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雖一時還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但也很快就沒再糾結這件事，畢竟有些事情他們都掌控不了，更何況是這種非自然力量。</br> 只是，蕭楚心里也開始不安起來，在不知道洛冰情況時他可能不理解洛冰的想法，但現在他已經知道洛冰的來歷了，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洛冰能控制的，如果洛冰有一天回去了該怎么辦？</br> 這個問題一出現，蕭楚就茫然了。</br> 誠然，面對這個現實的問題，不止是洛冰，他也是茫然且害怕的。</br> 不知想了多久，蕭楚輕聲嘆了口氣，他明白，即便是現在他和洛冰想破了腦袋，這個問題都是無法解決的，因為他們能力有限。</br> 而且，現在想這個問題，未免太悲觀了，蕭楚搖搖頭不再深思，這種事情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又不是鐵定會發生。</br> 這么想著，蕭楚心情也好多了，整個人也跟著放松下來。</br> 沒過多久，蕭楚便睡了過去。</br> 之后的日子在洛冰的安排下井井有條的進行著，蕭楚為了養好身子骨，這幾日都不曾上朝，而朝中事務自然是落到了蕭麒頭上。</br> 也正因為蕭楚暈倒一事，這段時間里，朝堂也不是很安靜，不明真相的大臣們都在惶恐不安，他們都齊齊擔心著一件事——皇位易主。</br> 沒錯，他們擔心蕭楚就此一蹶不振，再也起不來，自古以來，在朝堂上倒下的君王，再站起來的沒有幾個，所以他們也難免悲觀起來。</br> 更何況，這段時間蕭楚頻頻將朝堂事務交由蕭麒打理，他們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現在蕭楚倒下，他們都在想著要不要開始站隊了。</br> 現在這個情況比較冷峻，站對隊伍他們一生將一帆風順，若站錯人，恐怕再無翻身之日。</br> 所以群臣除了張顯臣幾人以外，大多大臣都很是惶恐，當然，這其中也有極會察言觀色的大臣，見張顯臣和幾個大臣都冷靜毫無動作，這些人自然也冷靜下來靜靜的等著張顯臣等人動作。</br> 有了這些著急站隊的大臣，自然也有兩極派，這所謂的兩極派是原先支持蕭楚和支持蕭麒的人分出來的，這類人就比較固執，屬于頑固不化的老頭子。</br> 而首當其沖的便是支持蕭麒的工部尚書禮大人和支持蕭楚的兵部尚書。</br> 兩人早些時候就因為支持誰做帝王而水火不容，工部尚書認為蕭麒沉著冷靜，手段狠辣，不婦人之仁，是作為帝王的絕佳人選。</br> 而兵部尚書原先是大將軍出身，和一直呆在京中的工部尚書不一樣，他看到太多戰場上的血腥殘忍，也看過太多百姓因為戰爭流離失所，所以相較于手段狠辣，沒什么感情的蕭麒，他覺得總是以德服人的蕭楚比蕭麒更適合當做帝王。</br> 總之，兩人因為這件事吵起來的次數不算少，甚至在十年前蕭麒還是太子時兩人就因為這件事大打出手過，不過，工部尚書怎么可能是兵部尚書的對手呢？</br> 所以，每次一發生這種事情，通常都是工部尚書先敗下陣來。</br> 后來蕭麒失蹤，蕭楚成了太子，直到兩年前蕭楚繼位，二人才消停下來。</br> 這十多年來，蕭楚的改變二人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兵部尚書作為頭一號支持蕭楚的元老，對蕭楚自然是滿意得不行，而工部尚書這兩年的態度其實也有所轉變，只是說蕭麒出現后，這細微的轉變又瞬間蕩然無存罷了。</br> 不過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們在這里為了人家兩兄弟誰繼位操心得焦頭爛額，而兩位當事人卻極其和諧，甚至蕭麒每次批閱奏折，處理政事時蕭楚都會躺在旁邊的榻上守著，方便和蕭麒討論。</br> 對于朝堂上的事情洛冰大大小小是知道一點的，不過她不怎么涉及這方面，只偶爾會聽到蕭麒說上一兩句，往往這個時候蕭楚或者她都會吐槽一句這些人是吃飽了撐的，每天都希望他們兩兄弟干起來。</br> 蕭楚每次吐槽都會招來蕭麒無奈的笑，蕭麒有時候也會想為什么他和蕭楚不會像他國皇子一樣為了爭奪皇位拼得你死我活。</br> 每當他有這種想法時，就會看到蕭楚在洛冰面前笑得肆無忌憚的模樣。</br> 他想，或許是因為蕭楚本身就不稀罕這個皇位吧。</br> 而他，看著蕭楚和洛冰因為一點點事情就爭論個不停的模樣，他心情難免有點落寞，他對皇位無所謂稀罕不稀罕，但他是想要這個皇位的。</br> 因為只有有了權利，他才可以復仇，才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br> 他和蕭楚想做的事情，從始至終就不一樣。</br> 蕭楚想要的是和洛冰在一起，一生無憂便夠了，而他想要的，是這廳堂樓宇，是這萬里江山，以及太后和倉玨的命。</br> 他和蕭楚唯一一樣的，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br> “皇兄？”蕭楚和洛冰爭論了半天，一扭頭就看到蕭麒目不轉睛的盯著他。</br> 洛冰也奇怪的看了一眼蕭麒，她發現這幾日蕭麒心事重重，每次她見著蕭麒，蕭麒都是一副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的模樣。</br> “皇兄莫不是整日批閱奏折，被奏折里的內容影響了心情？”洛冰問。</br> 蕭麒回神搖搖頭，“沒有，你們繼續討論吧，我出去走走。”</br> 洛冰和蕭楚疑惑的對視一眼，蕭麒這次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了，他們就算不用猜也知道蕭麒不開心。</br> 隨后沒過兩秒，洛冰站了起來想再去細問，結果蕭楚拉住她的手，拍拍她手背，“我去。”</br> 洛冰點點頭，繼續給蕭楚標注醫書里的東西。</br> “皇兄！”蕭楚跑出去后叫住了蕭麒，“一起。”</br> 蕭麒奇怪的看著蕭楚，“你身體還沒好，出來可以嗎？”</br> 蕭楚笑笑，“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沒休息好而已，而且，出來走走對自己也好。倒是皇兄，皇兄今日似乎很不開心？是發生了什么嗎？還是說朝堂上那些老家伙給你使絆了？”</br> 朝堂之事蕭麒對蕭楚基本上沒有任何隱瞞，所以蕭楚以為蕭麒是為了朝堂之事而心煩。</br> 蕭麒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也變成了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br> 蕭楚一愣，不太明白蕭麒的話，“皇兄何出此言？”</br> 蕭麒看了眼蕭楚，隨后邊走邊說：“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小楚你永遠都是這樣，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想什么，比起洛冰，你太好理解了。”</br> 蕭楚好久沒被自家皇兄教訓，這忽然被教訓了，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皇兄你都知道了啊。”</br> “表現得太明顯了。”蕭麒搖搖頭無奈的說道，“自古以來，還沒有哪個皇帝敢把手中事務全部交由別人來處理的，你不僅將手中政務都交給了我，還如此明目張膽的在我面前和洛冰學起了醫術，即便是我再笨，也該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br> 蕭楚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然后苦笑著說：“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但是，皇兄的確比我適合做皇帝，而且，這本來就該是皇兄的。若不是倉玨那老賊將你帶走，今日又怎么會有我的存在呢？”</br> 蕭麒皺了皺眉頭，“從父皇將太子之位交付于你時這一切都不再屬于我。”</br> 蕭楚搖搖頭，蕭麒被倉玨帶走，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萬景帝即便是死時，心中心心念念的皇位繼承人都是蕭麒。</br> 蕭麒不知道蕭楚過往和萬景帝發生了什么，不過看蕭楚無奈的樣子，他自覺得沒再繼續說。</br> 而蕭楚沉默片刻后，又道：“皇兄對這件事如何想的？”</br> “這段時間我會幫你處理政務，但是你身體恢復以后還是自己處理吧。”蕭麒間接的拒絕了蕭楚要將皇位禪讓給他一事。</br> 蕭楚：“……”</br> “皇兄不想要這江山？”蕭楚直白的問了出來，以他對蕭麒的了解，蕭麒應該是想要這江山才是的。</br> 他記憶中的蕭麒從小便為了朝堂之事忙碌奔波，蕭麒雖然每次回來都會和他說這些事情有多累多累，但是他能感覺到蕭麒說起這些事情時并沒有不開心。</br> 而且，事后蕭麒又都會再一次的集中精力投入其中。</br> 他不相信蕭麒當年如此努力，卻對皇位沒有興趣。</br> 蕭麒果然沉默了，不過也僅僅片刻。</br> “我答應了一個人，不能和你爭奪皇位。”蕭麒忽然笑了一下說道。</br> 蕭楚頓時有點吃味，他知道蕭麒說的是誰，他瞪了蕭麒一眼，“皇兄這話可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還有，皇兄可不要打洛冰的主意，她是我的。”</br> 蕭麒一陣失笑，這家伙都想到哪里去了。</br> 不過，聽蕭楚這話里的意思，洛冰應該是將當時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了。</br> “你想太多了。”蕭麒擺擺手，“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生怕我搶你東西似的。”</br> 蕭楚又白了他一眼，“你小時候搶得還少嗎？”</br> 蕭麒：“……”好像還真搶了不少，估計是搶出陰影來了，不過他記得他最后都有還給他來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