淺的腳印。光線下,覆蓋著白色積雪的矮松旁,兩人的輪廓都被勾勒出一圈暖色的光。
接吻時總是意識不到時間的快慢,察覺到雙腿略有些發軟, 眼前更是因為缺氧發暈, 余年輕輕咬住謝游的嘴唇, “謝游……”
謝游攬著余年腰部的手下移,從余年的衣擺探進去, 手掌心覆在了余年勁瘦的腰上,溫度灼人。聽見余年的話,他的回應帶著淡淡鼻音,“嗯?”
被這聲音撩撥, 余年再度吻住謝游, 連帶著被輕柔撫著的腰,都酥軟下來。
到分開時,余年靠在謝游懷里,聽著對方密集的心跳聲, 輕輕笑起來。謝游拇指的指腹擦過余年唇角的水色,像是著了迷一樣,眼神專注,“年年……喜歡我吻你嗎?”
余年點頭,“當然喜歡。”
謝游像是在研究什么課題一樣認真詢問,“那年年是喜歡溫柔一點的,還是激烈一點的?”
余年被他的嚴肅神情逗笑,湊到謝游耳邊,“只要吻我的是你,就都喜歡。”
謝游才降下溫的耳尖,立刻又熱了。
他克制地親了一下余年的鼻尖,把準備了許久的詞句說了出來,“到今天,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了。”
四月二十五號,到五月二十五號,正好一個月的時間。
看清余年眸子里盛的笑意,謝游忍不住又親了親余年的眼尾,這才繼續道,“希望以后我生命里的每一個月,都有你的存在。”
他的嗓音沙啞醇厚,像是甜酒一樣,一口飲下,就讓人微醺,想要醉過去。
見謝游眼含期待地看著自己,余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明明才在一起一個月,但覺得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又像是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余年用自己的手指勾住謝游的,字句說得清晰,“遇見你,是迄今為止,甚至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
曾經覺得這樣的文字過于矯情,真輪到了自己,才發覺,文字尚不能將自己的心情表述萬一。
沒有辜負謝游為他下的這一場雪,余年認認真真地堆了一個矮墩墩的雪人,還用藤蔓和花做了一個簡陋的花環出來。謝游則全程聽余年的指揮,幫忙摘花折葉子。
大功告成后,余年起身,拍了一張照片傳到微博上。國內時間正是早上六點左右,但無論哪個時間段,微博上從來不缺人。
“——熬了通宵正準備去睡就刷到了年年的微博!早安早安!嗷年年美貌,堆的雪人竟然也這么美貌!”
“——時差黨發出怒吼,前面三千多個留評的,你們都不睡覺嗎?你們在微博買房子了嗎反應這么快!不過,年年不是在巴黎嗎?為什么會有雪?而且還厚得可以堆雪人!默默看了眼窗外,是的,我沒有穿越到冬天……”
“——臥槽臥槽!年糕女孩兒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左下角是年年的影子,中間是雪人的影子,那么!右上角是!誰!的!影!子!啊啊啊是誰在和年年一起堆雪人?我安慰自己,肯定是孟哥!”
微博評論區討論熱度飛漲,與此同時,余年正專心堆第二個雪人。堆好之后,他在并排著的兩個雪人前的雪地上,寫下了余年和謝游兩個名字。完了拍拍手上的雪渣,順便朝手心哈氣,“堆好了!”
謝游握住余年的手腕兒,將對方的雙手放到了自己脖頸的位置,“暖暖手。”
余年彎著眼睛笑道,“看,這是我和你的名字,第一次寫在一起。”
謝游別開視線,隔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以后都會寫在一起的。”
在庭院里逛了一圈,兩個人一路捏了好幾個雪球,又去庭院中的小山坡滑了雪。玩兒累了,余年跟著謝游往室內走,一邊問道,“事情還順利嗎?”
謝游點點頭,“已經解決了。當地政-府出面作擔保,受傷的工人情緒很穩定,關于賠償的安排也在進行了。”
踏上石質的臺階,謝游忽然停下話,“年年。”
余年跟著停下來,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轉頭問他,“怎么了?”
“你會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聊?”
余年身上穿著淺色的連帽衛衣,牛仔褲外加黑白色的運動鞋,笑容清亮,少年氣很重。他雙手插在衣袋里,就著高度差,低頭親了一下謝游,“你會這么擔心,我也會有一樣的擔心,不過,真的沒有感覺無聊。”
說完,他笑道,“飛機餐很難吃,我好餓啊。”
謝游松了口氣,“嗯,晚餐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是你喜歡的菜,走吧。”
吃過晚飯,又去浴室泡了澡,余年穿著黑色真絲睡袍,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他皮膚本就很白,和細膩的瓷器一樣。沖了熱水澡,皮膚上泛起了一層淡粉,襯著純黑色的衣料,十分引人視線。
沒注意到謝游視線的落點,余年問道,“要一起去睡覺了嗎?”
謝游抿抿唇,“這里有……很多房間。”
想起自己曾經說的,家里只有一張床,所以才一起睡,余年聽懂了,故意道,“可是我很久沒見你了,睡一張床還可以一起聊天。”
謝游:“……只是聊天嗎?”
余年湊近謝游,狡黠道,“那,還能做什么?”
謝游沒回答,呼吸里是余年身上潮濕暖融的氣息,“那、一起睡吧。”
不過等躺在松軟的床上,余年就被困意席卷,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更別說其它。他撐起手臂,領口寬松的絲質睡袍隨動作順著肩線滑落,露出了白的晃眼的胸膛和手臂。
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露出來的大片膚色,余年迷迷瞪瞪地湊過去親了親謝游,含糊著道了晚安。
謝游屏著呼吸,伸手將余年滑落下去的睡袍領口拉上去,遮住了惑人的顏色,又把人抱在懷里,關上燈,低聲道,“睡吧,晚安。”
余年一覺睡醒,疲累全消了個干凈。他睜開眼睛,視線里就是謝游閉著眼睡覺的模樣。余年剛準備放輕呼吸,不吵著謝游,突然感覺到大腿的位置碰到了什么。
他下意識地輕輕動了動,謝游濃黑的睫毛就跟著顫了一顫。
眼里漫開笑意,余年沒揭穿,只是大腿慢條斯理地蹭了幾下,很快,謝游就耐不住,睜開了眼睛,出口的聲音沙啞又性-感,“年年——”
發現余年臉枕在枕頭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小動作卻磨人得厲害。謝游呼吸變粗,最后起身下床,快步去了浴室。
余年趿著拖鞋跟上去,就看見浴室的門關著,里面傳出了水聲。
抓了抓自己睡得凌亂的頭發,余年反思——應該沒過火吧?
上午,謝游在書房里遠程處理公事,余年就從藏書室里找了兩本書出來,赤腳盤著腿,閑適地坐在地毯上看書。初夏的風從露臺吹進來,夾雜著庭院里植物的芳香,連空氣都變得靜謐起來。
手上的書不知道在藏書室存放了多少年,余年每一頁都翻得很小心。看了一會兒,他撐著下巴,笑道,“好久沒有這樣拋開所有事情,安安靜靜翻翻書了。”
謝游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神色也很輕松。他一個旁觀者都看得清楚,余年平日里,對自己樣樣都要求嚴格,神經繃得很緊,日程更是繁忙,能好好休息的時間都很少。
這時,余年扔在一邊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余年垮了臉色,“剛說沒事,事情就來了。我猜,八成兒是孟哥。”
等他伸手把手機撈過來,一看,屏幕上果然是孟遠的名字。
余年難得犯懶,按下免提后,將手機放下,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說話,“孟哥,有什么事嗎?”話里帶著幾分平日里少有的散漫。
孟遠直入正題,“有一位……老夫人,找到了我,說想見你。”
余年疑惑,“孟哥你認識嗎?”
“不認識,不過那個老夫人留了地址,還有一句話,說她姓馮,名字是馮同璧。如果你有意,可以去找她見一面。”孟遠把原話轉述完,問余年,“年年,你認識嗎?那位老太太外表收拾得很整齊,表情和善,看起來特別地有涵養。怎么說,就是那種,大戶人家的范兒!”
馮同璧……馮家?
余年笑起來,“我不認識那位老太太,但聽說過。孟哥,能不能麻煩你把留的地址發給我一下?”
孟遠應下來,“你是今天就準備去?”
“嗯,我去拜訪一下,肯定不會耽擱明天的工作的。”
見余年掛下電話,謝游開口問,“是津城馮家嗎?”
余年點頭,“應該是的,我聽我外公說起過,津城馮家到我外公那一輩,只剩一個獨女,起名同璧。再后來,世事變遷,漸漸沒了消息。”
謝游打了幾個電話,排開日程,又把緊要的工作都吩咐了下去,朝余年道,“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
照著孟遠發來的地址,司機將車開到了近郊。帶閣樓的小別墅,附帶一個面積不大但打理精致的花園,茂盛的薔薇花枝爬滿了籬笆。司機將車停在旁邊,余年和謝游一起,下車去敲了門。
沒一會兒,一個看起來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沿著花園的小路,慢慢走過來。她穿著深藍色的套裝,領口和袖口都有滾邊刺繡,戴著一串珍珠項鏈,手腕上是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氣質端莊,令人有種時光錯位了的感覺。
打開院門,老太太打量余年,說道,“是余家的孩子?”
余年微微彎著腰,方便對方聽自己說話,恭謹道,“是的,我叫余年,今年二十二歲,我外公是余修寧,我媽媽叫余踏月。這是跟我一起過來的謝游。”
老太太聽完,讓開了路,“好,跟我進來吧。”
室內簡潔明亮,老太太泡了一壺茶待客,坐在余年對面。她一舉一動都極為優雅,說話也細聲慢氣,“我聽說,《不寐帖》、《醉馬游春圖》、《江山連雨圖》,還有兩個瓶子一個杯子,都是你拍下帶回國的?”
余年坐得端正,品了茶香,他點頭道,“對,都是我近幾年拍下的,另外還有一副《仕女圖》。”
“趙著畫的那一幅?”
“是的。”
馮老太太頷首,又問,“《不寐帖》歷代都被稱為天下第一帖,在你心里,可有能超過它的?”
余年思考幾秒后,回答,“如果只是在我心里,那還有一幅。”
“哪一幅?”
“《祈天德稿》。”
似乎是對余年給出的答案有些驚訝,馮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這幅字,并不好看。”
“確實不好看,甚至是難看。但我外公曾說,這幅字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是歷史,是文化,是氣節,也是尸山血海,國破家亡。每一滴墨,都是血淚,是破碎山河。”
“嗯,是修寧先生會說的話。”馮老太太沉吟,“比之《不寐帖》呢?”
“《不寐帖》是一筆一劃精致華美,是書法藝術的最高成就。《祈天德稿》,是滿紙痛苦,是人情感上的絕望與悲哀。”余年沒有多思考,繼續道,“二者沒有比較的必要,都是拼接歷史長卷的一方殘紙。前者是書法中的見天地,后者,則是書法中的見人世。”
馮老太太沒說好或是不好,對抑或是不對,而是看了看古董座鐘的時刻,道,“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約了人喝茶。”
余年識趣,“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拜訪您。”
沒有拒絕,馮老太太頷首,視線轉到謝游身上,問道,“他是?”
余年知道對方問的是什么,大方笑道,“他是我男朋友,謝游。因為不放心我,陪我一起過來的。”
馮老太太點點頭,“也是個好孩子,剛才我們聊天,他心神都在你身上,把你看得很緊啊。”
余年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點點頭,告辭離開。
坐回車里,余年收到了孟遠發來的圖片,謝游跟著看了一眼,“衣服?”
余年一邊回復一邊回答謝游的話,“嗯,六月一號參加赫西的時尚晚宴要穿的。品牌那邊提供五選一,我和孟哥最后選定了這一套。據說設計稿才出來沒幾天,也還沒上秀,我應該是第一個穿上這套衣服的人。”
等余年和孟遠商量完細節,偏過頭時,就看見謝游飛快關上了手機界面,明顯是在掩飾什么。
余年也沒問,正準備說話,“叮”的一聲,又有一條消息進到謝游手機里。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話,兩人都看清了內容。
“已經聯系赫西,將這一款式的服裝設計圖紙買斷。”
余年迅速抓取關鍵字,“買斷?”他一怔,腦子里閃過什么,緊接著問,“我拍攝翡冷翠迷幻海唇膏的廣告時,用上的那條限量版狐尾,是不是……也是你買斷的?”
謝游緊張,飛快否認,“不,不是我,真的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比一個不想面對現實的小心心~我最近的時速降到了……六百[大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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