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卿說得到小孩是福州城里的流浪兒,大概有十來個,被洛陽安排在城南的一間小宅院里,洛陽會定期派人給他們送去吃食。</br> 洛陽聽言將蕭卿卿攔腰抱了起來,“城南離這邊那么遠,你以后還是少去,兩頭來回跑,人都跑瘦了,抱著都沒以前沉了。”</br> 蕭卿卿雙腿夾著他腰身,摟著他脖頸嘻嘻笑著,順勢親了洛陽臉一口,“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br> 洛陽沒回答蕭卿卿這話,他和蕭卿卿走到一起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當初可能是因為和蕭卿卿賭氣,所以說要娶蕭卿卿。</br> 后來向宣王提親后,他對蕭卿卿很好,但也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對蕭卿卿負責,畢竟蕭卿卿是要和他度過余生的人,他不能辜負了蕭卿卿。</br> 但要說喜歡不喜歡,他還真說不準。</br> 看著蕭卿卿亮晶晶的眼睛,他覺得他應該是喜歡蕭卿卿的。</br> 他低頭用鼻尖蹭了一下蕭卿卿的鼻尖,笑彎了眉,“以前的和現在的都沒差,我都喜歡。”</br> 蕭卿卿笑瞇了眼,張嘴咬了咬他的唇,“你最好喜歡我,不然我可是會鬧的,我鬧起來,不要說你,就算是堂兄來了也是攔不住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就學城東的張寡婦一哭二鬧三上吊,鬧不死你。”</br> 洛陽咧嘴一笑,抱著她往屋里走,“就你這個黃毛小丫頭還想鬧死我?你一天天的怎么就凈做些白日夢呢?”</br> 這些年洛陽成長了不少,也穩重了不少,不像年少時動不動就抱著洛冰或是掛在洛律身上哭了。</br> 反倒是蕭卿卿掛在他身上哭的時間比較多。</br> 蕭卿卿這小丫頭感性得很,兩人還未成親時蕭卿卿鬧出過不少笑話,有時候和洛陽出去看個皮影戲還能給她看哭,一哭吧,洛陽就成了她的人形抱枕。</br> 有時候蕭卿卿聽說隔壁誰誰誰吵架了,鬧到了官府,也會蔫頭巴腦的跑來找他,然后又是一頓哭訴,說什么以后他們成婚了絕對不能吵架。</br> 洛陽當時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聽到蕭卿卿這么說,竟然沒有反駁蕭卿卿,還點點頭答應了下來。</br> 他想可能是當時他就認定了蕭卿卿,所以才蕭卿卿說什么就是什么。</br> 蕭卿卿哼了聲,“我這不是白日夢,現在天已經黑了,我這個夢是美夢,是能夢想成真的夢。”</br> 洛陽拿蕭卿卿實在沒辦法,拍拍蕭卿卿的腰身,“是是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蕭卿卿摟著他脖頸,腦袋墊在他肩膀上,忽然正經八百道:“洛陽,這么多年,你對我一直都好好,我一直很任性,但你從來都沒罵過我,說過我,我記得以前我沒揪著你要和你成婚時,你總是動不動就罵我,見到我連毛都要豎起來的,但為什么后來就對我百依百順了,你究竟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啊?”</br> 洛陽一愣,旋即好笑的說道:“你覺得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你想我像以前一樣罵你?說你?”</br> 蕭卿卿嘟嘟嘴,然后有點失望的說道:“就,就感覺你一直都一個樣,雖然對我真的很好,從來不罵我,不說我,一直寵著我,但,就總覺得咱兩之間一直都有層隔膜,就我感覺你不是真的喜歡我。”</br> 洛陽聽言撲哧一聲笑了,癲了癲蕭卿卿,讓蕭卿卿視線和自己齊平,“瞎想什么呢?你這兩天究竟是怎么了?之前你可不會這么憂愁,最近到底發生什么了?”</br> 蕭卿卿哼了聲,扭頭不看洛陽,倔強道:“才沒有發生什么,就是你實在是太忙了,你要是再忙下去,咱兩準得沒一個,哼!”</br> 洛陽嘖了聲,暗道小丫頭挺有脾氣。</br> “沒辦法啊,最近福州城里太多病人了,得加以控制,我給你說,你最近還是少出門,我到現在還沒查到那毒藥的來源,你出門到處亂跑我很不放心,知道嗎?”洛陽把蕭卿卿放在床上,“你看看你,都瘦了。”</br> 蕭卿卿沒回答他的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剛才她說的氣勢并不是什么傻話,而是她的真心話,和洛陽成婚兩三年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洛陽一路走過來暢通無阻,簡直就跟做夢一樣。</br> 但有時候看著洛陽對她百依百順的樣子,她就總覺得洛陽其實并不喜歡她,可能洛陽連喜歡是什么都不知道。</br> 可能洛陽會和自己成婚完全是因為想要對她負責,畢竟當初說要娶她,若是反悔了對她的名譽不好。</br> 洛陽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累了,讓丫鬟打了盆水來,然后親自給蕭卿卿換了衣服,洗了臉,又給蕭卿卿洗了腳才拍拍蕭卿卿腳背調笑道:“姑奶奶,可以睡覺了吧?”</br> 蕭卿卿心里的陰霾一瞬間一掃而凈,她哼哼一聲往床上一躺,呈大字型看著洛陽,挑挑眉挑釁道:“來吧,請不要憐惜我。”</br> 洛陽看著她挑釁自己,嗷嗚一聲撲到她身上,摁著她咯吱窩就撓她癢癢,“讓你勾引我,讓你勾引我。”</br> 蕭卿卿被他這么一鬧,一邊躲一邊哈哈大笑,到最后實在是沒力氣了才求饒,“我錯了,哈哈哈,我錯了,饒了我,哈哈哈。”</br> 洛陽壓著蕭卿卿,看著蕭卿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臉蛋粉嫩粉嫩的,看著賊誘人,他沒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低頭輕輕咬了一下蕭卿卿的臉。</br> 蕭卿卿被他咬痛了,瞪了他一眼,“口水,一臉口水,討厭。”</br> 洛陽心底都軟了,又摁著她咬了一下,然后才摟著她準備睡覺。</br> 抱著蕭卿卿,洛陽還是覺得這人瘦了太多,他捏捏蕭卿卿胳膊,又捏捏蕭卿卿肩膀,“瘦了,明天喊廚子給你做點補品。從明天開始,你不能在去城南了,知道了嗎?”</br> 蕭卿卿輕哼一聲,“知道了,不去就是了,不過,作為補償,你明天一天都要在家里陪我,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我就……”</br> “你就什么?”洛陽低頭看著她。</br> “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蕭卿卿翻身賭氣的說道。</br> 洛陽頓覺好笑,無奈答應:“是是是,姑奶奶,都聽你的,明天我哪里也不去,就跟你待在一塊兒。”</br> 蕭卿卿這才滿意沉沉入睡。</br> 聽著蕭卿卿平穩的呼吸,洛陽嘆息一聲,小聲笑道:“小丫頭片子,倒是越來越粘人了。”</br> 第二日一早洛陽還在睡夢中就被人喊醒了。</br> “將軍,將軍!”門外傳來管家福伯敲門的聲音,聲音有點急切。</br> 洛陽醒來看蕭卿卿還睡得死沉,趕緊起身拉開門,把福伯拉到一邊,“你小點聲,夫人還在睡覺,怎么了嗎?”</br> “曹大夫來了,說是捉到了將藥替換成毒藥的人……”福伯的話還沒說完洛陽咻一下就不見了。</br> 福伯看著空蕩蕩的走廊,無奈的笑笑,“將軍這也太心急了吧,連衣服都不換就去了。”</br> “福伯,看到將軍了嗎?”蕭卿卿醒來時沒看到洛陽,梳洗一番后出來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便跑來問福伯了。</br> 福伯笑瞇瞇的看著蕭卿卿,自家將軍和夫人感情好,他這個做下人的別提多開心了,“回夫人,早上曹大夫來了,說是抓到了偷換藥的壞蛋,所以這會兒將軍去醫館了。”</br> 蕭卿卿愣了一下,隨后才失望的揮揮手,“好吧,我知道了,福伯你下去吧。”</br> 福伯感覺蕭卿卿不開心了一會兒,但那不開心也就維持了幾秒,他也沒拿準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沒太在意。</br> 福伯走后蕭卿卿坐在院子中發了一會兒呆,但很快她就拍拍臉自言自語道:“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br> 但蕭卿卿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等到太陽升到高空都沒等到洛陽回來。</br> 最后,蕭卿卿索性不等了,準備直接去找洛陽。</br> “夫人,您這是又要出去嗎?老奴跟您一塊兒去?”福伯看蕭卿卿換了身衣服,便多問了句。</br> 蕭卿卿點點頭,不開心的說道:“我去找你們家將軍,你不用跟著我。”</br> 說完蕭卿卿就往外走,一邊走嘴里還一邊念叨著:“臭洛陽,壞洛陽,說了今天陪著我哪也不去的,結果轉頭就忘記了,哼,大騙子。”</br> 福伯看著蕭卿卿遠去的背影笑彎了眉。</br> 遠在福州城大牢里的洛陽狠狠打了個噴嚏。</br> “將軍這是病了?”曹頡看著洛陽笑問道。</br> 洛陽搖搖頭,完全將昨晚上答應蕭卿卿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不是,估計誰在念叨我吧。”</br> 洛陽和曹頡已經在大牢里審了一早上了,但那被抓的人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無論洛陽和曹頡使出什么樣的手段,那人都抵著頭一言不發。</br> “太固執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固執的人。”曹頡看著眼前的男人止不住嘆息。</br> 洛陽倒了杯水仰頭喝下,審了一早上他嘴都審干了,“是啊,今天看來是什么都問不到了,先將人關押起來吧。”</br> 說著,洛陽便出了大牢。</br> 曹頡嗯了聲,也隨洛陽出了大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