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張張嘴卻沒說出一句安慰的話。</br> 澹臺荊瞧他這模樣笑道:“我說出來不是要你安慰我,只是這幾年關(guān)于我的事情都和你說得差不多了,也不差這點兒了。”</br> 梁子衿愣了片刻,忽然就笑了,“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皇上的傾心吐露?”</br> 澹臺荊愣愣的看著他,他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見著梁子衿這么無所顧忌的笑了,也很久沒聽到梁子衿玩笑似的話了。</br> “對了,皇上,我已經(jīng)找到了瓊妃娘娘,皇上要去看看瓊妃娘娘嗎?”梁子衿問澹臺荊。</br> 澹臺荊沉思片刻,點點頭,“去看看也好。”</br> 兩人到瓊妃寢宮時瓊妃已經(jīng)醒了。</br> 再次見到澹臺荊,瓊妃顯得很慌張,一邊哭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后退。</br> 看著這樣的瓊妃,澹臺荊皺皺眉遲遲沒有開口,最后還是梁子衿開口的,“瓊妃娘娘,你為什么要對皇上下藥?”</br> 梁子衿很直接,他來就是為了知道瓊妃為什么要對澹臺荊下藥。</br> 瓊妃一聽,震驚的看著梁子衿,過了一會兒,她不說話也不搖頭,就是一直哭一直哭。</br> 澹臺荊比瓊妃還要震驚,“你剛才說什么?”</br> 梁子衿看了眼瓊妃,然后解釋道:“今兒早上我找小李公公問了一下那天發(fā)生的事情,我想皇上應(yīng)該是吸入了某種致幻的藥物,然后出現(xiàn)了幻覺才會追著瓊妃娘娘出去的。有些致幻藥物會令人忘記了當(dāng)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我想皇上就是吸入了這種藥。”</br> 澹臺荊聽得渾身直冒冷汗,他冷冷的看向瓊妃,張嘴就想將人打入冷宮,但他瞬間又冷靜下來了,“瓊妃,你為何給朕下藥?”</br> 瓊妃瑟縮了下,不回答。</br> 梁子衿這人一向好脾氣,但真發(fā)起脾氣來卻讓人心生懼意,他冷冰冰的看著瓊妃,“瓊妃娘娘其實從一開始就算好了我會將你送到皇上寢宮對嗎?”</br> 瓊妃仍舊不說話,還是只知道哭。</br> 梁子衿捏捏眉頭,瓊妃這樣的人反而才是讓人頭疼的存在,若是她能好好回答問題也就罷了,問題是她根本就不說話。</br> 三人僵持了很久,瓊妃一直跪在地上,從一開始那眼淚就沒停過。</br> 澹臺荊見瓊妃這模樣,也沒了繼續(xù)審的欲望,更何況他昨晚一直沒睡好,他和梁子衿說了兩句,讓梁子衿處理瓊妃,隨后就回了自己宮里。</br> 澹臺荊一走瓊妃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了,她很怕澹臺荊,因為澹臺荊一句話就可以要了她的命。</br> 梁子衿見她這樣,有點恨鐵不成鋼,雖說他也不是很了解瓊妃,但瓊妃這膽量,還真不是個敢給澹臺荊下藥的人,問題是,就這么個膽小的人,還真就這么做了。</br> “你現(xiàn)在可以說你為什么給皇上下藥了嗎?”梁子衿問。</br> 瓊妃緩了一會兒才抽抽搭搭的開始說話,“我,我不知道那東西致幻,我就是,我就是想離開皇宮。”</br> 梁子衿皺眉,“你想離開皇宮?”</br> 瓊妃抱著膝蓋點點頭,“我進宮之前其實早已許配人家,但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就將我選進了宮中。我害怕皇上,想離開宮里。我聽人說那藥可以讓皇上短暫的聽話,我就,前天晚上我就放了一點在皇上的枕頭上,想讓皇上寫封休書休了我……”m.</br> “畢竟皇上一言九鼎,就算皇上之后清醒了,看到了休書也不能反悔……”</br> 梁子衿:“……”這操蛋的理由,竟讓他不知該如何吐槽了。</br> 就因為這樣,他差點被澹臺荊給掐死。</br> 看著瓊妃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梁子衿眉頭一皺,就瓊妃這膽小的性子,他有點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瓊妃一個人做的。</br> “這注意你自己的想的?”梁子衿問。</br> 瓊妃張了張口,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br> 梁子衿眸光暗沉,看瓊妃這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給她支招。</br> “這藥是誰給你的?”梁子衿又問。</br> 瓊妃還是緊閉嘴唇不再言語。</br> “瓊妃娘娘似乎還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瓊妃娘娘這番作為可是誅滅九族的,瓊妃娘娘若是不想您家人受到牽連,還是如實招來最好。”梁子衿淡淡的說道。</br> 瓊妃驚恐的看著梁子衿,下一秒眼淚刷刷的就下來了,瓊妃到底還是膽小,“我,我說。是,是一個叫張窈月的姑娘,前段時間我出宮去看望爹爹,路上遇到她,我和她相談甚歡,知道我的事情后,她就將藥給了我,她給我說這藥可以讓人短暫的聽話……”</br> “不,不過她不知道我是宮里的妃子,我給她說我是被京中惡霸強搶去的,公子您向皇上求求情,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和他們都無關(guān)。”這會兒瓊妃膽子又大了起來,不停的將所有事攬到自己的身上,不過她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小聲。</br> “你,你說是誰?”梁子衿瞪圓了雙眼,“張窈月?”</br> 瓊妃不知道梁子衿為何這么震驚,只遲疑的點點頭,“是的,她就叫張窈月。”</br> 梁子衿:“……”</br> “她長什么樣?”為了確認(rèn)是不是他認(rèn)識那個張窈月,梁子衿又仔細問了一遍。</br> 瓊妃抿抿唇才慢慢悠悠將人描述了一番。</br> 梁子衿沉默了很久,張窈月離開了上弦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這人竟然來到了南境國,而且差點陰差陽錯的把他給害死了。</br> “她人在哪里?”梁子衿捏捏眉頭問道。</br> 瓊妃搖搖頭。</br> 梁子衿看她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想了一會兒站起來說道:“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告皇上,皇上怎么處理就不是我能干預(yù)的了。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br> 瓊妃眼淚婆娑的點點頭,目送梁子衿離開。</br> 梁子衿回到澹臺荊寢宮時澹臺荊還沒入睡,估計是被這件事影響了。</br> “問清楚了嗎?”見梁子衿來了澹臺荊坐起來問。</br> 梁子衿點點頭,但臉色很古怪。</br> “怎么了?”澹臺荊見他這模樣,有點奇怪的問道。</br> “瓊妃娘娘說給她藥的是張窈月,就咱都知道的那個張窈月,她似乎并不知道瓊妃的身份,然后就將藥給瓊妃了……”梁子衿說完就一陣沉默。</br> 澹臺荊也沉默了,這世界上就是有這么多的不可思議,一個在外漂泊的人,這種情況下都能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br> “我想這人應(yīng)該還在皇城中,要將人帶過來嗎?”梁子衿問。</br> 澹臺荊思索片刻,點頭,“帶過來問問吧。你親自去。”</br> 當(dāng)天晚上梁子衿就領(lǐng)了上百個侍衛(wèi)前去抓人,在詢問了皇城中所有的客棧后,梁子衿終于在蓬萊客棧將人抓了個現(xiàn)形。</br> 梁子衿去的時候張窈月還在熟睡中,直到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她才從夢中驚醒,“誰,誰?誰敢打擾姑奶奶休息?”</br> “是我。”梁子衿上前站定,看著慌里慌張裹被子的張窈月“窈月,好久不見。”</br> 張窈月一直往被子里鉆,聽到梁子衿的聲音,她刷的抬頭望去,看到“梁子衿?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死了嗎?不對不對,這大晚上的,我不會是撞鬼了吧?啊啊啊,親娘啊,我還年輕,我連相公都沒有啊,梁子衿,我和你向來無冤無仇的,你不要害我啊。”</br> 梁子衿聽著張窈月這一通亂吼,頓時翻了個白眼,一把抓住張窈月的手,“你看清楚,我是活人。不是鬼。”</br> 張窈月害怕的抬頭看了一眼,瞅著梁子衿白洽白洽的臉,她啊的一聲給了梁子衿一拳頭,“嗚嗚,你還說你不是鬼,你都白成這樣了,還不是鬼是什么?嗚嗚,梁子衿,當(dāng)年不是我砍的你,你不要找上我啊,你要找就去找蕭楚啊,嗚嗚。”</br> 梁子衿:“……”</br> 梁子衿實在是無奈了,最后他對身后的侍衛(wèi)招了招手,“把她連同棉被一起捆了帶進宮。”</br> 張窈月被四個侍衛(wèi)抗在肩上進了宮,一路上張窈月都在叨叨讓梁子衿放過她。</br> 梁子衿統(tǒng)統(tǒng)采取視而不見,等到了澹臺荊寢宮,他命令侍衛(wèi)將人扔在澹臺荊面前,“人帶回了,不過有點失心瘋。”</br> “嗚嗚,你才失心瘋,我才沒有,你為什么要來找我嘛,我好好的睡覺,你一只孤鬼跑來找我,我不得害怕嗎?”張窈月縮在被窩里扭著身子控訴。</br> 澹臺荊憋笑憋得有點難受,他咳嗽了聲,“你抬頭看看朕。”</br> 張窈月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抬頭瞅了一眼澹臺荊,她之前沒見過澹臺荊,看到澹臺荊的臉,她疑惑片刻,然后道:“這里是地府嗎?你是閻王爺嗎?”</br> 梁子衿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給她解釋道:“這里是南境國,你面前的是南境國的皇上。”</br> 張窈月皺眉看著兩人,她看看梁子衿,又看看澹臺荊,隨后又瞅了瞅燈火通明的宮殿,最后她像只毛毛蟲一樣扭到梁子衿面前,伸手摸了摸梁子衿的手,熱乎的。</br> “真的活著啊。”她訥訥的說了句,不過片刻她就反應(yīng)過來了,披著被子站了起來控訴,“我說你既然還活著,大晚上的為什么把我給綁了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