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蘇白汐有些崩潰。
她哆嗦著手,像是聽見了什么臟東西,把手機砸到了座位底下。
「師傅,麻煩快點。」
聲音蒼白又無力。
前邊的司機透過后視鏡掃她一眼:「你還好嗎?」
「快……」
「我盡量。」
事實上,作為醫(yī)生的直覺告訴蘇白汐,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比如她現(xiàn)在的腹痛。
在醫(yī)院等結(jié)果的時候,蘇白汐已經(jīng)覺得不那么疼了,她去洗手間看過,流了血。
婦科醫(yī)生看見她之后,詢問:「之前做超了嗎?」
「沒有。」
醫(yī)生可惜的說:「不排除宮外孕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蘇白汐握緊手,指尖掐在雪白的被子上,太過用力,骨節(jié)都發(fā)白了。
她承認,這段時間太忙,很多的事情都堆積在一起,她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穩(wěn)定公司上,她甚至沒有想過來醫(yī)院做一次詳細的檢查。
「結(jié)果什么時候出?」
醫(yī)生說:「很快。」
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是很漫長的,蘇白汐在十分鐘后,看見站在走廊上的林梓嘉。
他快步流星,朝著她的方向走來,第一眼是上下打量,發(fā)現(xiàn)她臉色蒼白,粉唇失去了往日色澤,他第一想法是:「你干嘛了?」
蘇白汐沒吭聲。
「我問你干嘛了!」
林梓嘉的聲音充斥了慌亂和恐懼。
沒錯,是恐懼。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腹部,低聲詢問:「白汐姐,不用這么狠吧?」
「打了?還是沒打?我從公司過來不到半個小時,你動作沒這么快吧?」
「我說錯什么了?」林梓嘉仔細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他跟蘇白汐的交流簡單無比,就只有那一通電話,「我說讓你求求我,你不想求,不求就是了,又不會怎么樣,對不對?你干嘛啊?你干嘛?」
林梓嘉說到最后,雙眼通紅,他忽然捂著眼睛擦了擦,湊過去抱住她:「告訴我沒打吧?啊?是不是沒打?還在對不對。」
這些話很輕,輕到帶著點試探。
他無措又絕望,仿佛被蘇白汐一刀扎中了心口,每動彈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在這時一直在想:怎么會這樣?
他跟蘇白汐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怎么就能這么狠。
她連孩子都下得去手。
他狠一寸,她就能狠一丈;他進一步,她就能進十步。
他怎么橫得過她。
「說話啊,說話,」林梓嘉哭到顫抖,他摟著她細細密密的親,「你說話啊。」
她沒有給出回應(yīng),林梓嘉就掀開她的被子看,發(fā)現(xiàn)她的身下還有一點點血跡,他徹底絕望,到無法接受:「你做了什么!」
蘇白汐從頭到尾,盯著他的臉看。
從剛開始他出現(xiàn)時,臉上的慌張失措,再到質(zhì)問試探,又到無助難過,最后是歇斯底里,像是現(xiàn)在這樣,絕望之中摻雜著一點點的恨意,他可能是想弄死她,但是他最后跪在她的床邊,抱著她,把腦袋埋在她的肚子上:「白汐姐。」.
「你贏了,好了,你贏了,我弄不過你,你贏了。」
「算我求你行嗎,我求求你。」他嗚咽開口。
蘇白汐把他剛才所有的情緒變化,都收入了眼底。
她在細細分析,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下床后,林梓嘉還端端正正的跪在她跟前,他抱著她的腰,懇求說:「別這么對我,別這么對我,求求你。」
這或許是林梓嘉這輩子第一次這么失態(tài)。
至少蘇白汐沒看見過林梓嘉這么跪過一個女人,她這時候竟然在想,如果她要他磕頭,是不是也能如她所愿。
但蘇白汐只是別開眼,淡聲說:「我媽媽的遺物呢?」
林梓嘉哭著說:「你有沒有良心?你為什么要拿我的孩子,換一個死人的遺物?」
「你一點傷心難過都沒有嗎?你還在問遺物。」
蘇白汐沒什么表情,低聲說:「遺物是不是在你那。」
林梓嘉想賭氣,想不給。
可是他現(xiàn)在更恐懼。
內(nèi)心被恐懼占滿,以至于讓他半點松懈都不敢。
他怕蘇白汐下一刻能比他更狠,他說:「在。」
蘇白汐扒到他的手,一根根的給他扯下來,林梓嘉被扯開后又繼續(xù)去抱她,他哭的很狼狽,仿佛現(xiàn)在小產(chǎn)了的人不是蘇白汐,而是他自己。
他不愿意松,聲音都是懇求:「對不起,對不起。」
「別這樣,別拉開我。」
「別搞我,」他抱著不放,蘇白汐的指尖在他的胳膊上劃出了血痕,他也沒想松,「別扯開我。」
「姐。」
「白汐姐。」
蘇白汐把他扯開之后,說:「孩子還沒有打,別哭了。」
這一下轉(zhuǎn)折,讓林梓嘉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大悲之后又是大喜,情緒跌宕起伏,讓他一剎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說真的?」
「嗯。」蘇白汐反應(yīng)平淡。
她低聲說:「我媽媽的遺物,能給我嗎?」
林梓嘉從地上起來,他張了張口。
其實下意識的,想和她談條件。
但這一刻,他猶豫了,又及時住嘴了,最后他點頭,心有余悸,這是一種被嚇怕的劫后余生的感覺,他小心翼翼的牽著她的手:「能給,你想什么都能給。」
他說話的聲音都比以前的要輕,甚至態(tài)度也變得極度柔和。
是真的柔和。
不是浪蕩子對女人隨意的哄的那種柔和,而是那種打從心底里畏懼她,害怕她之后,骨子里的柔和:「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蘇白汐朝著門口走,她不太想在醫(yī)院了,至少這個時候,她不太想告訴林梓嘉真相,「我想回家了。」
在林梓嘉看來,這就是她準備打胎,但他及時過來,所以她放棄打胎的樣子。
林梓嘉還是很后怕,他跟過去,在蘇白汐走第二步的時候,細心體貼的攙住她。
往常霸道且只順著自己心意做事的人,這一刻竟然先征求她的同意:「我抱你吧?」
蘇白汐說:「不用。」
于是,他跟在她身邊攙著。
她走了幾步后,明顯腳步不穩(wěn),林梓嘉立即彎腰給她打橫抱起,這是骨子里的強勢,他本來就不是服軟的人。
蘇白汐冷冷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