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本澈三敲了敲油表,指針沒有任何反應,讓他很擔心。戰機已經飛了兩個多小時,副油箱也在一小時前扔掉,按照他的經驗應該還可以再飛兩個半小時。也就是說,攻擊必須在一小時內展開,才有機會飛回那霸。他看看左右,六十八架九七艦攻,七十架九九艦爆,八十二架零戰,分成了三個大編隊保持在四千米的節油高度。二百二十架戰機,占第一航空艦隊四艘航母總載機量的百分之七十,除在拉包爾的雙鶴(瑞鶴、翔鶴)、在特魯克的龍驤和祥鳳號,這已經是日本海軍眼下能集中起來的最強空擊陣容,完全可以用傾力一搏來形容。</br> 但沒有人后悔,因為大家已經從無線電里得知局勢有多嚴峻。六艘戰列艦和兩艘航母的失敗,讓日本海軍封鎖島鏈的美夢化為泡影,也讓中日兩國的海軍力量發生了根本性轉變。雖然是瑞鳳和鳳翔號是兩艘輕型航母,后者更是從潛水母艦改裝而來,但對于日本海軍而言,剛開戰就喪失兩艘航母,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至于松島和嚴島兩艘戰列艦,更是日本海軍在短短十幾小時內損失的第五和第六艘戰列艦。開戰前還以十二比八領先的戰列艦數量,瞬間變成六比八的落后!更糟的是,兩艘從租借的法國敦刻爾克級戰列艦明年初就能完成改裝加入中國海軍,而讓日本夜不能寐的山東級的前兩艘也將分別于今年年底和明年初交付。</br> 這意味著,即使大和號能趕在年底服役,日本也將以從領先四艘變成落后五艘。</br> 唯一的挽回機會,就是摧毀這支出擊的支那艦隊。目前已經知曉,艦隊里有兩艘戰列艦和兩艘大型航母,只要能擊沉它們,就能重新縮短兩國海軍的差距。所以他深吸口氣,手指伸向電臺很想主動詢問自己的好友。率領沖繩最后力量進攻的垂井光義上尉,能不能堅持到自己抵達?那種被支那嚴格保密的閃電戰斗機,到底有多強?但他猶豫了一下,又放下手。提早打破無線電靜默,對能制造出電偵器(雷達)的民國來說,顯然不是明智的舉動。</br> “還有四十分鐘。”巖本澈三看看表。距離他計算的目標距離還有四十分鐘,這就是說最多半小時后就能進入外圍空域。所以他決定暫時忘記煩惱,按規定搖動機翼,通知編隊開始準備。</br> 此時八重山西南海域上空依舊酣戰濃烈,護航戰機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來襲日機吸引。艦隊也在向基隆港方向高速撤退,所以沒人注意到危險正在快速逼近。“攔住那兩架零戰!”章鵬剛從一架被他打成火球的九六陸攻(三菱九六式陸軍轟炸機)的機腹底下穿過,就見到兩架零戰默契配合,擊中了戰友的機翼油箱。黑煙滾滾中,戰友的閃電發出凄厲尖嘯向大海栽去。雖然閃電比零戰裝甲厚,馬力大,優勢全面,但對首次遭遇零戰的飛行員來說,對付這種爬升率很好。機動靈活尤其是轉彎半徑極小的戰斗機,依然是件苦差事,所以開戰至今章鵬已經損失三架戰斗機。</br> 見到這兩架戰場上唯一的零戰,他就意識到這可能是帶隊軍官的座機。所以連忙高聲讓僚機阻擊,然后連續三個橫滾避開襲來的一架九六艦戰,猛追而去。“小心,小心!”座艙內。垂井光義上尉剛剛擊落閃電,還沒感覺到暢快就仿佛被什么東西盯上。等他向后看時,就見到一架閃電利用連續滾轉避開一架九六艦戰。向著自己的方向猛沖而來。他太熟悉這架編號511,座艙外壁金光閃閃(駕駛艙外的擊落標識是金色,陽光反射后會反射金光)的戰斗機了。因為僅僅十五分鐘,他就親眼看到三架(其實已經擊落四架)友機被這架閃電擊落。“桑北君,掩護我。”所以立刻大喊掩護,迅速轉彎徑直的迎頭沖去。</br> 見到零戰一反常態正面沖來(一般情況下,戰斗機會盡量避免迎頭對射),章鵬墨鏡后面的瞳孔縮成一點寒星。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狠進入狀態時才有的反應。垂井光義見到閃電沒改航向,心里一陣冷笑,自以為對手已經上當。他才沒傻到用四挺7.7毫米機槍去和六挺12.7毫米對轟,所以當接近射程后,突然一個負g動作向左下方翻滾!這是一種遭迎頭攻擊時常用的躲避動作,可以讓飛機避入對手機頭下方視線死角。當然,別的戰斗機即使知道這個戰術,也做不到零戰這樣輕巧。沒等這個動作結束,他又輕推操縱桿,準備繞道沖過頭的閃電后面去。</br> 但就在第二個動作做到一半時,他卻猛然發現章鵬已經向右側斜拉,以大傾角姿態向上爬升,一下就拉開了距離讓他沒法再咬尾。“這不可能!這么重的戰斗機,怎么可能比零戰還靈活?”垂井光義已經摸熟了閃電的大致性能,明白這種戰斗機裝甲和重量都遠遠超過零戰。所以他根本想不到,閃電居然還能做出這么輕巧的動作,心里下意識地開始慌張。等他改平重新考慮追擊時,對面的章鵬卻已經機背朝下,用一個高g的大滾動作向他俯沖而來。</br> “再怎么玩,你還是菜鳥!”章鵬冷哼一聲。超過七百的速度幫助他很快咬住零戰,六道黑紅色的火苗才閃了兩次,就將垂井光義的機尾和右翼擊碎。可憐的垂井光義到跳傘被俘后才知道,他的對手不是普通中國海航飛行員,而是在西北刷了一年經驗,擊落總數已經超過四十,是真正的天空屠夫!</br> 章鵬擊落垂井光義的同時,遠處艦隊也早已噴出數以百計的火球。雖然閃電戰斗機更優秀,飛行員技術和實戰經驗也不差,但畢竟此次日機來襲總數有六十七架,所以還是有不少轟炸機成功避開堵截,沖入艦隊防空圈。艦隊防空火力圈一旦開火,那就是六親不認,所以他可不想被自己的炮彈擊落,只好放棄沖入火力圈的垂井光義的僚機。對準一架在五百米低空突破的九七艦攻,繼續當屠夫。</br> 得益于楊國昌的謹慎和電子通訊官的猜測,23艦隊已經部署好防空網。六艘驅逐艦在最外圍,一邊警戒潛艇一邊充任最外圍防空屏障,四艘輕巡洋艦帶著四艘驅逐艦在中圈,“定海”和“寧海”號帶剩余三艘驅逐艦出任貼身侍衛,最內圈兩艘航母自身的總計十六門雙聯80毫米、二十四門四聯40毫米和40門單管25毫米高炮撐起的火力網。</br> “左舷!九九艦爆!”</br> 三架九九艦爆,從密集的炮彈之間鉆出后,定海號防空指揮塔立即發現了漏網之魚,向敵機打出一串120毫米無線電近炸炮彈。作為一艘歐戰時期的老艦。定海號歷經兩次改裝,尤其是戰前的這次,不僅將九門主炮換成威力強勁的330毫米/l55型艦炮,防空也再次升級。八座雙聯120毫米/l56半自動高平兩用艦炮分布在兩舷,十二座雙聯40毫米高炮、24門單管25毫米機關炮遍布全艦,火力全開后就像只發怒的大刺猬撐起了全部的尖刺。但這還是外在的,內在的集中式火控、新的防空指揮塔和無線電近炸炮彈,才是真正地殺手锏。為這次任務,23艦隊的所有120和85毫米高炮(二戰的電子工業。很難實現70毫米以下級別近炸引信)都配發了無線電近炸炮彈。無線電近炸技術是民國3010計劃開發的新技術,與1938年初裝備海軍試用,為保密還禁止在陸地上使用,所有炮彈也都有編號。調用時必須艦隊最高指揮官簽字才行。</br> 定海號左舷的四座雙聯120毫米半自動高炮以單門每分鐘15發的速度開火后,四川號和貴州號的85毫米高炮也使用近炸炮彈轟擊目標,三艦協統短短幾秒鐘就在九九艦爆前掀起一陣鋼鐵風暴。當即有兩架艦爆被破片擊落,剩余那架也被上百門的40毫米高炮同時瞄準擊落。“司令。護航戰斗機回來了。”軍官的提醒中,楊國昌迅速拿起望遠鏡,只見二十余架為攻擊機群護航的閃電出現在東南方。</br> 此刻23艦隊距離羽地內海五百多公里。以閃電的速度不用一小時。但因為需要為攻擊機群護航,所以才一直以巡航速度飛行。得到艦隊遭襲的消息后,立即留下十二艘繼續保護攻擊機群,剩余二十二架(進攻中損失五架,空軍因再次對琉球轟炸,天權中隊沒有跟隨)全部以最快速度趕回來。不過現在他們可不能參加空戰,因為高速飛行耗油很大,所以大部分戰斗機此時已經沒有多少油,必須先降落加油。飛機剛一降落,待命多時的空勤就立即為戰機加油加彈,還有人拿出提前裁制的小鋁片,用槍鉚將一個個彈孔補好。隨著天空中的日機越來越少,楊國昌和大家正要松口氣時,外圍警戒的驅逐艦發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br> “司令!烏蒙號報告,西北79度,距離113海里,高度4000米,發現大批不明飛機正在靠近!”</br> “什么?!”楊國昌直接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說什么?清楚點!”</br> “烏蒙號驅逐艦的雷達在西北79度,距離我們130海里處發現大批不明飛機,數量最少也有150架!”</br> “山本,肯定是山本五十六的主力!這個雜種!”楊國昌只覺身子一軟,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林若盛更是大喊不好:“司令,攻擊機群怎么辦?”他已經急的滿頭大汗,連軍官和參謀們都紛紛變色!算時間攻擊機群半小時后就將回來,而那時正是防空最激烈的時候,肯定無法降落。</br> “管不這么多了!讓水上飛機找個安全地方,做好引導攻擊機群迫降的準備。”楊國昌狠狠一拍航海桌,咬著牙猛跳起來:“命令章鵬立即去攔截!降落的戰斗機補充好一架就起飛一架!命令各艦放棄環形防御,向航母靠攏改為中央收縮防御陣型!去,發電報求援!通知附近海域的全部飛機,二十分鐘內有多少來多少!快啊!都別發呆了,全部回崗位上,所有軍官必須帶頭守在一線!”說完后,他一把從衛兵手里奪過鋼盔,就要向艦橋最上面的防空指揮塔跑。</br> 林若盛連忙攔住:“司令,上面太危險了。”</br> “能有飛行員危險?”楊國昌狠瞪一眼阻攔的軍官,怒道:“告訴大家,我就在上面。他日本人要么有本事炸死我,要么就是他們先死!”</br> 。</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