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承明殿。</br> “貴妃娘娘回去吧,皇上現在心情不佳,說了不見任何人。”</br> 常衡已經是第二次拒絕人了,剛才蕭楚從嘉和宮回來后就開始批閱奏折,只是期間不知看到了什么東西,忽然雷霆大作接連摔了好幾本奏折。</br> 蕭楚正在氣頭上,付曦藍和倉怡伶先后來找他,氣得他直接下令不見任何人。</br> “皇上心情不佳?”倉怡伶疑惑問,“難道是因為皇后娘娘?”</br> 她會來這里正是聽說蕭楚剛從嘉和宮回來,所以常衡一說蕭楚心情不好她就自動聯系到洛冰身上了,畢竟洛冰氣蕭楚的事情宮中是人盡皆知。</br> 常衡苦著臉搖搖頭,“咱家也不知道啊,皇上從嘉和宮回來時還好好的,剛才不知看到了什么就這樣了,貴妃娘娘還是先回去吧。”</br> 倉怡伶心中也奇怪,但還是不想就這么離開,“皇上既是心情不好,本宮就更不該離去了。”</br> 常衡一陣為難,他沉默半響,再次開口,“那咱家再去詢問一番?”</br> 倉怡伶點頭。</br> 常衡無奈,自從倉怡伶和張窈月進宮后,很多時候他只見倉怡伶來找皇上,就沒見過張窈月往承明殿跑過。</br> 想想自家皇上在乘風殿待了半個月之久,他暗自想道:“皇上其實比較喜歡不怎么粘人的妃子吧?”</br> 常衡敲響書房門。</br> “進來。”蕭楚聲音有些暴躁不耐煩。</br> “皇上,貴妃娘娘……”</br> “讓她回去,朕不是說了在忙嗎?”常衡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楚打斷了,“該死的,又是這個文秋平……”</br> 常衡抬頭看了眼蕭楚,蕭楚眉宇間盡是戾氣,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像是要把人燒成灰燼。</br> 他目光轉移到蕭楚手中的奏折上,好好的奏折已經被蕭楚捏得皺巴巴的,他想,怕是又有人給皇上出了什么難題了。</br> 他默默的退了出去。</br> “娘娘還是回去吧,皇上不見任何人。”</br> 倉怡伶緊緊盯著常衡,見常衡也不像是在撒謊,她點點頭只能帶著明珠回去。</br> 常衡見倉怡伶走了,搖搖頭嘆息一聲回了殿內。</br> “走了?”回到書房中,蕭楚忽而問。</br> “回去了,皇上,莫不是朝中又出事了?”常衡試探性問道。</br> 蕭楚捏捏眉心,把手中的奏折遞給常衡,“你看吧。”</br> 常衡疑惑的接過奏折細細看了起來,看到最后,他老臉比蕭楚皺得還難看,“皇上,這……”</br> 蕭楚站起來走到榻上坐下,他下午送洛冰回去后就回來批閱奏折,然而幾十本奏折看下來,竟然有一半多是在彈劾洛風的。</br> “常衡,自朕小時你便跟隨在朕身邊,你說對這種事情朕該怎么處理?”許久蕭楚才開口輕聲道。</br> “奴才想皇上心中應該早有想法,若是皇上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盡管實施便是。”常衡斟酌之后說。</br> 蕭楚不語,他想過很多次按照自己心中所想進行,但每當他看過一本折子,腦海里就會閃過洛冰那晚上哭泣的模樣。</br>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經邁出第一步了,卻又開始猶豫起來。</br> 見蕭楚仍舊愁容滿面,常衡復又開口,“洛風身為戶部侍郎,心氣兒高容易著了別人的道,這件事其實皇上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皇上現在想的,恐怕是皇后娘娘吧?”</br> 蕭楚沉默片刻對常衡揮揮手,“你下去吧,這事兒容朕想想。”</br> 常衡走后,蕭楚坐在榻上久久未動。</br> 洛瑾的事情現在還未結束洛風又出了事,這事兒若是洛冰知道,肯定得氣瘋過去。</br> 這一個晚上,蕭楚一直未閉眼。</br> 第二天一早蕭楚便擬了圣旨將洛風收監候審。</br> 洛冰得知這個消息時已經是下午時分。</br> “娘娘。”小翠擔憂的看著洛冰,上次洛瑾出事后,洛冰便和蕭楚大吵了一架,如今洛瑾的事情還沒結束,洛風又相繼出事,這擺明了是有人針對太尉府。</br> 洛冰很沉默,從得知這個消息時就沒有說一句話,圍在她身邊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br> “愣著干嘛?動起來。”洛冰終于開口,語氣很平淡,面色更是再正常不過了。</br> “娘娘?”小翠又喊了一聲,她總覺得自家娘娘就跟那什么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一樣,別看她現在很平靜,待會兒爆發還不知道太醫院會不會變成修羅場。</br> “小翠,我不聾,能聽到。”洛冰瞥了小翠一眼,“你手中的活計還沒做完,趕緊做完,其他人,就地解散,再圍著我,小心我待會兒對你們不客氣。”</br> 一群人做鳥獸散。</br> 洛冰麻木的做著手中的事情,等事情全部做完已經接近黃昏。</br> “娘娘,咱去承明殿嗎?”小翠試探問道。</br> 洛冰搖搖頭,她現在比誰都清楚,這事兒肯定還沒完,洛瑾洛風出事,恐怕接下來出事的便是洛熙了。</br> 透過剛才她從小翠那里得知的消息,她想,這一切恐怕都是倉玨弄出來的。</br> 她之前回太尉府時便問過洛瑾等人關于朝中之事,而彈劾洛風的文秋平等人,似乎都是倉玨的學生。</br> 這么一聯系,她心中也就有了方向,只是不知道蕭楚是如何想的。</br> 倉玨對太尉府一直不滿,看倉玨如今的所作所為,應該是想要架空太尉府,如果洛瑾等人都出了事,最后只剩下一個手握兵權的洛權。</br> 恐怕,倉玨也想要這兵權……</br> 她嗤笑一聲,倉玨這手牌打得的確很好,最開始便將最冷靜的洛瑾送進都察院,再拿平時心氣兒高的洛風開刀,一旦解決了這兩人,整個太尉府也就是盤散沙了。</br> 洛風洛熙平時不對付,老是吵架,但一到關鍵時刻,可能沒有誰比他們更在乎彼此了,這或許是雙胞胎特有的習性。</br> 洛風一出事,洛熙想必會丟了冷靜迅速被倉玨陷害,等太尉府半數人被收監候審,而洛律生性耿直,不懂變通,這種類型的人,對付起來更是輕而易舉。</br> 剩下的洛陽,洛陽在朝中一直跟著洛律在營中,一旦洛律出事,洛陽又怎么可能幸免呢?</br> 洛冰有些無力的靠著墻,即便已經猜到了倉玨接下來要做什么,她也無法救哥哥們于水火。</br> “蕭楚,你究竟在想什么?”洛冰輕聲問道,她不信蕭楚沒想到這些,以蕭楚算計人的本事,恐怕倉玨的這一系列動作都在其掌握之中。</br> 那蕭楚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br> 她很想去向蕭楚問一個答案,問一個會不會真的處決洛瑾等人的答案,但是那太蠢了,于她來說,蕭楚現在是她的敵人,去問敵人會不會殺死自己的敵人,簡直笨透了。</br> 小翠憂心忡忡,洛冰這走一會兒停一會兒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怕自家娘娘啥也不說,什么都憋在心里,要是憋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br> 她很想開口詢問兩句,但洛冰現在肯定不會回答她任何問題,她也無意再給洛冰添堵了。</br> 兩人走走停停終于回到嘉和宮,然而回到嘉和宮,洛冰卻見到了蕭楚。</br> 對于蕭楚出現在嘉和宮,洛冰表示很是意外,但再意外,她也沒有開口和蕭楚說話。</br> 蕭楚看著洛冰,洛冰臉上沒有明顯的悲傷,也沒有動怒的情緒,看到他也只是平淡的瞟了一眼,很冷靜的問候了一句便錯過他進了屋。</br> 常衡和小翠站一邊兒都感覺到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br>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息一聲。</br> 蕭楚愣了幾秒才轉身跟著洛冰進了屋。</br> “洛冰。”蕭楚開口后又沉默了,他實在不知道和洛冰說什么。</br> 兩人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一點,今天又重回原點了。</br> “皇上有事嗎?”洛冰開始解腰帶,“若是沒事的話就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br> 蕭楚抿抿唇,心里沒有火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洛冰為何如此冷漠,最后,他捏捏拳頭轉身,“你換吧,朕不看你就是了。”</br> 洛冰瞅了他一眼,見他轉身背對著她,無所謂的聳聳肩開始換衣服,反正他們倆該看的不該看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她也沒那么別扭。</br> “洛冰。”蕭楚又喚了一聲洛冰。</br> 洛冰白了他一眼沒理會他,她以前還真不知道蕭楚是個這種磨磨唧唧的性格。</br> “朕不會殺洛瑾和洛風的。”蕭楚忽然道。</br> 洛冰手上動作一滯,隨后又安靜的繼續換衣服。</br> 洛冰不說話,蕭楚心里憋悶,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洛冰再笨也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了吧。</br> “朕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嗎?”蕭楚生硬的問道,他知道他在向洛冰服軟,這一點也不像是堂堂的一國之君該做的事情,但是,如果洛冰以后一直如此冷漠,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發瘋。</br> 而且太后那邊也不好交代。</br> “明白。”洛冰再次錯過他說道,“皇上有皇上的定奪,這件事我不會再摻和的,希望皇上信守諾言,不要傷害幾位兄長。”</br> “不過,只是暫時,暫時不會摻和。”洛冰在心里默默說道,“以后可能就說不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