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在剛睡醒來的情況下,都會有一些懵懂,尤其當這種時候還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這樣的茫然便持續了好幾秒。
蘇白汐勝在心理素質好,能夠做到面不改色,但心里遲疑的那幾秒,對于她這樣處變不驚的人來說是一種更為明顯的端倪。
「有什么不好說的?」林梓嘉緊追不舍。
蘇白汐說:「這有什么好說的?」
「那就是能說的意思了?」林梓嘉步步緊逼。
蘇白汐挑眉:「我一個單身女人獨自在家里,放一把武器準備保護自己,犯法?」
林梓嘉笑了一聲,開口說:「我還以為你藏著掖著,準備晚上夢游的時候拿出來給自己削蘋果呢。」
至于這個「蘋果」,到底是水果,還是別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說蘇白汐是心理素質好,那林梓嘉這種算的上是心里素質強的了。
一般人要是發現自己的伴侶整天在枕頭下藏著一把匕首,魂兒早就沒了,至少得開始懷疑這個伴侶的動機。
但林梓嘉只是提了這么一嘴,還是開玩笑的形式說的。
可見根本就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我不會夢游。」蘇白汐輕聲開口。
林梓嘉點頭,給她找了個臺階下,她都不下,他能有什么辦法?
他輕笑了一聲,說:「對,不會夢游,準備半夜三更清醒的起來削蘋果。」
蘇白汐:「我也不是拿來削水果的。」
看見沒?
蘇白汐這就是專業拆臺的。
都不用她解釋,理由和借口他都已經給準備好了,只要她動動腿,就能夠順著這臺階走下來,可她不走就算了,還硬是要把他搭建好的臺階給拆了。
蘇白汐挑眉看著他,因為來了興趣,所以她微微側著身子,一只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好整以暇的盯著林梓嘉的臉。
這表情不是刻意的嫵媚,但就是讓人覺得她清冷之中竟然藏著些說不出來的妖冶,這兩者明明是矛盾的,但當這二者放在蘇白汐的身上時,卻意料之中的吻合。
她的神態很欲,帶著剛睡醒的朦朧。
挑起的細眉生動有靈氣,似乎在冷冷的說:你繼續,我看你怎么說。
林梓嘉看了足足十幾秒,才說:「那你拿來削什么?削香蕉?」
「……」
蘇白汐一瞬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都說做人就怕不要臉的,不要臉起來你還真拿他沒轍。
蘇白汐甚至都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些別的東西,面上有些凝滯:「也不是不可以?」
「算你狠。」林梓嘉低笑。
外邊的天霧蒙蒙,聊會兒天的功夫,亮光漸漸覆蓋半邊天。
蘇白汐伸出手:「還給我。」
林梓嘉斜睨她的掌心,又打量了一眼她的臉色,慢慢吞吞的把手里的小刀遞給她。
虧的林梓嘉本人也算心眼大,都發現枕邊人藏匿了一把刀在床上了,還能云淡風輕的把刀還給她。
「給你,」林梓嘉輕聲說,「你愛玩兒就玩兒。」
蘇白汐接觸到這冰涼的物品時,心情上還有些恍惚,可能是沒想到林梓嘉會真的還給她。
林梓嘉躺在床上,伸手扯過了被子,順帶著幫蘇白汐也蓋好了。
「再瞇會兒。」他翻過身的時候,伸出手攬住了蘇白汐的腰。
這個動作極其自然,蘇白汐也沒反抗。
面對面的時候,蘇白汐抬起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面部輪廓,一寸一寸,打量下去,鬼使神差伸出手,隔著一段距離,靜靜的描摹
他的五官。
悄無聲息。
他閉著眼,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么。
這一覺睡的有些久。
又或者,林梓嘉都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因為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手機貼在耳畔,一道聲嘶力竭的聲音仿佛直接穿透到他的心臟。
「梓嘉!救救我,救救我!」
林梓嘉驟然被這道聲音驚醒過來。
因為是忽然醒,以至于他雙眸充斥了紅血絲,混沌之中有些茫然,猛然從床上翻身坐起來。
手機掉落在被子上。
那頭的叫喊聲依舊能夠穿透進來——
「梓嘉!梓嘉!」
電話那端還有一些重物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什么東西被砸碎了,雜亂無章的,男人的低吼聲和怒斥聲。
混亂一片。
像是正在經歷一場無法辨別的暴力。
林梓嘉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另外一只手在床上到處摸索,好不容易撿到了手機,貼在耳畔:「怎么?」
「我在醫院,周全要殺我,他要殺了我!」
「梓嘉,你快來!」
徐又薇的聲音十分凄厲,咆哮且無助。
林梓嘉徹底醒了。
他下意識的掀開被子,準備找衣服找鞋,只是扭過頭一看,發現床邊原本睡著蘇白汐的地方空空如也,她所睡的位置已經被整理清楚,干凈又整潔。.
應該是起來好一會兒的時間了。
林梓嘉順著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成功的在外邊的落地陽臺上看見那道熟悉的清冷身影。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長裙到她的腳踝,剛剛遮住這纖細苗條的身材,微微彎下的腰身湊到了陽臺上的花盆前,矮桌上一大片小花盆,各色各類的花骨朵等著被澆灌。
蘇白汐手里拎著一個花灑壺子,漫不經心的給手底下的花澆水。
「什么時候起來的?」
林梓嘉把電話摁了,朝著蘇白汐的方向開口。
蘇白汐頭都沒回,道:「有一會兒了。」
本來就是他一夜沒睡,她又沒有熬夜,睡眠當然還都是正常的。
只是林梓嘉這反應著實像是做賊心虛。
蘇白汐不免提醒的說:「要是真想去,就去吧。」
林梓嘉裝傻充愣:「去哪里?」
「都把電話打到這里來了,」蘇白汐繼續,「不去不像樣子。」
「你知道是誰給我打電話?」他問。
蘇白汐掃了他一眼,開口說:「聲音喊的這么大,想不知道都難。」
其實這會兒林梓嘉也算是回過味來了。
他好端端的睡在床上,是怎么做到把手機直接貼到耳畔的?
肯定有人幫忙放在他這兒的。
而這個臥室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個蘇白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