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張窈月又發起了高燒,洛冰一直沒敢睡著,知道張窈月高燒不退后又迅速想辦法給張窈月降溫。</br> 等張窈月高燒降下來已經是凌晨四點,洛冰很疲憊,這一個下午經歷了高強度的手術,又熬了一晚上給張窈月降溫,到現在她眼睛已經有點睜不開了。</br> 而張顯臣和司風在這期間一直看著洛冰忙活,他們什么都不懂,是真的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洛冰忙前忙后。</br> 這樣的情況令兩個男人心中都十分無力。</br> 因為洛冰一直沒休息的原因,蕭楚也是一晚上沒休息,洛冰在忙的時候,他也時不時的會給洛冰擦個汗什么的。</br> 相比起張顯臣和司風的無能為力,蕭楚倒是幫了洛冰不少忙。</br> 看著在洛冰面前毫無帝王形象的蕭楚,又聯系到最近發生的事情,張顯臣隱隱有了一點想法。</br> 只是,這件事并沒有在他心中逗留太久,現在張窈月生死未卜,他已經沒心思再關注蕭楚的事情了。</br> 于他來說,這個國無論家是蕭楚還是蕭麒做皇帝都無所謂,畢竟這兩兄弟之間不似他國皇子那樣爭得你死我活,所以無論是誰,只要是為了上弦國好,他都會輔佐其。</br> 張窈月高燒降下來后蕭楚就領著洛冰走了,留下張顯臣和司風兩個人繼續守著張窈月。</br> 張顯臣對司風心有不滿,自然不可能和司風說上半句話。</br> 司風心里愧疚,加之其本就是個話少的,所以氣氛就更沉悶了。</br> 時間就在兩人的沉默之中流逝,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那一瞬間,兩人幾乎同時看向躺在床上的張窈月。</br> 然而,張窈月并沒有醒來,甚至連點其余的反應都沒有。</br> 兩人的心一瞬間降到了谷底。</br> 洛冰心系張窈月的傷勢,所以一晚上都沒怎么睡著,她等了又等,本來在天邊泛起魚白時她就想過來了,但蕭楚攔下了她,說讓她再晚一點兒過來。</br> 在太陽升起時她終于按捺不住了,草草的梳洗一遍就跑了過來。</br> 感覺到屋里沉悶的氣氛,洛冰心中也大概猜到了結果。</br> 她抿抿唇遲疑一秒還是抬腳進了房間。</br> 張顯臣和司風至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低迷的氣氛就這樣在房間里持續了很久。</br> 洛冰去給張窈月檢查了一下,張窈月的生命體征很平穩,按理來說應該能清醒過來,但是不知為何張窈月卻遲遲未醒。</br> 洛冰又給張窈月做了個詳細的檢查,最終也仍是沒有檢查出個所以然來。</br> 昨日她說張窈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完全是因為張窈月當時的情況十分不樂觀,她擔心張窈月撐不過昨兒晚上。</br> 但經過這一晚上,張窈月現在的各項指標都穩下來了,理應醒來了才是。</br> 她把小翠找了過來照顧張窈月,想要繼續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張窈月究竟是怎么回事。</br> 離開時見張顯臣和司風的情緒都不太對勁,洛冰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也別太灰心了,窈月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相信她很快就會醒來的,這段時間你們多和她說說話,她聽到了說不定就醒了……”</br> 洛冰已經盡其力量去安撫兩人了,只不過張窈月之后的情況還有待觀察,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保證張窈月不出其他狀況。</br> 司風和張顯臣同時點頭。</br> 洛冰也沒再多說什么,交代完了就走了,司風爹娘那邊的事情還沒徹底解決,張窈月這邊基本上已經穩下來了,現在又有小翠看著,她再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br> 然而洛冰不知道的是,等她一走,張顯臣就將司風狠狠打了一頓。</br> 張顯臣動手打司風是小翠完全沒料到的,張顯臣下手狠辣,司風也任由其打罵,壓根兒沒想著回手。</br> “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睆堬@臣一腳踹在司風腹部,將司風直接踹出了房間。</br> 小翠嚇了一跳,驚叫一聲,急忙去攙扶司風。</br> 司風輕輕推開小翠,一言不發想要往房間里走,結果迎接他的是張顯臣毫不客氣的拳腳。</br> 在司風身上狠狠施展了一番拳腳的張顯臣明顯還是氣不過,一想到躺在床上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張窈月,他就恨不得打死司風。</br> “你走,我和月兒都不歡迎你。”張顯臣一掌摑在司風臉上。</br> 好歹是個成年男人的手勁,這一巴掌呼上去,司風臉上瞬間就出現一個五指印,并且他左半邊臉以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就連嘴角也溢出一絲絲猩紅的鮮血。</br> 可見張顯臣這一把掌甩得有多狠。</br> 然而,即便是被張顯臣這么打了一巴掌,司風還是面不改色的站在張顯臣面前,目光堅定的看著張顯臣。</br> 張顯臣也是第一次遇到司風這種犟牛脾氣,頓時氣得指著司風不知道說什么好。</br> 最后張顯臣也有些倦怠,他神色黯淡,語氣也不似剛才那樣咄咄逼人,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司風心里特別不是滋味,“你留在這里做什么?月兒已經變成這幅模樣了,你留在這里,是為了把我氣死嗎?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一看到你我就想到還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月兒。”</br> 他如今已四十有五,張窈月娘親去世得早,只留下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沒有人比他更寶貝張窈月了,張窈月從小到大可謂是被他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別人打不得罵不得。</br> 就算是他和自己寶貝女兒斗智斗勇好幾年,他也不曾真的罵過她一句,打過她一下,現在倒好,他從未傷害過的女兒被另外一個男人傷成這樣。</br> 這換了誰都受不了。</br> 司風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終于有了一絲絲變化,張顯臣寵愛張窈月的事情在朝堂中并不是什么秘密,這朝中若說寵女兒的,除了洛權以外當屬張顯臣。</br> 以往但凡這宮中有個什么宴會,或者大臣之間有個什么事兒,張顯臣都會將張窈月帶在身邊,可以說這朝中文武百官就沒有人不認識張窈月的。</br> 和洛權放養洛冰不一樣,洛冰對洛權沒有什么依賴感,所以時常到處跑。</br> 而張窈月卻十分依賴張顯臣,這種依賴和洛冰信賴洛權等人是不太一樣的,洛冰尚且還有幾個哥哥,而張窈月卻只有張顯臣一個人。</br> 張顯臣太清楚張窈月的脾性了,所以嚴厲的時候他會很嚴厲,但是面對張窈月鐵了心要做的事情,他都會選擇妥協。</br> 要說張顯臣這一生算計了無數人,唯一沒有算計過的只有張窈月,就連張窈月入宮為妃都是張窈月自己提出來的。</br> 若非張窈月固執己見,張顯臣哪里會舍得讓張窈月進宮呢。</br> 司風作為蕭楚身邊的暗衛,知道的自然也比較多,現在看到張顯臣這副模樣,他只覺得自己已經潰不成軍。</br> 他沉默了兩秒,退后了半步。</br> 張顯臣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卻又被他迅速壓了下來。</br> 然而,還沒等張顯臣反應過來,司風退后半步的腿忽然收了回來,并且往前前進了一步。</br> 司風是個嘴笨的人,不知道如何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往前一步站定以后就沒再動,似乎是想告訴張顯臣自己不會離開,自己犯下的過錯自己愿意承擔。</br> 張顯臣拳頭緊握,心中有所不甘,又無可奈何。</br> 最后他拳頭一松,轉身進了房里。</br> 司風就這么傻傻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外。</br> 下午時分,小翠要給張窈月擦拭身體,免不了一進一出換水,司風為了方便小翠進出,往旁邊挪了挪。</br> 小翠看他這固執的模樣,無奈嘆了口氣,“窈月姑娘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司侍衛還是去看看您爹娘吧!”</br> 小翠雖一整天都在嘉和宮里待著,但是外面的消息還是透過各種各樣的渠道落入了她耳中。</br> 司秋夫婦那邊情況不容樂觀啊!m.</br> 司風這幾日這般倒霉,小翠都在想是不是有巫師悄悄給司風下降頭了。</br> 司風身形一晃,他現在還真是兩頭都忙啊,一頭是爹娘,一頭是……</br> 小翠正說著,張顯臣從屋里走了出來,落在司風身上的目光還是很冷。</br> 只不過這次張顯臣又開口了,“你去吧,這邊你也幫不上什么忙。”</br> 語氣還是很冰冷,不過相比起早上的咄咄逼人,這會兒已經好了很多了。</br>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已經原諒司風了,一旦張窈月出了事兒,他第一個不放過的仍舊是司風。</br> 司風沉默片刻后終是轉身離開了。</br> “尚書大人不要太過悲傷,我們家娘娘說窈月姑娘會醒就一定會醒的,只不過現在是時間問題罷了?!毙〈鋵β灞€是一如既往的盲目。</br> 張顯臣知道洛冰醫術好,但是面對小翠這般話語,他卻不敢茍同。</br> “你為何如此肯定?”他問小翠。</br> 小翠平時精明能干,一說起洛冰就傻里傻氣的,她摸摸腦袋,笑得很是憨厚,“因為我相信娘娘啊,娘娘說這人會醒就一定會醒,在我心目中,娘娘就是神。”</br> 張顯臣:“……”雖然這一刻他也很希望洛冰成神,但明顯不太現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