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梁子衿把自己保護得挺好的澹臺荊也稍稍微微放心了不少,換了身衣服后他便回了自己房間。</br> 夜里,梁子衿睡得很是不踏實,一想到白日里澹臺荊說的事兒,他就惶惶不安,畢竟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說白了,要是澹臺荊的那幾個兄弟真的派人來取他狗命了,就憑他這些小機關小陷阱還真不夠他們玩的。</br> 梁子衿擔心得不行,一雙眼睛就這么大睜著,時不時他就往門邊看一下,生怕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個殺手。</br> 天氣入秋,這晚上的天氣還算不錯,月明星稀,梁子衿等人所在的客棧是一間天井樓,也就是說四周都是客房而中間是露天的,因此月亮一照下來,走廊上有沒有人走過梁子衿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br> 可能是因為月亮太亮,而四周太過安靜的緣故,這種環境反倒讓梁子衿感到了不安。</br> 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盯著房門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終于不勝壓力坐了起來。</br> 之前要被蕭楚砍頭時他還沒什么恐懼之心,只覺得死了便死了,大不了一了百了,結果現在被人追殺他反倒開始害怕了。</br> 他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起來,隨后他拉著機關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門口。</br> 開門后他又小心翼翼的將門慢慢拉回來關好。</br> 做完這一切后,他就轉身去了隔壁。</br> 澹臺荊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主要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會住在他旁邊的。</br> 他敲了敲門,澹臺荊可能是睡著了,遲遲沒有應聲。</br> 梁子衿膽戰心驚的左看看右看看,他怕就怕他跑出來這一小會兒殺手就找上門來要他狗命。</br> 在他心驚膽戰的站了兩秒后,房間里傳來了一道聲音,“誰啊?”</br> 梁子衿哆嗦著手,然后小聲道:“是我。”</br> 片刻后,梁子衿面前的門打開了,不過澹臺荊只打開了一條門縫,露出半個身體,“你過來做什么?你不怕我睡死了你出點意外?”</br> 梁子衿在心里狠狠翻了個白眼,既然知道還不放他進去?</br> 梁子衿沉默的站在他門口,即便是他話語說的不太中聽,梁子衿還是沒回到自己房間。</br> 澹臺荊看了看梁子衿,然后皺眉道:“你……不會是在害怕吧?”</br> 借著月色,澹臺荊清晰的看到了梁子衿忽然就紅了的耳朵,他頓時覺得有點好笑,然后把門拉開放梁子衿進去,“我記得蕭楚之前要砍你腦袋的時候你都不怕,怎么這會兒反倒怕起來了?更何況,你不是在房間里裝了這么多陷阱了嗎?就這樣你還怕?”</br> 梁子衿非常不想和這個只知道嘲笑自己的家伙說話,他悶悶的坐下,然后一聲不吭給自己到了杯水。</br> 澹臺荊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生悶氣了,聳聳肩也不管他,披著衣服又回到了床上繼續睡覺。</br> 看著澹臺荊沒心沒肺的模樣,梁子衿這心里氣不打一處來,他在這里擔心得夜不能寐,這家伙倒好,還能踏踏實實的睡覺。</br> 他不滿的開口,“你就不怕你那幾個弟弟派殺手來刺殺你嗎?”</br> 澹臺荊胳膊枕著后腦勺,迷迷糊糊的說道:“都習慣了。”</br> 梁子衿沒有聽清楚,走上前去問道:“你說什么?”</br> “我說,都習慣了。”澹臺荊翻了個身,一只胳膊墊在腦袋下說道,“從我成為太子那天開始,基本上就沒過過安生的日子,所以,只要你習慣了就會和我一樣了。”</br> 梁子衿呵呵一笑,這種習慣,他寧愿這輩子都不要,他只想在茍且偷生后能夠安享晚年就阿彌陀佛了。</br> “不過,你不要擔心,過段時間就好了,只要我順順利利的當上了南境國的皇帝,你就不會再過上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澹臺荊沒正行的笑道。</br> 梁子衿沒把他的話放在心里,畢竟澹臺荊要登基還早,現在南境國的皇帝,也就是澹臺荊的父皇還健在呢,少說也還能再活個幾年。</br> 一想到之后幾年他可能都要和澹臺荊過上一樣的日子,梁子衿心里就堵得慌,“你就沒想過用其他方法解決這件事?要是某一天你真的被他們刺殺成功了,豈不是得不償失?”</br> 澹臺荊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我若是能輕易的制伏他們,我又怎會如此憋屈。”</br> 梁子衿不解,“怎么說?”</br> “若是一個接一個便也罷了,他們幾個現在聯手了,我有點應付不過來,所以這不是來找盟友了?”澹臺荊口中的盟友自然指的是他梁子衿了。</br> 梁子衿頓時感覺心里壓力頗大,要是澹臺荊只是缺個出謀劃策順便吐槽兩句的人,他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但是現在,他似乎是卷進了不得了事情當中。</br> “你幾個弟弟,我一個腦袋有點懸。”梁子衿無比擔憂的說道。</br> 澹臺荊笑笑,然后對他說道:“沒事兒,我一個腦袋可以頂三個用,剩下的一個就歸你了。”</br> 梁子衿:“……”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br> “你這是拿命在開玩笑。”梁子衿嚴肅的說道。</br> 澹臺荊打了個哈欠,頗不在意的搖搖手,“不說這個了,你不困嗎?趕緊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br> 說著澹臺荊就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很顯然,他并不打算讓梁子衿睡床。</br> 而梁子衿也沒想要睡床,他準備就這么坐一晚上,確定了自己安全以后明天再到馬車上睡。</br> 總之,他一定得小心行事才行。</br> 然而,瞌睡哪里是梁子衿說能控制就能控制的呢,梁子衿就在澹臺荊身邊坐了一會兒上眼皮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br> 他腦袋一點一點的,就像是小雞啄米一樣,沒一會兒他便就這么坐著睡著了。</br> 不知過了多久。</br> 砰——</br> 隔壁傳來一聲巨響,梁子衿瞬間就被驚醒了,他從床上彈起來,澹臺荊也被嚇醒了。</br>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是梁子衿的陷阱起作用了。</br> 兩人頓時什么都顧不上破門而出。</br> 看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時,梁子衿只覺脖子涼颼颼的,那黑衣人是被木桶砸暈的,砸暈前可能沒想過里面會有機關,手里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劍,劍身泛著寒光,光是那么一瞧,梁子衿都兩腿發軟了。</br> 澹臺荊的膽子比他大多了,加上這會兒其他的侍衛也趕了過來,所以澹臺荊直接走上去查探了一下黑衣人。</br> “暈過去了,你這機關還挺厲害的。”澹臺荊笑道,“這人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一個木桶砸暈的。”</br> 梁子衿卻沒有多大反應,他使用的木桶不是一般的木桶,這木桶光是拎著都特別重,加上里面還裝滿了水,砸在人的身上可想而知。</br> 更何況,梁子衿看了看已經出現損壞的房門,他還在機關上做了點手腳,一旦推開門,撞擊過來的力道和速度都會加倍呈現出來。</br> 所以將人砸暈簡直是輕而易舉,若這黑衣人只是個普通人,現在已經死在他的陷阱下了。</br> 今兒傍晚砸了一次澹臺荊沒將人砸暈后,他就連夜改了這個機關,梁子衿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這些殺手懷有任何的憐憫之心,所以現在看到這殺手被砸暈了也表現的很是淡漠。</br> 只不過,他緊握著的拳頭還是出賣了他此刻有多緊張。</br> 來查探兩人情況的將士路過兩人時都有些不解,若是他們沒有看錯,剛才兩人似乎都是從一個房間里跑出來的。</br> 于是乎,來這邊的將士看梁子衿的眼神都變了,本來他們對梁子衿是沒有任何感觸的,但經過這一次的突發情況,他們忽然發現梁子衿是個膽小鬼,不過聰明也實屬聰明。</br> 梁子衿沒注意到周圍看他的目光,反倒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去梁子衿才發現異常。</br> 他臉色極黑,若是剛才他真的留在房間里了,此時澹臺荊等人看到的就是他的尸體了。</br> 梁子衿為什么會這么想?那是因為這黑衣人竟然不是從門口進來的,而是從樓頂進來的,不僅如此,這黑衣人極其謹慎,他從樓頂進來以后并沒有直接跳到房間里,反而在梁子上饒了一圈兒才饒到他床頭的。</br> 而床上,那個他用來偽裝成自己的枕頭和棉被已經被砍得稀爛了。</br> 梁子衿整個人都如掉進了冰窖里一樣,黑衣人將被子和枕頭砍得稀爛后似乎才發現被子里沒人。</br> 情急之下黑衣人便想要從正門離去,誰料他還沒走到正門就碰到了梁子衿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br> 不過黑衣人的反應十分迅速,在梁子衿一個接一個的陷阱下,愣是將所有陷阱都破壞掉了。</br> 當然,最后的結果是黑衣人也被最后一個陷阱給砸暈過去。</br> 劇情有點狗血,但好在梁子衿的性命保住了,梁子衿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跳著,一想到以后只要和澹臺荊待在一起她就必須接受這種膽戰心驚的生活他就痛苦不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