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蕭楚便將蕭麒回來的消息通知了文武百官。</br> 一聽蕭麒回來了,整個朝堂沸沸揚揚。</br> 甚至有不少官員在看到蕭麒的時候竟熱淚盈眶,拉著蕭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br> 洛冰心心念念著蕭楚,所以早上蕭楚來上朝時她也跟了過來,只是悄悄的藏在了后面沒人發現。</br> 此時看到朝堂上的畫面,洛冰心中五味雜陳,倉玨的計劃,始終還是成了一半,至少,文武百官到現在還有半數人是站在蕭麒那邊的。</br> 蕭麒是十年前失蹤的,現在忽然回來震驚了不少人,其中便包括張顯臣以及工部尚書等人。</br> 現在看到蕭麒回來,工部尚書等人甚至都忘記了蕭楚的存在。</br> 蕭楚看著此刻的場面輕聲嘆了口氣。</br> 張顯臣離蕭楚最近,也沒有跟工部尚書等人都圍著蕭麒轉,聽到蕭楚這聲輕嘆,他笑著問蕭楚,“皇上為何嘆氣?”</br> 蕭楚笑意淺淺,并未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只是有點感慨罷了。”</br> 張顯臣看了看工部尚書以及蕭麒一眼,隨后笑著和蕭楚說:“皇上已經做得很好了,禮尚書他們只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沒有看到皇上的作為罷了,微臣相信,總有一天,這些老頑固定能發現先帝的決定并沒有錯?!?lt;/br> 蕭楚搖搖頭,無所謂的笑笑。</br> 蕭楚其實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十年即便他再努力,不愿意站在他這邊的人,即便是他再努力也是不會站在他這邊的。</br> 這些人在很多年前與付氏一族不對付,所以從一開始就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朝堂之上,你說這些人冷靜也有冷靜的時候,但再冷靜,也架不住他們對付氏的不屑。</br> 雖說當年付氏一族和蘇氏一族乃世交,但這待遇終究還是不同的。</br> 如張顯臣所說,這些老家伙都是些老頑固,從多年前他們就只認蘇皇后一個人為皇后,只認蕭麒一個人為太子。</br> 張顯臣不明白蕭楚的意思,想仔細詢問一下蕭楚心中所想,卻見蕭楚已經悄然回到了龍椅上。</br> 早朝結束,蕭楚便直接退了。</br> 蕭麒這邊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完畢,之后的生活便又回到了正軌之上,洛冰在千秋節到來之前,仍舊往醫館藥鋪跑。</br> 在這期間,洛冰還做主讓蕪花和蘇晟定下了婚約,擇良辰吉日便要成婚。</br> 這日,洛冰和小翠照例出宮,不過這次洛冰先去的藥鋪。</br> 至于去醫館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蕪花,洛冰為了讓蕪花嫁得體面點,將藥鋪作為禮物送給了蕪花。</br> “娘娘,您真就把藥鋪送給蕪花了呀?”小翠和洛冰回醫館時不開心的問洛冰,“那藥鋪可值錢了呢,以后咱可就少了一筆收入了?!?lt;/br> “沒錯,將藥鋪送給蕪花,你考慮好了嗎?”坐在洛冰對面的蕭麒問洛冰。</br> 蕭麒這段時間經常會跟蕭楚一同出入調查蘇氏逼宮案,但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有任何收獲。</br> 至于君澈,君澈即便是見到了蕭麒還是沒有透露一點關于當年的消息。</br> 所以閑來無事的時候,蕭麒會跟著洛冰一同來醫館看看這邊的情況。</br> 不過今天,洛冰總覺得蕭麒怪怪的,她也說不上哪里奇怪,可能是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很是奇怪吧。</br> 還有就是,之前幾天蕭麒從來不會主動跟她搭話,和她去醫館后不出一炷香的時間蕭麒就會無精打采的離開醫館去大街上轉悠。</br> 然而今天,她帶著蕭麒去了藥鋪,她還在藥鋪里磨蹭了半天,蕭麒非但沒有不耐煩,反而津津有味的東看看西瞅瞅。</br> 太奇怪了!</br> “你看著我做什么?”看洛冰盯著自己瞧了半宿,蕭麒奇怪的問洛冰。</br> 洛冰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蕭麒。</br> 忽然,洛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人,“蕭楚?”</br> 蕭楚見自己被洛冰識破了,頓時也不裝了,沉著一張臉道:“咱們都出來老半天了你才發現是我?!?lt;/br> 洛冰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蕭楚和蕭麒本身就長得極其像,蕭楚現在又刻意扮做蕭麒,她現在發現已經很快了好嗎?</br> “你在這里,那今兒早上去上朝的人……”洛冰頓時一臉黑線,這兩兄弟,真的是夠夠的了。</br> 小翠在旁邊已經震驚到失魂了,聽著兩人的對話,她是完全不敢說一句話。</br> “沒錯,就是皇兄?!笔挸柭柤缈恐R車說道。</br> 自從蕭麒失蹤后,他沒有一天放松過,昨日司風那個榆木腦袋忽然提出這么個想法時,他震驚幾秒竟真的認真思考起這個互換身份的想法。</br> “僅此一次!”洛冰瞪著蕭楚,她都不知道該說蕭楚這是玩世不恭還是真的想要休息一下了。</br> 蕭楚看了看小翠。</br> 小翠立馬會意,嘚嘚嘚的就出了馬車。</br> 小翠一走,蕭楚就挪到了洛冰身邊,他拉住洛冰的手,“其實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lt;/br> 洛冰不解的看著他。</br> “其實早在半年多以前我就知道皇兄被倉玨帶走了?!笔挸罩灞氖衷谒中睦飫澚藘上?。</br> 聽到蕭楚的話,洛冰的確驚訝了,半年前,她記得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很多,多到她有點力不從心。</br> 最開始是洛瑾等人先后入獄,再之后又是她受傷,總之事情太多,她現在想起心里都有點感慨。</br> “那時候小翠來找過我?!笔挸终f。</br> 洛冰:“??”小翠去找蕭楚?這是怎么回事?</br> “你還記得半年前洛瑾調查丞相府卻慘遭入獄,再之后你要我與你和離的事情嗎?”蕭楚問洛冰,見洛冰點頭,他又繼續說道,“其實那時候洛瑾就查到了皇兄可能被倉玨帶走的事情,不過倉玨將人藏得太深,所以一直沒能找到人。而那時候你要與我和離,就是那時候,可能是你對小翠說了什么,小翠哭哭啼啼的跑來找我。”</br> 蕭楚將當時的情況和洛冰一一說了,洛冰聽完沉默了很久。</br> 過了許久,洛冰抬頭看著蕭楚認真的說道:“蕭楚,我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每個女人都渴望得到的,但我并非是要你放棄皇位。”</br> 蕭楚看著她沒說話,這一刻,兩人之間的氣氛都有點冷。</br> 洛冰在聽到蕭楚說要放棄皇位的時候心里的確是甜蜜的,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行,蕭楚作為上弦國的皇帝,他關系到太多人了,這皇位,豈是說禪讓就能禪讓的?</br> 而且,蕭楚努力了這么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誰都會心里不甘吧?</br> 蕭楚腦袋有點疼,這件事從半年前他就開始思考了,當時因為洛冰,他想了很多,后來洛冰不再提和離一事,他也沒有忘記這件事,反而每日都在思考,都在計劃。</br> 半年了,一件事想了半年,也是該有個決定了。</br> 現在蕭麒回來了,蕭麒其實比他更適合這個皇位,他優柔寡斷,對于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來,這本就不該是一個帝王該有的表現。</br> 他還記得不久前太后說他比蕭麒多了一份感情,他想,當時太后恐怕早已經看出來了他無法放下洛冰。</br> 想到這里,他握緊了洛冰的手,“洛冰,這件事并非我一時決定的,我想了整整半年,這半年,我每天都在思考這件事。不光是考慮到了你,還有母后,還有皇兄以及上弦國的百姓,若非深思熟慮,我不會在今天將這件事說出來。”</br> “我現在說出來,是因為我覺得是時候了,只是,要將手上的事情全部交給皇兄還需要時間,所以,你懂嗎?”蕭楚看著洛冰認真問道。</br> 洛冰心里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想到自己之前和蕭麒的約定就有點苦笑不得,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該和蕭楚說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跟蕭楚表達自己心里的感受。</br> 忽然,她笑了,只是笑著笑著她眼眶就繃不住濕了,她胡亂的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蕭楚,“你就是個傻逼,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才和蕭麒約定好了,即便是他回來了,也絕對不能搶你的皇位,作為交換,我們得將蘇氏逼宮案調查清楚?!?lt;/br> “現在你跟我說這些,不是讓我違背約定嗎?你這個笨蛋?!彼R罵咧咧的,嘴上雖是有點不饒人,心里卻早已經樂得找不著北了。</br> 蕭楚看她這又哭又笑的模樣,頓時也笑了,“這怎么能叫違背約定,約定是你跟皇兄的約定,我要禪讓是我和他的事情,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不是?”</br> 洛冰淚汪汪的瞪了他一眼,“就你會說是吧?”</br> 蕭楚真無奈,他嘆了口氣,認命的捏著衣袖給洛冰擦鼻涕眼淚,“看看自己,哭得眼睛都紅了。”</br> 洛冰看他用衣袖給自己擦眼淚,嫌棄的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去一邊兒去,臟死了,還有,我這不是哭,這叫喜極而泣,開心的流淚,你懂什么?什么也不懂。”</br> 蕭楚被她氣笑了,非但沒有到一邊兒去,還又貼緊了她,“是是是,我是不懂,不過,你自己的東西都嫌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