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明里暗里問了幾次關于倉玨是如何處理的，但蕭楚要么閉口不言，要么就說以后她就知道了。</br> 她不知道蕭楚葫蘆里究竟在賣什么藥，但的確是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br> 蕭楚還在嘉和宮門外徘徊，小翠應洛冰的話去請蕭楚進來，“皇上！娘娘請皇上進去呢。”</br> 蕭楚愣了一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br> “小翠，娘娘最近心情怎么樣？”蕭楚邊走邊問，和往日不同，這次他來找洛冰完全是為了解惑，而且他已經好幾天沒見洛冰了，這心里多多少少有點愧疚。</br> 小翠皺皺眉頭，臭著一張臉說道：“娘娘心情很不好，自從娘娘得知皇上要將小郡王處斬以后娘娘心情都不太好，娘娘每日都會算著日子，奴婢都看著娘娘記錄了好長時間了，這幾日更甚，娘娘每天醒來都悶悶不樂的。”</br> 蕭楚沉默了一會兒，此時他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了，關于梁子衿的處理結果早已經定下來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改。</br> “還有啊，今兒娘娘去看了太后，回來以后臉色更不好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勸娘娘。”</br> 蕭楚一聽小翠說的，這心已經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太后給洛冰說了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話。</br> 這一時間，他也有些左右為難。</br> 小翠是不知道蕭楚和洛冰心中的小九九，她安安分分的將蕭楚領進了洛冰寢宮，然后又老老實實的退出去給兩人把門帶上。</br> 洛冰還在想下午時候太后說的話，見著蕭楚來了，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語氣頗為埋怨的說道：“坐吧，皇上今兒怎么有空來了？閑下來了？”</br> 洛冰這語氣在蕭楚聽來就是在埋怨，蕭楚一陣語塞，要是洛冰不說這話他可能還沒什么感覺，問題是現在洛冰語氣不但帶著一股濃濃的埋怨的味道，更是用委屈的表情看著他。</br> “額，是，是啊。”蕭楚有點尷尬的看著洛冰說道，“所以，過來看看你。”</br> 洛冰心底冷哼一聲，已經有點不高興了。</br> 雖然她早就知道了蕭楚來找她的原因，但她倒是沒想到蕭楚還會和她拐彎抹角的說話了。</br> 從今兒得知蕭楚每日都會去看太后以后，她這心里就一直很不舒服，現在見到蕭楚，蕭楚還和她打哈哈，她這心情說不上來的煩躁。</br> 不過，她已經好幾天沒見著蕭楚了，加上人還是她讓小翠請進來的，所以最后還是將心中的煩躁壓了下來。</br> 只是，洛冰這煩躁是壓了下來，但語氣還是相當的埋怨，“皇上若是再晚一些過來，我還以為我又要多幾個好妹妹了呢！”</br> 蕭楚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洛冰在說什么，還沒等他回答，洛冰又繼續說道：“今兒我去看望了母后，聽到那獄卒說皇上這幾日都有去看母后……”</br> 洛冰停頓了一下，悠悠然道：“哎，皇上每日親自去看望母后的時間都有，唯獨沒有讓常衡來給我報個信的時間，我就知道，皇上沒將我放在心上過……”</br> 聽著洛冰陰陽怪氣的話語，蕭楚整個人都懵圈了，以前他也不是沒被洛冰陰陽怪氣的修理過，只是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他都快要想不起來了，沒成想今日竟然又再次見到了……</br> 蕭楚這一瞬間只覺得心里有點酸酸麻麻的，剛開始來找洛冰的那股子別扭勁一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就連那沉重的心情也被洛冰這陰陽怪氣給激沒了。</br> 他自覺的走到洛冰身邊坐下，然后好聲好氣的笑道：“我這幾天因為母后的事情所以沒過來，你這是生氣了嗎？”</br> 聽蕭楚明知故問，洛冰再也沒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還問什么？這時候不應該哄哄我嗎？”</br> 蕭楚心中覺得好笑，“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給你道歉。不要生氣了，這不是來看你來了？”</br> 洛冰又沒好氣得到瞪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她要不是知道蕭楚是來干嘛的，還真就相信他了。</br> 蕭楚見她這模樣，就知道洛冰其實已經知道他來是為了什么了，他尷尬的抹抹鼻尖，老實認錯。</br> 洛冰這心里雖然是生他的氣，但是蕭楚都認真的道歉了，她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聽著蕭楚好聲好氣的同她道歉，還將這幾日的事情全盤托出，她終于松口，“行了，我知道你來就是想知道母后今日和我說了什么，對嗎？”</br> 言歸正傳反倒讓蕭楚和洛冰周圍的氣氛下降了幾度，蕭楚笑容漸淡，直至消失不見。</br> 洛冰捏捏他的臉，剛剛還在生蕭楚的氣，這會兒她又開始心疼起蕭楚了，“別苦著一張臉，難看死了，關于母后今日說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的，但是前提是你得調整好你的狀態。”</br> 洛冰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關于她和太后的對話，她想若是全部告訴蕭楚了，蕭楚一定會痛苦不已。</br> 蕭楚無法對洛冰撒謊，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這幾日都會去看母后，我想知道她當年為什么忽然不待見我，甚至十來年不曾和我說過話。”</br> “關于這件事，可能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我和母后再次說話是在父皇定下你和我的親事時才開始陸陸續續說上幾句話的。”蕭楚像是忍耐了很久，之前他給洛冰說過太后和他很多年不曾說過話，但從沒有告訴洛冰其中具體的時間。</br> “當時父皇將你指婚于我，我不同意，母后便來找了我，與我說了很多。”所以他當時大腦一熱，便同意了自己和洛冰的婚事，雖說當中也包含了其他利益，但毫無疑問，太后與他說話這點占據的理由絕對是最大的。</br> 洛冰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所以說，你當初同意這門婚事，不僅因為君臣利益，更是因為太后？”</br> 洛冰已經無法直視蕭楚了，她站起來圍著蕭楚轉了一圈，最后還有點感慨，“我萬萬沒想到你當初那么冷硬的一個人，私底下竟然是這么個沖動的家伙。”</br> 想到以前和蕭楚冷嘲熱諷的日子，洛冰察覺到自己當初可能看走了眼。</br> 蕭楚臉一瞬間就紅了，當初是形勢所迫，他不得不拿出一副穩重干練的模樣來面對洛冰等人，誰知道他身邊有幾個人能相信，誰又知道洛家暗地里在打什么算盤呢，所以他必須謹慎了再謹慎。</br> 仔細想想，那幾年還真是他過得最辛苦的幾年了，一方面要防備著倉玨搞事，一方面還要防止洛家功蓋蓋住篡謀皇位，在必要的時候將兵權收回。</br> 洛冰嘆了口氣，感慨說道：“果然只有深入了解了才能知道你是個什么德行。”</br> 蕭楚被她氣笑了，“難不成你不滿意我現在這樣？”</br> 洛冰聽這話，還真認真的思考起來了，“以前的你冷酷無情，軟硬不吃，動不動就騷話連篇，還時不時要調戲我兩下，嘲諷我幾句，妥妥的小狼狗。現在的，整天就膩在我身邊，還會臉紅，還會哄我，最重要的是，以前的你，從來不會對我坦露心跡，現在的你有心事會對我說，說實話，我比較滿意現在的你。”</br> 蕭楚揉揉她腦袋，他其實還是那個他，只是在洛冰面前，他愿意將脾氣收斂一點，愿意在洛冰面前更加坦誠一點。</br> 從碰到洛冰的那刻起，他就在一點一點為洛冰改變。</br> “那你現在可以說說母后到底和你說了些什么嗎？”蕭楚將偏離主題的話題扯了回來。</br> 此時兩人身邊的氣氛都還不錯，說起那個沉重的話題，洛冰反倒不知道怎么開口了，看著蕭楚認真的眼神，她無奈的將太后說的話再次敘述了一遍。</br> 看著蕭楚越來越沉默，洛冰索性心一橫，噼里啪啦將所有事敘述完，“……就是這樣，所以母后是將對先帝的恨意轉到了你身上。”</br> 蕭楚久久沒有說話，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比任何理由都殘忍，他困惑了多年的事情，竟然是這么荒唐的一件事。</br> “蕭楚？”洛冰推了推一動不動的蕭楚，“都已經過去了。”</br> 蕭楚回神笑了一下，只是這笑容太過勉強，看得洛冰又一陣難受，洛冰從來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看蕭楚這么難受，她只能胡言亂語的安慰著，“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以后，以后你有我，有蕭麒，有常衡，司風……”</br> 說到最后洛冰自己都沉默了，就算蕭楚身邊有多少人，和太后始終是不一樣的，太后用這種方式傷害了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br> 洛冰手足無措時，蕭楚拉住了她的手，反倒過來安撫她，“你說的沒錯，都過去了。”</br> 兩人沉默了很久，大概是消化夠了，蕭楚才又說道：“知道母后疏遠我的原因后，心里反倒更加難受了，若是換一個理由我可能還能接受，這個結果，我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去接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