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有了飛機后,董用威的報告當天下午就出現在楊秋桌上,看完這個叫程誠的青年會黨員提出的辦法后,也被他新奇而大膽地思維吸引了。</br> 工業化的責任承包制,讓地主只擁有土地所有權而將管理和耕種的權利交給農民……這個方法甚至讓人想起小崗村那間低矮破舊的茅屋。他也看到地主士紳階層和普通農民之間巨大的話語權落差,無法阻止那些黑心地主們變向加租加息盤剝,荒年還變本加厲的情況,所以想用立法形式將承包合同固定下來。還想出用組織農會的辦法,讓農民抱成團與地主士紳抗衡。這是個別出心裁的解決之道!一旦農民擁有話語權,勢必會沖擊傳統的士紳階層,使其妥協不敢在無緣無故加租盤剝,不得隨意收回土地耕種權。目前的佃戶制,農民雖能獲得較長時間耕種權,但極少有敢于對土地進行投入的,除了租息高昂賺不到錢外,也因為地主們從不將租息寫入合同,只在年尾時由雙方才口頭約定,導致很多黑心地主中途亂來,這樣農民就算有些錢也不敢對土地進行投資。出現標準化合同和農會監督后,這種事情將逐步減少。這樣做還有個大好處,那就是避免土地細分后對將來小型農業器具發展成熟后卻推廣困難的問題,提升生產效率。同樣士紳也保住了土地收益,不至于出現類似窮黨那種被徹底剝奪。</br> 所以連楊秋都承認,組織農會實在是個大膽至極的想法,一旦組織起來農會就將成為農民自己的維權機構,從此與地主士紳共享話語權而不像現在這樣被打壓。</br> 不過這里面也有問題,首先就是農會影響力太小無法取信農民,因為大多數人傳統概念中,只有政斧才能和地主士紳階層對抗,但問題是千年來農民又普遍認為政斧和士紳是一家,導致對政斧的連帶不信任,所以這個程誠就大膽提出搞運動,用激進的罷耕方式迅速擴大影響,在全國造成轟動效應豎立起農會這桿大旗。</br> 運動……</br> 楊秋手指敲擊桌面,除非沒辦法,否則他不想在還有很多手段沒出的情況下走這條路。現在蘇北鬧起來,無非是擔心人都走光影響利益。打個最簡單比方,就好比后世珠江三角區那么多廠的工人一夜間被出幾倍工錢還承擔車費的其它地區吸引走一樣。要想重新招募工人,建立起新的利益鏈條代價不小,所以他們就拿出契約來說事。而《移民土地法》就是出幾倍甚至幾十倍工錢的人,就連哪些有土地卻吃不飽的普通自耕農都動了心思紛紛加入移民大軍,可見吸引力之大。</br> 農會要建立起威望,但直接以運動壯大卻不是他想要的,最起碼在獲得法理依據前不能隨意亂來。國社可以扶持一把,以國社如今的地位把農會扶持起來問題不大,至于聲勢……好像也不是沒有辦法!楊秋敲擊的手指驟然停下,將報告交給來訪的陳果夫、張文景和宋子清三人,等他們看完后才問道:“果夫,你覺得組織農會這個建議怎么樣?”</br> 陳果夫很亢奮,他這個人對政黨的熱情比政務積極多了,拿起報告就像這個計劃是自己寫的一樣,目光激動:“我覺得很好。農會不僅能成為類似工會、商會這種組織,平衡士紳過于強勢的麻煩。如果我們國社能將全國農會都組織起來,那么4億農民就都會知道國社,知道是我們幫助他們取得公平,那樣……呵呵任誰也撼動不了了。”</br> “果夫說的沒錯。”陳果夫話音剛落,宋子清站了起來:“我國是農業國家,農民是國家主體人口,即使將來工商發展起來也很難壓過他們。看此次歐洲戰爭,規模之龐大、動員人數之多都是無法想象的,一旦遇上生死戰爭,農民就將成為決定姓的力量,如果他們支持國家,那么我們就沒有任何后顧之憂!”</br> 楊秋點點頭,贊同他的看法,扭頭看向張文景:“文景,大總統和總理怎么說?”</br> 張文景不像兩人那樣激動,說道:“大總統和總理都沒表態,他們都希望您來拿主意。”</br> “兩個老狐貍!”陳果夫不忿插了句嘴。這種事情做好了名垂青史,做不好遺臭萬年,也難怪他們會避開。張文景笑笑:“這是得罪人的事,官場上誰不是士紳出生?就連你我算老底的話都是士紳階層。要不是這幾年誘導他們往工商走,又發行那么多工業股票吃紅利,這件事根本就辦不成。他們現在默許辦,已經算難能可貴的進步了!不過他們最擔心是造成全國姓對峙出現,要知道馬上就春耕了,儲備糧最多吃掉夏天,所以剛才我來前少川總理說,運動規模要掌握好。”</br> 三人都明白唐紹儀擔心什么,其實這也是他們擔心的。因為運動這個詞太難掌握,本身也是違法的。民國立國之初就強調臨時約法,確定憲法后同樣再三強調不得違憲,而運動本身就是個很含糊的詞匯,溫和的罷工也是運動,激烈沖突也是運動。而更重要的是,運動會不會牽扯軍隊呢?要知道國防軍中大部分都是農民子弟。軍隊是決不能干涉內政的,這是必須堅持的底線,否則這點小事隨便派支部隊就能解決了。</br> 不過……楊秋卻心動了,真的!后世政斧給勞資雙方擦屁股的事情太多,就因為雙方力量的不均衡,最終導致政斧公信力都出現問題,而后世他熟知的工會和農村合作社說句難點,除了組織看電影外完全不具備西方工會的制衡姓能!但現在這個農會卻能讓勞資雙方的天平一下均衡起來,政斧將來只需要維護法律的公正就可以了,所以這還能促進國家普及法制化。此外農會一旦成立,也可以引入農村合作社那種概念,通過他們傳授更先進的耕種手段,解決農民自主創業中資金和擔保的問題。就算不說解決農民和士紳間關于土地利益分配的問題,光是中央政斧威信就讓人不舍了。因為一旦農會和士紳成為均衡力量,那么雙方將來都必須靠政斧和法律解決問題,從此逐步打破氏族力量管轄地方的局面,為進一步推行鄉村自治打下基礎!或許有人會說當官的都是氏族出生,但隨著免費義務教育展開,將來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農民子弟進入政斧工作,出現平民總統都極有可能。</br> 當然,組織農會只是土地改革的第一步,它無法徹底解決土地分配權的問題,只是能從立法和監督上確保農民負擔更小。但它的意義在于將土地改革約束在法律范圍框架內,這樣就為即將出臺的《土地改革法案》和《征收土地保有稅》等新法推行打下基礎。獲得4億農民支持的情況下,士紳地主想要擋新法就必須掂量掂量后果!只是這第一步……</br> 楊秋放下筆,做了個記錄的手勢:“命令3師做好過江進入蘇北的準備,命令安國梁和馮國璋去徐州待命。文景,調運部分儲備糧去蘇北和徐州……”</br> “等等!”他還沒說完,宋子清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又是調兵又是動用儲備糧,讓他臉色有些青。打斷道:“總司令,這么大調動恐怕會引起誤會,出動軍隊本身就是違憲的!”</br> 被突然打斷的楊秋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見三人目光都有些凝重才知道自己的命令含糊了,不過宋子清首次在軍隊問題上與他產生分歧本身就說明憲法已經逐步深入到這些人的骨子里,這是好事。所以哈哈一笑:“子清放心,我沒想過動用軍事手段。”</br> “那您的意思是……?”宋子清問道。</br> 楊秋深吸口氣,拿起這份重于千鈞的報告:“果夫,你立刻去找黃遠生。讀力法官是我們當時定下的,既然定了我們也不能干涉,你讓他做好開庭準備。去了徐州后告訴程城他做的很好,讓他馬上把徐州農會先組織起來,然后去法院上述要求判定長工契、佃戶契等身契無效!”不等大家說話,他繼續問道:“文景,手上的儲備糧向徐州和蘇北轉運,農民想要對抗先要讓他們吃飽!此外我讓你準備收購土地的資金還在吧?”</br> 得到英美貸款后,楊秋就讓張文景截留10億準備用于收購民間土地,所以張文景立刻點頭:“錢還在呢,而且這兩年財稅暴增,還可以多投入些贖買土地建設農場。”</br> “不……國家農場只是特例,是用于推廣機械化種植的。這次買回來的土地我準備建設公租田,和《移民土地法》類似,耕種者納糧代替田租,十年后土地歸于耕種人所有。這是一個長期計劃,你要有所準備,每年都要從市場購入一些土地用于公租田建設,未來要形成國有農場、公租和私有的三頭形勢,一起推動承包責任制。所以等高額的土地保有稅開征,那些超額的大地主肯定會拋售部分土地,你和徐秀鈞要做好吸收掉這批土地建立公租田的準備。子清,你也立刻去司法部,警察、稅務都要行動起來,官司只是手段,威懾也是必需的!找些刺頭出來打一打。報紙和記者那邊也去打打招呼,給這場官司造勢……要讓全國都知道農會和地主違憲這件事!”</br> 三人都不敢怠慢,這是關系國家百年的大事,第一步走得好不好將直接關系到后面一系列土地改革法是否能推行。他們走后不久,方瑞也敬禮走了進來,將厚厚一疊資料放在楊秋桌上:“報告,這是蘇皖兩省那些為富不仁的地主的惡跡和資料,涉及田地數百萬畝。”</br> “交給司法部吧。”楊秋看也不看,拿起筆準備親自起草民國土地承包耕種標準合約,方瑞見狀突然跨前一步:“總司令,總有人會鋌而走險,程城身邊是不是……”</br> 楊秋手一頓,一滴濃濃的墨汁向四周化開。嘴角微微抽了下后,用他自己都覺得害怕的聲音抬起頭:“不用了!”</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