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汐覺得心口很難受。
這樣的感覺如從高空墜落,掉入漫無邊際的海洋,滄海茫茫,飄搖起伏,她努力的想伸手抓握住點什么,哪怕是一根浮萍也好,可入目,都是虛無。
無力感。
是沉重的無力感。
她不免抬起眼,晦澀說:「各玩各的,不也是你說的嗎?」
林梓嘉握緊手,正要開口的時候,蘇白汐腳步虛晃了下,迅速伸手扶住了一側(cè)的桌案。
「白汐姐,」他迅速上前,攙住,又說,「我沒有和你發(fā)脾氣。」
蘇白汐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發(fā)脾氣。
她只知道,林梓嘉當(dāng)少爺當(dāng)慣了,被人捧慣了,少爺脾氣不由自主的浸透在方方面面上,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什么時候發(fā)了脾氣。
林梓嘉歪著頭去觀察她,可能發(fā)現(xiàn)她臉色的確不好,于是語氣好了很多:「白汐姐,你在鬧什么?」
他講:「秦嫣冉在我身邊這么久,你都沒鬧;你現(xiàn)在是為什么?」
蘇白汐咬住唇,又深呼吸,低聲說:「我要休息了,你先走吧。」
手術(shù)太久,又偶然知道了這么件事,現(xiàn)在又被林梓嘉逼迫至此,她真的有點累了。
她迫切的想睡一覺。
林梓嘉確定她是真要休息了,點了頭:「行。」
只是在臨走時,他道了一句:「反正你也不會再去聯(lián)系凌慎行了。」
等他出去后,蘇白汐才覺得,一個人待著的辦公室,是這么的輕松。
她睡得沉。
又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夢里今天發(fā)生的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
她舒坦了不少。
可等她睡醒,林梓嘉又來了,他跑去和小劉要了換藥的物品,主動過來給她重新包扎膝蓋上的傷口。
蘇白汐拒絕過一遍,他執(zhí)意,她也就懶得說了。
就只是單純的換藥,那也還算好的,可偏偏林梓嘉換著換著,他還問:「白汐姐,你考慮的怎么樣?」
蘇白汐沒有考慮。
她說:「就這樣挺好的,你還年輕,可以找到更好的。」
林梓嘉把紗布剪掉,細(xì)心的包扎好,然后才說:「你以前離家出走跑了,隔天又會自己回來,為什么這一次你不回來了?」
他道:「我不是答應(yīng)幫你了?」
提起往事,蘇白汐便笑了笑,這笑容寡淡。
林梓嘉甚至覺得她不是在笑。
因為她說:「你為什么要和我復(fù)婚?」
他說:「孩子是你自己打掉的,但林家有愧于你,我媽是她所認(rèn)為的按照我的心意辦事,所以對你態(tài)度不好,但我愿意補償你。」
蘇白汐還是在笑,淡笑:「不用,你不用補償我。」
她說:「就像你說的那樣,都是交易,錢貨兩訖,沒有必要提到補償。」
林梓嘉蹙眉。
他安安靜靜的幫蘇白汐包扎完畢,把工具收好,才道:「白汐姐,那你有空去我家吃飯吧。」
「我上班忙。」
林梓嘉又說:「那你晚上下班我送你回家。」
「今天我上夜班。」
他垂下眼,說:「我問過小劉了,你沒上夜班。」
蘇白汐點頭,道:「我想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問題過了三遍,得到的都不是肯定答案,那就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了。
林梓嘉當(dāng)然明白,他說:「我在跟你低頭,白汐姐。」
「我看出來了,」蘇白汐講,「這是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你第一次這樣。」
其實不是。
林梓嘉在心里否認(rèn)了這句話。
氣氛有些沉重,蘇白汐不太適應(yīng),只好說:「提離婚的時候,你答應(yīng)的很爽快,我以為你很高興。」
他站起身,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
醫(yī)院里的人來來往往,病人之間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最先知道的就是護士。
小劉出去了一趟回來,就給蘇白汐帶來了一個消息。
她很震驚,用一張不敢置信的臉龐,說:「蘇醫(yī)生,你還記得頭次咱們見秦嫣冉嗎?那會兒你前夫不是帶著她來驗孕?」
這事真的也很久遠(yuǎn)了。
蘇白汐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
小劉已經(jīng)在繼續(xù)八卦了:「那會兒明著說來驗孕,但你知道嗎?她其實還是個處啊。」
蘇白汐一頓。
「今早上來了個女病人,那方面有疾病,和秦嫣冉共用了個盆,怕她傳染,建議她去做檢查,查出來的,」小劉悄悄說,「那你前夫之前帶著她驗孕?什么意思啊?」
蘇白汐想起來了,說:「當(dāng)時是來看腰的吧。」
小劉笑的很開心,又說:「當(dāng)時林梓嘉好像確實是說來看腰,驗孕是秦嫣冉自己要求的。」
「那就是故意來跟你炫耀的唄,」小劉幸災(zāi)樂禍,「怎么有這種女人?都沒發(fā)生關(guān)系,她跑來你個原配面前嘚瑟什么?」
這件事上下聯(lián)系,蘇白汐又想起上次酒店,隔壁鬧出來的動靜。
小劉道:「這事我也聽說了,秦嫣冉是走后門上的學(xué),舞蹈她是半吊子,每次來醫(yī)院看腰,是因為她身上邦邦硬吧,那會兒趕上她學(xué)校要小考,我們私底下猜測,晚上他們在做拉伸練習(xí),得虧秦嫣冉叫的跟什么似的,小張那大嘴巴到處說他們上床了。」
蘇白汐一時沒吭聲。
林梓嘉竟然是清白的,她著實沒想到。
畢竟就林梓嘉這少爺性格,向來都不會委屈他自己,他欺負(fù)她的時候,讓蘇白汐估算他能折騰一晚上。
蘇白汐垂下眼,盯著桌案上的水杯看。
到了晚間,林梓嘉又來了。
他帶了一束花,拆開放在她辦公室里的花瓶里,又說:「你今天真上夜班?」
「嗯。」
蘇白汐淡聲回應(yīng)。
林梓嘉停了一會兒,說:「蘇白汐,你好像一直都不喜歡我,難為你能忍這么久。」
他道:「小時候你看中了我二叔手上的一根鏈子,我去幫你偷拿過來,你看見的也只有鏈子;就像我?guī)湍隳昧朔浚阊劾镆仓挥需€匙一樣。」
林梓嘉輕聲說:「你說我要負(fù)責(zé),我沒有碰過秦嫣冉,我拿什么負(fù)責(zé)?我想到的,只能是我現(xiàn)在去照顧她這種負(fù)責(zé)。你想我怎么樣?要不然你直接告訴我,我不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