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說完就側身睡了。</br> 睡了一會兒，他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回頭一看，洛冰還抱著自己的大尾巴坐床邊，委屈得他都能看到她頭上的烏云了。</br> “怎么了？”蕭楚問洛冰。</br> 洛冰晃了晃頭，表示自己沒事兒，但就不肯說話。</br> 蕭楚似乎是看出她在鬧別扭了，他笑笑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說道：“這樣吧，你在地上轉三圈朕就原諒你了。”</br> 洛冰一聽，立即驚喜的看著他，“真的嗎？”</br> “真的！”夢游時候的洛冰太過乖巧，也不會嗆他，軟糯軟糯的像個小孩子，他心里再有怨氣也生不起氣來。</br> 洛冰立即下床，笑瞇瞇的看著蕭楚，“那我轉了？”</br> “轉吧！”</br> 洛冰丟下尾巴轉了三圈，轉完就撲向蕭楚，“我轉完了，你不要氣了。”</br> 蕭楚被她壓著不能喘氣，無奈下只能托著她咯吱窩把人挪到身側，把人圈到懷里，“不氣了，所以你趕緊睡覺吧。”</br> 乖巧是乖巧，黏人也是真黏人。</br> 洛冰點點頭乖巧的閉上眼睛睡覺。</br> 大約半柱香，洛冰忽然戳了戳蕭楚胸口，“蕭楚？”</br> 蕭楚正入睡，意識有些模糊，聽到她喊他，迷糊的嗯了聲。</br> “蕭楚？”她又喊了一聲，“我睡不著。”</br> 蕭楚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她一眼，“怎么睡不著？”</br> “我……”洛冰揪著他衣領支支吾吾的，“我有點心事。”</br> 蕭楚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道：“說。”</br> “玉娘不是開了個醫館？”</br> 蕭楚嗯了聲，等著下言。</br> “醫館在京城越來越有名，但是現在她身邊只有三個能幫上忙的，所以啊，我就想讓蕪花去幫幫她……”</br> 蕭楚一聽到這里睡意就沒了，他睜開眼睛望著洛冰，眼神有些冷。</br> 他不知道洛冰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蕪花是他的人，若是送出宮去了，他要再安排一個人監視洛冰說不定洛冰心里就起疑了。</br> 他甚至開始懷疑洛冰其實早就知道蕪花是他的人了，而這次出宮目的其實是支走蕪花。</br> “我……”</br> 她話還沒說話就被蕭楚打斷了，“你想讓蕪花出宮？”</br> 洛冰點頭如搗蒜，“所以，所以可以嗎？”</br> 蕭楚冷哼了一聲，放開洛冰坐了起來，“據朕所知，玉娘和你沒那么熟吧？你不僅三番兩次出去幫她，現在還想把蕪花送出宮？”</br> 洛冰爬起來抓抓腦袋，有些苦惱的說道：“我知道我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但是，我身邊除了蕪花稍微懂我這方面的醫術以外，就沒其他人了，所以我才冒著被你砍頭的可能性和你說了這件事。”</br> “你倒是清楚得很，既然知道可能，還敢和朕說？”蕭楚冷聲問道，心里卻沒那么不舒服了。</br> 洛冰抱著膝蓋有些委屈巴巴的道：“那還不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個明君，我又不是什么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對我的確很好，這點我是知道的，而且，玉娘的醫館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如果醫館起來了，對上弦國百姓也好不是？所以我才敢和你說啊，換做其他人我肯定不會說。”</br> 蕭楚莫名的覺得洛冰在溜須拍馬，但是他又聽得身形愉悅，他咳嗽了一聲，“這件事以后再說。”</br> 洛冰現在處于夢游階段，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既然洛冰會在這時候說，就說明她是有要找自己商量的意思，他相信應該過不了兩天洛冰就會來找他說這件事。</br> “為什么？”洛冰疑惑的問他。</br> “沒什么，這件事呢，等睡醒了再說，現在，你好好睡覺。”想好計劃后，蕭楚就催促著洛冰睡覺了。</br> 洛冰想不明白為什么要等到睡醒了再說，她還想開口詢問，最后卻被蕭楚一個眼神制止了，“睡覺！”</br> 洛冰蔫巴巴的縮回了床上，“好吧，睡醒了再說就睡醒了再說。”</br> 蕭楚撐著下巴望著洛冰漸漸入睡，等洛冰睡著了，他越過洛冰下床將司風喊了進來，“你送她回嘉和宮，不要把人吵醒了。”</br> 司風不解，“娘娘不是睡得蠻熟的？皇上為何要送娘娘回去？”</br> 蕭楚白了這木魚腦袋一眼，“別問這么多，讓你送回去就送回去。”</br> “哦！”司風點點頭，抗起洛冰就準備走。</br> 蕭楚瞪圓了眼睛，一巴掌拍在司風腦袋上，“用抱的，誰讓你抗了？”</br> 司風一頭霧水，“這樣不是要方便一點么……”</br> 蕭楚被司風氣得心臟病都要出來了，“用抱的！”</br> 司風無奈的換成了公主抱，走時還在想抗和抱有什么區別。</br> 因為晚上被洛冰攪得沒睡好覺，蕭楚第二天去給太后請安時稍微晚了一些，去時他并未見到洛冰，倒是遇到了倉怡伶和張窈月以及葉韻蕭卿卿蕭媛等人。</br> 蕭媛一看到蕭楚，臉色就變了變。</br> 昨日在御史府上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還在她腦海里徘徊，她心里有著怨氣，不知道該不該跟蕭楚說昨日的事情。</br> 和太后請完安后，蕭媛魂不舍守的跟著蕭楚離開了永安宮。</br> “姑母這是怎么了？”蕭楚一路就看著蕭媛迷迷瞪瞪的，走路走到草叢里去了都不知道。</br> 蕭媛回神結結巴巴的道：“沒，沒什么！我，我就是，昨天風兒又病發了。”</br> “姨母不要擔心，言風肯定能找到大夫治療的，言風這么好，老天爺不會讓他早早的就離開的。”蕭卿卿和葉韻一人一邊攙扶著蕭媛。</br> 蕭媛一聽這話，又想起了洛冰的話，神情更是恍惚了。</br> “姑母？”蕭楚見她又走神了，無奈又喊了一聲。</br> 蕭媛嘆了口氣，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皇上，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br> 蕭楚停下來，疑惑問道：“什么事？”</br> “姨母您就別賣關子了，我看您神情恍惚就是因為這件事吧？”蕭卿卿接過話，催促著蕭媛說。</br> “姑母但說無妨。”蕭楚見她實在為難，有開口說道。</br> “哎，昨日風兒病發，家中小廝請了個大夫前來為風兒瞧病，我實在是沒想到的是，這大夫，竟然是皇后娘娘。”蕭媛眉眼都是憂愁，“娘娘昨日告訴我，風兒的病能治。”</br> 蕭楚早就知道洛冰出去幫助玉娘診治病人的事情，對這事兒倒也沒有多驚訝。</br> 蕭卿卿一聽這話，冷哼了一聲，“姨母，她說的話怎么能信呢？我和她斗智斗勇了這么多年，她幾斤幾兩我會不知道？”</br> 蕭媛眉眼低垂，她也不想信，但是，當時洛冰說得太過篤定，又那副強硬的姿態，她心中這期盼不知不覺就一發不可收拾了。</br> “卿卿，你與娘娘幾年未曾見面，這幾年娘娘早已大變樣，切不可胡說八道。”葉韻出聲說了蕭卿卿一句。</br> 蕭卿卿哼了一聲：“好吧！不說她就是了。”</br> “姑母，實不相瞞，朕上次問過皇后關于言風的病情，當時皇后也向朕透露過這病能治，不過，就是這治病的方法可能不太能讓人接受。”蕭楚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實情。</br> 上次從洛冰哪里得知了肺痹能治后，他就想過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蕭媛，但是一想到蕭媛這固執保守的性格，他就一直沒開口。</br> 蕭媛愣了下，隨后激動的問道：“皇上此言當真？”</br> 蕭楚點頭，“當真！”</br> 蕭媛眼里蓄滿了淚水，抓著蕭楚的手激動問：“風兒，風兒，風兒真的有救？”</br> 蕭楚抿抿唇，嘆息一聲又道：“姑母，您暫且聽朕說完。”m.</br> “皇上你說，你說！”蕭媛手都在顫抖。</br> 蕭楚猶豫片刻，終于開口，“朕當時問了皇后，這肺痹治是能治，但是風險極大，而且光靠皇后一個人是沒法兒完成的，另外就是，這肺痹的唯一治療方法就是換心。”</br> 蕭媛搭在蕭楚胳膊上的手聽到這話后緩緩落下，眼里的淚水直接滾了出來，“這，這，皇上這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這人換了心還怎么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不會這么好心的。”</br> 蕭楚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姑母這話倒有幾分深意，莫非是皇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惹惱了姑母？”</br> 蕭媛抹抹眼淚，張口想要將昨日之事告知蕭楚，卻在最后一刻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哽咽著道：“沒有，我太激動胡言亂語罷了，請皇上切莫當真。”</br> 她看了看四周，四周人太多了，即便是要說，她也會找個安靜的地方，悄悄的告知蕭楚，畢竟這事關皇室顏面，她還是有點分寸的。</br> “姑母心焦言風病情，朕能理解，不過，皇后所說，雖是荒唐，但也不是不無可能，古有華佗刮骨療傷、剖肚清腸，想必這換心也是可行的，只是不知皇后有幾成把握。”蕭楚說，說著他又想起之前洛冰救人的畫面，“朕當初親眼見皇后將將死之人救了過來，對于皇后的醫術，姑母方可放心。”</br> 蕭媛小聲啜泣著點點頭，“容我回去想想。”</br> 蕭楚有些憂心蕭媛的身體，“姑母可要保重好身體，若是姑母倒下，言風可要難過了。言風這事兒，朕到時候找皇后再問問，所以姑母這段時間好好養身子。”</br> 蕭媛聞言立即搖頭，“不不不，皇上，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去問吧。”</br> 她雖然執拗保守，但是洛冰昨天說的話她可沒忘記，如果洛冰真的能醫治，兩耳光和兩千兩她還是付得起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