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卿的情況比洛陽想象中的還要糟糕,頭幾天蕭卿卿每次病發都像是瘋了一樣,又是哭又是鬧,整個將軍府都透著蕭卿卿絕望的呼喊聲。</br> 洛陽喊來伺候蕭卿卿的丫鬟都很怕看到蕭卿卿,蕭卿卿每次發病除了哭鬧,還會撕心裂肺的罵人。</br> 因此丫鬟們都很懼怕蕭卿卿,另一方面就是,蕭卿卿很瘦,幾乎是面黃肌瘦,罵人的時候雙眼突出,看著像個行尸走肉,完全沒了以前那種青春洋溢的樣子,丫鬟們看多了,不免生出恐懼感。</br> 蕭卿卿有時候迷糊,有時候清醒,有時候又很敏感,丫鬟們看到她都怕她,久而久之她也感覺到了,變得很是敏感。</br> 一旦有丫鬟靠近她,她就會發脾氣讓人滾,離她遠點,還會罵丫鬟怕她就不要來照顧她,更不要到她面前來戳她眼睛。</br> 常常丫鬟們都會被蕭卿卿罵得眼淚婆娑,哭著和洛陽說自己受不了,讓洛陽把自己辭退。</br> 為了讓蕭卿卿能夠安心養病,也為了讓丫鬟們不再被蕭卿卿罵,后來洛陽什么事都親力親為,也不再允許丫鬟們靠近蕭卿卿。</br> 但蕭卿卿的情況還是很糟糕,有時候她會拉著洛陽不停的哭,不停的說,說的無非都是之前洛陽忙,不管她的事情。</br> 洛陽感覺自己壓力很大,有時候半夜還會被嚇醒。</br> 短短半個月,洛陽瘦了一圈,府中下人看著敢怒不敢言。</br> 洛陽和蕭卿卿平時待他們極好,看到洛陽憔悴得不成樣子,他們也跟著心疼,但看到蕭卿卿的樣子,他們那股子難過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br> 這日,蕭卿卿又發病了,洛陽將她五花大綁綁在椅子上,耳邊是蕭卿卿亂七八糟的哭罵。</br>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蕭卿卿的情況其實也有所好轉,前段時間蕭卿卿整日整日的哭喊叫罵,現在哭喊叫罵少了,但蕭卿卿似乎有點憂愁,每次發病哭喊過后就是一邊啜泣一邊數落洛陽。</br> 洛陽坐在她對面一邊聽著她啜泣數落,一邊用午飯。</br> 吃到一半洛陽便放下了,這陣子他胃口越來越差了,蕭卿卿的胃口也不好,看到蕭卿卿日益消瘦,他自己也弄得沒什么食欲了。</br> 這段時間洛冰知道了福州城這邊的情況,知道這邊情況比較嚴重后,洛冰緊趕慢趕配置了藥讓送過來。</br> 不過安麗城離福州城實在是太遠了,等藥到福州城恐怕也得一兩個月以后了。</br> 洛陽讓丫鬟將飯菜撤了下去,丫鬟看了一眼蕭卿卿,然后嘆了口氣搖搖頭準備撤走飯菜。</br> 殊不知她這點小動作完全被蕭卿卿收納眼底,蕭卿卿眼淚瞬間刷刷就下來了,一腳踢翻了桌椅,嘴里也開始罵罵咧咧,罵的什么洛陽和丫鬟都沒聽出來,就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嘶吼了。</br> 丫鬟嚇了一大跳,往洛陽身后躲了一下。</br> 然而,她這個尋找安全感的動作更是刺激到了蕭卿卿,蕭卿卿坐在椅子上發瘋的晃動,眼睛恨不得吃了小丫鬟。</br> 洛陽上前將人摁住,“卿卿,你冷靜點。”</br> 蕭卿卿冷靜不了,她嘶聲力竭的哭著,哭得差點背過氣去。</br> 洛陽對丫鬟揮揮手,“你下去吧。”</br> 丫鬟趕緊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br> 蕭卿卿頭埋在洛陽脖頸里,聽著洛陽越是小心翼翼安慰,她哭得越是傷心,想起剛才那丫鬟下意識的動作,她心里一陣難受,張口對著洛陽脖頸就咬了下去。</br> “嘶!”洛陽也沒想到蕭卿卿竟然會咬自己,而且力道還不輕。</br> 他沒推開蕭卿卿,任由蕭卿卿咬著,大概過了一兩分鐘蕭卿卿才松開嘴。</br> 洛陽抹了一下脖頸,血淋淋的。</br> 他無奈的看著因為脫力睡過去的蕭卿卿,“小姑奶奶,你這都瘦成啥樣了,怎么咬人的力氣卻一點都不見減小?”</br> 蕭卿卿又哭又鬧,這會兒直接睡了過去,洛陽將人抱到床上,有點心疼的看著蕭卿卿,“你說你,這都快半個月了,什么時候才能好點呢!”</br> “將軍!”洛陽對著蕭卿卿自言自語時門外忽然有人喊了聲。</br> 洛陽給蕭卿卿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走到門口,是剛才的小丫鬟,“怎么了?”</br> 丫鬟眼睛往里瞅了一眼,沒見著蕭卿卿,也沒聽到蕭卿卿的聲音,她松了口氣,然后從背后端出一盤菜,“奴婢剛才見將軍沒吃兩口,特地讓廚子又做了點,將軍給吃了吧,夫人那樣,將軍也挺累的。”</br> 洛陽眉頭一皺,“累不累我自己知道,你下去吧。”</br> 丫鬟神情一暗,端著菜沒走,“將軍……”</br> 洛陽心里雖不滿剛才丫鬟的話,但想著丫鬟也是關心自己和蕭卿卿,便從丫鬟手中接過了飯菜,“行了,你下去吧。”</br> 丫鬟臉色瞬間從陰天變成晴天,歡天喜地的離開了。</br> 洛陽端著飯回了房間,把飯菜放桌上轉頭又去守著蕭卿卿了。</br> 入夜,洛陽坐在蕭卿卿床邊撐著下巴打著瞌睡,瞌睡間似乎有人靠近了他,旋即他感覺身上多了件衣服。</br> 迷迷糊糊的,他還以為是蕭卿卿,伸手抓了一下,嘴里呢喃了聲什么。</br> 丫鬟被洛陽這么一抓,嚇了一跳,趕緊抽回手紅著臉看了眼洛陽,看到洛陽俊逸的臉,丫鬟臉更紅了。</br> 她蹲在洛陽身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洛陽。</br> 她是土生土長的福州人,往些年葉老將軍在時她便一直在將軍府了,后來葉老將軍離世,葉韻和葉銘先后嫁人的嫁人,離開的離開,她也離開了將軍府。</br> 后來洛陽被調到福州鎮守福州城,她被葉韻二次引進將軍府來照顧洛陽的起居,看著洛陽從最初的青澀模樣蛻變成現在的成熟模樣,她也逐漸對洛陽產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m.</br> 不過,可惜的是,后來沒過多久洛陽就成親了,成親的對象還是當年總是時不時往將軍府跑,來找葉韻的小黃毛丫頭。</br> 這兩年蕭卿卿和洛陽一直相敬如賓,但不知為何,看著洛陽和蕭卿卿,她總覺得洛陽其實并不是真心喜歡蕭卿卿的,畢竟她看了洛陽好幾年,洛陽目光所及之處,她都清楚。</br> 就像是現在,雖說洛陽一直照顧著蕭卿卿,但她覺得洛陽不一定真的愛著蕭卿卿,洛陽只是責任心太重罷了。</br> 之前她無意中聽到了蕭卿卿和洛陽的對話,那段對話更是間接的坐實了她的猜想。</br> 想起白日里洛陽接了她的飯菜,她心里生出了一絲祈盼,她站了起來,傾身慢慢靠近洛陽。</br> 洛陽睡夢中總覺得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他眉頭緊鎖,隨著那道目光越來越火熱,他驀地睜眼。</br> “嘶~”看著眼前放大的臉盤子,洛陽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冷到極致,“你做什么?”</br> 丫鬟被洛陽忽然出聲嚇了一跳,紅著臉連忙退開緊張得不行的說道:“我,我……將軍,我……”</br> 洛陽捏捏眉骨,又揉揉太陽穴,不耐煩道:“出去,你自己去福伯哪里領了月錢離開。”</br> 丫鬟緋紅的臉在聽到洛陽這話的瞬間變得蒼白得不行,“將軍,我……”</br> 洛陽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他不是什么遲鈍的人,白日里他可能一時誤會了,沒搞清楚,但現在他卻很清楚發生了什么。</br>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洛陽心煩得很,本來這段時間事情就多,蕭卿卿也病著,他難受得不行,結果還發生這種情況。</br> 丫鬟咬著牙看了眼還在熟睡的蕭卿卿,蕭卿卿這段時間已經病得不成人樣,看著這樣的蕭卿卿,她心里忽然不甘,指著蕭卿卿就道:“她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那藥的毒性有多猛將軍不是不知道,她若是一輩子都這樣,將軍難不成要守她一輩子嗎?”</br> 洛陽本來只是不耐煩,聽到丫鬟這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br> “誰告訴你她好不起來的?”洛陽現在最忌諱的就是聽到這句話。</br> 丫鬟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外面那些人病了這么長時間都沒能好轉,夫人就算有將軍在身邊又怎樣,這東西不是人的意志就能控制的。夫人遲早都要……都要離開,那……”</br> 啪——</br> 洛陽也不知怎么回事,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扇了丫鬟一巴掌,聽到丫鬟說蕭卿卿遲早都要離開的那一刻,他心里瞬間就慌了,更多的還是難過心痛。</br> 他不想要蕭卿卿離開,更不想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蕭卿卿要命不長久的話。</br> “滾!”洛陽壓著聲音盡量控制自己,蕭卿卿現在還在睡覺,他不想將蕭卿卿吵醒。</br> 丫鬟瞪圓了眼睛看著洛陽,似乎很不相信洛陽竟然會動手打她。</br> 洛陽感覺自己很疲憊,說完便轉身不再看丫鬟。</br> 不知過了多久,洛陽聽到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他還以為丫鬟已經走了,準備回頭去關門,誰知一回頭那丫鬟竟然脫光了站在他面前,看他轉身,還直接貼了上來。</br> 洛陽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過了身,臉色鐵青。</br> “我對將軍一片癡心,將軍怎么就不知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