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怔愣住,“不是說縣令是自……”</br> 洛冰話還沒問完君澈就道:“是我和葉老將軍做的,我已經記不得當時的具體過程,我只記得葉老將軍看到滿縣衙的尸體后,表情嚴肅,和我講了很多,我什么也記不得了,唯一記得的只有那一天我和葉老將軍麻木的清理著縣衙內的血跡。”</br> “清理完畢以后,我和葉老將軍將縣衙里的人的尸體集中在一起掩埋了,就埋在縣衙的地底下,而爹爹娘親,葉老將軍以其自殺告知了所有人,之后他又從自己身邊調來一部分人組成了縣衙衙役……”</br> “做完這一切,葉老將軍便派人將我送走了。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哪里來的勇氣,我回了一趟京。”君澈抹掉眼淚露出一絲苦笑。</br> 洛冰心中詫異不已,“所以說,其實從我們去福州見葉將軍以及在路上遇到你們,這期間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們早已經安排好了的?為的就是演一場戲給我們看?”</br> 洛冰感覺這個世界太復雜了,復雜得她難以置信,還有,君澈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膽。</br> 君澈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我們并不知道你們的目的,便只能出此下策。”</br> 洛冰:“……”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葉老將軍老奸巨猾還是該說葉老將軍直覺還真準。</br> 君澈直愣愣的看著地上,“我瞞著葉老將軍悄悄回到京城,又偷偷混進運輸食材的馬車里進了皇宮,去見了蘇皇后……”</br> 頓時,洛冰看君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若是她沒記錯,十年前,君澈也才八九歲吧?八九歲就有這膽識了?</br> 她不知道該說君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直接就是蠢。</br> “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哪里來的勇氣,但當我看到蘇皇后寫給爹爹的信時,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一股腦的來了。”</br> “只可惜,我見到蘇皇后時,蘇皇后已經瘋了,我便是那時候看到的大皇子。大皇子那時候時不時就來看一下蘇皇后,很可惜,蘇皇后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每次大皇子一來,蘇皇后就會給大皇子灌輸復仇的想法。”</br> “她只認得大皇子,其余人來一個她轟走一個,我就躲在朝霞宮看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被她發現了我的存在。她不認得我,她把我也當成了大皇子,和我說了很多。”</br> 君澈吸吸鼻子,“她一會兒讓我離開京城,讓我不要回來,一會兒讓我長大以后一定要回來報仇,一定要懲治付氏為蘇氏一族報仇,那一瞬間我便知道了,這一切都跟貴妃娘娘,也就是現在的太后有關。只是,只是這么多年來,我沒有任何關于蘇氏逼宮案的證據,除了我當年的所見所聞,我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太后就是當年謀害蘇氏一族,還害死我爹娘的罪魁禍首。”</br> 洛冰徹底愣住了,懷疑和事實始終是不一樣的,懷疑尚且還有存有僥幸在其中,事實卻聲譽雄辯。</br> 當自己的懷疑成為了事實時,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應,也不知道如何去和蕭楚蕭麒說這件事。</br> “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沒了,爹娘沒了,就連照顧我十年之久的葉老將軍也沒了。我之所以不想說起當年的事情正是因為我害怕再次牽連到無辜的人,當年好多人都是無辜的,他們根本不該死,蘇氏一族根本沒有想過要逼宮,一切都只是太后捏造的罷了。”</br> 君澈氣得青筋凸起,“你問我為什么不愿意告訴皇上和大皇子,告訴皇上,皇上會懲治自己的生母嗎?告訴大皇子,告訴了他,他和皇上恐怕會分崩離析,屆時,上弦國必定會處于內亂狀態,當年蘇皇后一直在大皇子耳邊要讓大皇子復仇,大皇子如今回來,想必也是為了復仇而來。”</br> “我想為爹娘報仇,也想殺了太后,殺了付氏一族以及司家,但是,我做不到,葉老將軍在世時告訴我,仇恨只能蒙蔽我的雙眼,若是我現在去復仇,到時候牽扯到的人并非一個兩個。現在大皇子和皇上都在,若是告訴了他們,大皇子勢必要為了懲治太后而與皇上翻臉,到時候朝中內亂,定有他國想要當攪屎棍弄得上弦國不得安寧。”</br> “若非牽扯太多,我又怎會隱瞞實情。”君澈痛苦的捂著腦袋,他想了很多,也時時刻刻記著葉老將軍的教誨,所以這么多年來,他每次生氣,每次想要報仇的時候,都會想想葉老將軍的教誨以及這件事若是發生了會帶來怎么樣的后果。</br> 一想到這些,他勃發的怒氣就會慢慢消散。</br> 洛冰許久都沒有說話,君澈說得沒錯,君澈現在說的,其實也是她在擔心的。</br> 所以現在她才會瞞著蕭楚和蕭麒來自個兒來找君澈。</br> “你要將事情的真相告知皇上和大皇子嗎?”君澈問洛冰。</br> 洛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和你想的一樣,我也怕蕭楚和蕭麒反目成仇,對于蕭楚來說,蕭麒一直以來都是他最敬仰的一個人,我沒有你考慮得那么深遠,我也沒有多偉大的情懷,我只是,不想蕭楚受到傷害,不想他因為蕭麒而左右為難。”</br> 君澈點點頭就沒說話了。</br> 洛冰看著君澈心情低落,沉默了一會兒她站起來,“今天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你我知道,所以之后我會考慮好再決定要不要告訴蕭楚的。你不要擔心。”</br> 君澈嗯了聲就沒再說話了。</br> 洛冰在心里嘆了口氣,又道:“君澈,今天的事很對不起,我知道我不顧及你的感受硬要你將當年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很過分,所以之后無論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如果我能做到,我都會義不容辭的。”</br> 君澈抬眸看了洛冰一眼,隨后他搖搖頭,“我沒有覺得你很過分,也沒有想要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請還蘇氏一個清白,讓該受到嚴懲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br> 洛冰抿抿唇點頭,“我盡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