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休息室里，周圍椅子成排，但沒誰會來前排打擾他們，林梓嘉的臉色帶著探究的意味，從上至下，就這么一寸寸橫掃過她的臉。
    「長得好看，多看了幾眼，」蘇白汐對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不提，語氣平靜，繼續說，「不行嗎？」
    「敢問出這句反問，都是我昨晚收了力，」林梓嘉一只手在背后，順勢搭在了蘇白汐所在的椅子靠背上，「讓你有力氣這么挑釁我，也都是我不好。」
    他這個動作從遠處看，乍一下都仿佛是將她攬在懷里。
    實際上他這氣勢也確實可以，嚴肅正經的時候，竟然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他從前的吊兒郎當，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微歪了頭，揚起下顎：「看，多看會兒。」
    他其實沒碰到她，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他桎梏在了方寸之間。
    也就短短一個多星期沒見，他……
    變了些。
    蘇白汐不確定他是不是憋著氣，準備到時候報復她，于是把視線從顯示屏里轉移到林梓嘉的臉上，說：「單家的小孫子親自來了，這個項目你還要？」
    「他是單家的小孫子，我還是林家的小寶貝呢，」林梓嘉說起渾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孫子要項目，我這個寶貝就不能也要了？」
    什么孫子，什么寶貝……
    又像罵人，又像內涵的。
    他是怎么做到一句話說出四種意思來的？
    蘇白汐無語凝噎，過了片刻，才負責任的說了一句：「就怕孫子和寶貝打起來。」
    顯示屏里，單笠帶來的項目經理已經上臺，開始陳述他們準備的招標會內容，一些十分專業的用語從負責人的嘴里說出來，吐字清晰，擲地有聲。
    一切都在順利的進行著。
    林梓嘉卻微歪了頭，借著長臂伸展的姿勢，咬住她的耳垂，悶聲說：「那你幫寶貝嗎？我不管，別人有的我也要有。」
    蘇白汐下意識把他給推開：「人多，收斂點。」
    「還不讓竊竊私語了？」林梓嘉指著顯示屏里的一群老頭子，「他們不也交頭接耳的說悄悄話？」
    這能一樣嗎？
    這些老頭子之間說悄悄話，也不帶咬人耳朵的。
    再說了，竊竊私語是這么用的？
    蘇白汐忽然覺得好笑：「犯渾了？這段時間一直收著，辛苦了吧？」
    「不苦，」林梓嘉長嘆一聲，把自己的身子扶正，坐好，還是這幅隨意到無所謂的狀態，「人要是一直在苦里，再苦也嘗不到味道。」
    一直在苦里，嘗不到味道。
    蘇白汐一愣。
    她轉過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林梓嘉。
    如果說是一個從小苦到大的，類似于唐安賢那樣的人，說自己一直都沒嘗過甜味，那她或許還覺得正常，可林梓嘉這種在掌心里長大的，他怎么也有這種感悟？
    「我們單氏的講述完畢。」
    顯示屏里，單氏的負責人從高臺上下來。
    場面有些變化，底下有權威性的老總們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大部分都是屬于常德慶那一脈的人，顯然是知道單笠的身份，在迅速估算價值。
    其實當某些人露面開始，這一次的招標會，就不再是公平公正的召開了，而是背后被千絲萬縷的聯系所拉扯，最后挑選出來的，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
    很多人在但笠的面上一掃而過，又很快繼續低頭討論。
    但也不難看出來，這些人更偏向單笠。
    就在其中一人準備起立宣布結果時——
    「大家好，我是李信尋，代表林氏財團，接下
    來由我來陳述……」
    顯示屏外，蘇白汐挑眉，淡定的說：「你的人真會挑時間上場。」
    「是嗎？我覺得他上的剛剛好，回去就給他漲工資。」林梓嘉接茬。
    「……」
    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但林梓嘉聽成了這樣，還裝傻充愣，蘇白汐也沒道理拆穿，也沒硬要把實話說給他聽的習慣，所以平靜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招標會現場，大家本來就對單笠的到來很出乎意料，現在見林氏集團的人也來了，底下面面相覷，各處觀望的動作越發頻繁。
    這兩家都是強勁的對手。
    「你覺得他們會選誰？」林梓嘉笑著問。
    選誰也不會選到她的頭上。
    蘇白汐也就沒這么在意這件事，說：「五五分。」.
    「這么篤定？」
    蘇白汐：「這里是林氏做主沒錯，這些年來林氏的實力也早就如日中天，恐怕你們林家放在表面上的東西也都是給那些個外人看的，至于內部到底走到了什么強度，也就只你們自己人知道。」
    林梓嘉：「你在給我戴高帽？」
    蘇白汐掃了一眼：「那你喜歡高帽子，還是有顏色的？」
    林梓嘉：「就不能不給我戴？我這身高挺眨眼的，鶴立雞群不成問題。」
    其實比起有顏色的，林梓嘉還是勉強接受了這一頂高帽子。
    蘇白汐：「至于單家，他們祖上的基業擺在那里，為國爭光的事情不是誰都能有機會的，他家就算一個，誰會不給他們面子？」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背景強硬的單家和實力強硬的林家打了一場擂臺賽，輸贏還不可知呢。
    林梓嘉在哪里都能玩得開，說：「你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又來了。
    這個問題明知道沒有答案，就算有，那也不是他想聽的結果，但他就是樂此不疲的詢問。
    反反復復的問。
    仿佛每問一次，要是僥幸得到了不一樣的答案，那就是賺到了。
    蘇白汐：「我喜歡我自己。」
    這話讓林梓嘉笑出聲來，他點點頭，十分認可，說：「不錯，這個回答讓我聽著都覺得滿意了。」
    有病。
    蘇白汐心想。
    但幸好她不在意這些，視線一轉，就又繼續朝著顯示屏里看去，比起單笠帶來的負責人的陳述，林梓嘉這邊的人顯然更專業，也更周密，一些計劃的措施和實施點，都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
    單笠那邊是求「穩」，而林梓嘉這邊比較大膽且狂妄，追求的是「富貴險中求」，贏了雞犬升天，輸了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