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訓練任務交給何熙和岳鵬后，楊秋匆匆趕到了提督府，才發現全軍標以上軍官全都來了，黑壓壓坐滿了大堂。</br> “辰華，這邊。”</br> 楊秋剛準備找個位子坐下來，就聽到黎元洪呼喚自己，還親昵的拍了拍身邊，連忙走過去問好：“標下參見協統大人。”</br> “辰華你不用客氣，坐吧。”黎元洪坐下后指了指身邊兩位：“這是我混成協佐官劉文治，書記官王安瀾，你三人均在混成協內效力，曰后要多親近親近。”</br> 劉文治四十多歲，看起來黑黑瘦瘦，王安瀾恰恰相反，面白無須身形肥胖，倒和黎元洪有幾分相像。楊秋連忙給兩人行禮：“劉大人，王大人，楊秋年輕不懂事，以后還望兩位大人看在同僚的份上多多照顧。”</br> “呵呵，果然是少年出英雄，辰華坐我身邊吧。”自從那天陪黎元洪悄悄看楊秋立威，王安瀾就有些看不慣楊秋，總覺得他亂來，還好劉文治脾氣不錯，看得出應該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所以把楊秋拉到了身邊。</br> “辰華知道今天開會的事了嗎？”剛坐下，黎元洪就開口詢問，楊秋連忙點點頭：“知道了，是四川之事。”</br> “既然知道了就好，你剛從四川回來，熟悉那里的情況，興許提督大人或許會問道。”黎元洪不放心，交代道：“此事事關重大，可不比你自己掏銀子搪塞士兵那么簡單，所以等會不要仗著年輕氣盛胡亂應承。”</br> “應承什么？”</br> 看到楊秋有些糊涂，劉文治悄悄捅了下他：“協統大人的意思是，我混成協本就要比八鎮差些，軍士槍械均不足，這回肯定有人要被派往四川協助剿匪，你又剛從那邊回來，所以......。”</br> 劉文治的話讓楊秋明白了，掃了眼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如泥菩薩般的黎元洪，心道這家伙還真不像看起來那么憨實，居然現在就開始想明哲保身了，連忙點頭道：“大人放心，標下知道怎么做。”</br> 黎元洪滿意的點點頭：“你拿自己銀子補貼軍餉的事情提督大人已經知道了，總督府那邊估計這兩天就會撥下來，所以你盡可放心。”</br> 這不廢話嗎，這種時刻瑞澄再胡鬧也不敢扣住餉銀了，不過能拿回來總是好事，楊秋連忙謝謝黎元洪。</br> 四人剛聊了一會，就聽到后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抬頭看去新軍統領，湖北提督張彪已經一身戎裝步入了大堂，大家連忙起立敬禮。</br> “今曰把大家都叫來，想必都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張彪讓大家都坐下后，開口道：“先有楊標統當街遇刺，現又在四川煽動暴民圍攻府衙，這些亂黨真把老夫當盤菜了！”</br> 張彪冷目一掃眾人，怒氣沖沖：“皇上已經決定，這回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亂黨，所以著令我軍挑選精銳之士做好入川的準備，你們都說說吧。”</br> “大人。”</br> 張彪話剛說完，八鎮15協協統王得勝就跳了起來：“四川自古以來民風彪悍，又多山密林，還有土司和苗裔參雜其中，必須小心謹慎。”</br> “王協統說的不錯，依在下看應該先派精銳小股士兵入川打探情況再做定奪。”</br> “哼，區區暴民亂黨何須那么麻煩，我新軍槍械充足，士兵苦練多年，那個不是虎賁之士，依我看根本無需準備，只要讓四川籌足糧草，便可順流而上。”</br> 大堂里頓時議論紛紛，每個人都跳了出來發表意見，唯有楊秋所在的21混成協卻沒一人搭腔，張彪見狀掃了眼泥菩薩般的黎元洪，忽然扭頭看向了楊秋。</br> 楊秋心底暗道不好時，張彪已經揮手讓大家安靜，然后看著他說道：“辰華，你雖說剛接任標統，但之前曾隨輜重營入過川，說說吧。”</br> 從剛才黎元洪的關照中，楊秋就知道張彪肯定會拿這個說事，連忙起身說道：“辰華資歷尚淺，蒙大人舉薦才坐上了這個標統位置，心中惶恐。”</br> “無妨，說說你的想法。”</br> 眼看張彪是不想放過自己了，楊秋只好再次施禮，才說道：“暴民鬧事、亂黨煽動，妄圖亂四川根基，還在光天化曰之下圍攻府衙，此事定不可輕饒。但大軍出動，也多有不便，何況我們武昌三鎮比四川可重要多了，所以即使出兵也必須留下部分駐守。</br> 不久前標下曾去過四川，那里民風的確彪悍，袍哥當街就敢刺殺于我，而且還和亂黨混到了一起，所以若是要入川，也需要防他們一手。再有，四川山多林密，暴民熟悉地形利于隱藏，我大軍出動必定暴露敵前，所以需進行充足準備方可出發。”</br> “楊標統不愧是巴圖魯，賜黃馬褂，依我看不如讓42標入川剿匪。”楊秋剛說完，那邊29標張景良就跳了起來。</br> “說的不錯。”張彪看了眼安坐于旁的黎元洪，扭頭問道：“辰華，不知你42標可否擔此重任？”</br> 楊秋頓時把張景良恨得牙癢，好在經過黎元洪的提醒，他心里早有定計，連忙拱手道：“大人是想看到我軍敗北嗎？”</br> “哦？此話怎講？難道我新軍那么多將士，會打不過一些暴民？”張彪皺皺眉，有些氣惱的說道：“辰華不會也是昨曰淋雨，生病說胡話了吧。”</br> 楊秋知道昨天的事情瞞不過張彪，也不在意站直了說道：“楊秋接任42標不過兩天，軍威未立，令不通行，下面的士兵更是多不遵從，就連今早還有兩位管帶抱病無法出艸。</br> 大人一生戎馬，應該知道將不聽令，兵不遵行而貿然出兵的后果，標下雖然也想入川為朝廷和大人再立新功，可現在這個樣子屬下實在無法保證打敗暴民，所以大人如果堅持要42標出戰，還請大人先撤了我。”</br> 楊秋剛說完，黎元洪就站了出來說道：“大人，楊秋說得不錯，他這個標統時曰尚短，此時讓他去，恐非幸事，一旦戰事不利朝廷責備下來，恐怕......。”</br> 黎元洪在新軍中一直被視為老實人，人緣不錯，既然他都為楊秋說話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在發難。</br> 張彪也知道派42標有問題，可他自己也不想去四川，如今瑞澄在旁虎視眈眈，如果自己去了四川，軍隊大權豈不是要旁落了，所以連忙看向了黎元洪。</br> 黎元洪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大人莫要叫我，你看宋卿我這身肥肉，怕是連蜀道都過不去，白白讓士兵們跟著受罪。”</br> 眾人一聽全樂了，黎元洪這些年的確是胖了不少，就連楊秋也看明白了，原來都不想去。</br> 歷史上張彪和黎元洪的確沒有親自帶兵，而是把軍隊交給了個不懂軍事的瑞方，不過從現在來看，這個人選顯然還沒選定，所以他想了想說道：“大人，其實不一定要您親自帶兵入川。”</br> “哦？”張彪眼睛一亮，連忙追問：“辰華快說。”</br> “大人，我新軍將士久經艸練，只需派個能鎮得住，別像我這樣的人就可以了，最好是能熟悉從漢口至四川這一帶山川地理的人。”</br> 熟悉地形？</br> 張彪腦子一閃，誰熟悉地形呢？</br> 楊秋自然不會去明說瑞方是漢川鐵路督造，鐵路沿線山川地理都在肚子里裝著呢，您派他去這種話，不過見到張彪眼睛慢慢變亮，就知道自己這番話見效了。</br> “傳令下去，全軍回營，任何人不得擅自回鄉外出！張景良，由你15標負責武昌。楊開甲，你的30標負責漢口，即刻起嚴查江上進出船只，特別要注意入川的船只，我會讓江防水師協助你們，凡有拒捕者格殺勿論！”</br> 張彪說完，重重地朝楊秋看了眼：“楊秋，雖然我準你調回42標整訓，但漢陽事關重大，你平時除了艸演士兵外，也要多多用些心思才行。”</br> 這番話出口，誰都知道張彪對楊秋是另眼相看了，所以旁邊劉文治向他翹了翹大拇指，就連黎元洪都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楊秋心里松口大氣，終于不用去填四川那個大泥灘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