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西歷新年的第一天,風雪就將整個東北籠罩了起來。</br> 安裝推雪鏟的蒸汽火車頭如老牛般緩慢駛入奉天火車站,車門剛打開人群就擠滿了站臺,唯有最后一節(jié)悶罐車廂卻似乎還沒睡醒。直到站臺內恢復冷清這節(jié)車廂的車門才打開,幾十位身著軍裝的男子背著大包小包迅速按計劃向車站加煤廠走去,到了煤廠后早有三輛卡車在這里等待,又迅速將這些士兵拉到了位于奉天城外西側的國防軍基地。</br> 湖北冬天也會下雪,但遠遠比不上東北三省,為了讓士兵們能逐步習慣惡劣的天氣,部隊特意修建了大量聯(lián)體軍營,軍營內自有燒蜂窩煤的火爐,這種聯(lián)體軍營價格雖然高了點但卻非常熟悉,深得士兵喜愛。</br> 閑來無事的士兵們擠在軍營內一邊保養(yǎng)軍械一邊吹牛打屁,直到車聲響起才抬頭查看,只見到幾十位他們從未見過,還背著曰本三八式步槍的士兵走進了大院,飛速閃進了旁邊空無一人的一幢軍營。</br> 這些神神秘秘的士兵頓時引來了大家的猜測,但岳鵬卻沒注意到車響,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對著墻壁發(fā)呆。</br> 墻壁上的大幅東北和朝鮮地圖是從英國買來,然后由上海翻譯局翻譯重新印刷,不得不說在地理測繪方面英法德等國的軍用地圖比國內精細很多。地圖南面包括朝鮮半島已經(jīng)標滿了各色各樣的紅點和虛線,這些就是曰本駐南滿和朝鮮地區(qū)的基本軍事部署,半年來曰軍在這一地區(qū)的迅猛增漲讓大家都非常擔憂。</br> “報告。”</br> 匯報聲打斷了坐在地圖前的岳鵬,扭頭看去竟是好久沒見的郝文寶,連忙起身迎上去笑道:“好小子,都少校了。”</br> 郝文寶最早就是42標戰(zhàn)士,后來被調入警衛(wèi)連后又被楊秋發(fā)現(xiàn)潛質轉入獵人部隊,刺倪行動中獵人們顯示了極強的團隊合作和突襲能力,要不是獵人機密程度很高,只有極少部分總參人員知曉,他們恐怕早就名揚天下了。</br> 見到老上司郝文寶也格外興奮,笑道:“還是師長這里自在舒服,可苦了我每天被總司令驅趕來去,八月最熱的天氣還去雨林悶了兩月,差點沒給我憋死?!?lt;/br> 這就是明顯得了便宜賣乖,岳鵬沒好氣的瞪了眼:“好啊,要不我和總司令說說,把你調回1師?”</br> “可別?!焙挛膶氝B忙擺手。獵人都是職業(yè)兵,待遇是同級部隊的數(shù)倍,何況接受的都是楊秋親自指導,別人想進都進不了哪舍得走啊,自顧自從辦公桌煙盒里拿出一支點上,還把剩下全塞進了口袋才問道:“師長,最近曰軍有什么動靜沒?”</br> 岳鵬實在拿這個不問自取的老兵痞沒轍,笑道:“省著點,這可是剛投產(chǎn)的貴州卷煙廠自己造的卷煙,是總司令特意捎來讓我們嘗嘗鮮的?!?lt;/br> 郝文寶看看卷煙,嘻嘻笑道:“貴州煙廠開工了?太好了,聽說這家廠還是大總統(tǒng)的產(chǎn)業(yè),下回去順幾盒抽抽?!?lt;/br> 岳鵬忽然發(fā)現(xiàn),和這幫被楊秋親手訓練出來的土匪真沒什么好客氣的,干脆不理他拿出情報交給他:“曰軍19和20兩個步兵師的建設速度很快,情報說他們采用了和我們組建中央警衛(wèi)師同樣的辦法,從各師中抽調了大量老兵和士官,目前兩支部隊都已經(jīng)完成組編正在朝鮮訓練,和駐扎在南滿的16師團一樣,目前都是兩旅編制。武器和裝備上也都是最新的,還裝備了明治38式重炮,具有相當可觀的戰(zhàn)斗力,從一些觀察來看不亞于我們1師?!?lt;/br> 說到正事,郝文寶仿佛換了個人,臉色嚴肅:“好家伙,一下子三個師團,師長你這邊壓力可大了?!?lt;/br> “10師在我后面的熱河可以隨時補上來,14師正在訓練,長春12師都是南方子弟很不習慣北方天氣,光這月生病的就有不少,還好曰本現(xiàn)在也處于過渡期,還有時間?!痹砾i嘴上平靜但心里卻早就暗暗揪心,因為來奉天前楊秋已經(jīng)明確告訴他14年年中將很可能爆發(fā)中曰大戰(zhàn),雖然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判斷,但即使沒預測岳鵬也相信很難避免。</br> 因為對曰本來說,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機會,在楊秋的壓力下國內各地與曰本合作的產(chǎn)業(yè)都出現(xiàn)調整,比如北方最大的開灤煤礦,就主動縮減了向曰本出口原煤的數(shù)量還提高了價格,作為一個海島國家,糧食資源都無法自給自足的情況下,坐看帶有敵意的資源輸出近鄰國家統(tǒng)一且強硬起來,對曰本就是滅頂之災。</br> 換做自己也會出手。</br> 將曰本駐南滿和朝鮮駐軍的情報全部交給郝文寶后,岳鵬問道:“這回你們的任務是什么?”</br> “去朝鮮?!焙挛膶毐澈脧臇|營繳獲后改裝的38式步槍,瞇起眼睛兩道銳光如利刃般沿地圖上的紅點掃過:“打游擊?!?lt;/br> *******南京還沒有下雪,但窗外的陰云卻也越級越厚。</br> 新生的中華民國在鬧騰了三年后終于逐漸安定下來了,雖然還有很多各式各樣的問題,但和平卻依然給國民注入了一針強心劑。</br> 從北洋倒臺起,各地持續(xù)逐漸恢復正常,經(jīng)濟開始恢復并出現(xiàn)了較大增長,光是楊秋名下的三家公司去年一年毛利潤就突破了億元。除了工業(yè)開始興起外,各地也出現(xiàn)了一大批私營輕工業(yè),水泥等建材市場持續(xù)火爆,比如求新水泥廠就因為得到了國家訂單一下次成為了全國第一大水泥廠。</br> 來自歐州的訂單開始成倍增加,其中又以桐油、鎢礦等戰(zhàn)略資源增漲最迅猛,貴州煙葉也成為了增漲速度最快的產(chǎn)業(yè),僅去年下半年至今煙葉和卷煙制造就為國家貢獻了600萬稅收,財政部預測未來五年內煙稅將成為增幅最大,甚至有可能看齊鹽稅!</br> 制糖業(yè)也是新興產(chǎn)業(yè),雖然現(xiàn)在還是土法榨制,但糖廠設備早已下訂單,申樹楷野心勃勃要在西南建設至少6家中姓糖廠,擴大甘蔗種植面積。雖然土法榨制的白糖不如歐洲工業(yè)榨糖質量好,但糖在這個時代還是戰(zhàn)略資源,所以繼法國第一家吃螃蟹訂購后,奧匈、俄國紛紛拋來訂單采購蔗糖。而張季直也終于辦好了中美河北棉花農(nóng)墾公司的事情,克利夫蘭財團對中國市場雄心勃勃,不僅用同等價值棉花交換攬下了中國大部分生絲出口權,還答應了援建三家工廠的事情,根據(jù)合約到16年年底三廠就將在河南、阜陽兩地同時投產(chǎn)。</br> 對歐貿(mào)易火爆的外表下,是已經(jīng)擋也擋不住的火星四濺局面,尤其在得到380毫米/l47艦炮技術后,野心勃勃的威廉二世立即著手建造強大的巴伐利亞級戰(zhàn)列艦,這款歷史上13年中才立項,14年年初才開建的強大戰(zhàn)列艦被提前了整整半年,這也就是說如果曰德蘭按時開打,德國將至少能保證有2艘巴伐利亞級參戰(zhàn)!</br> 原本威廉二世還準備為德弗林格爾級戰(zhàn)列巡洋艦安裝相同艦炮,但終因艦體已經(jīng)開始建造,改動太大放棄,不過后續(xù)的馬肯森級卻提前立項,所以歷史上安裝350毫米的馬肯森也馱上了380毫米/l47型超級艦炮,但這款讓軍事迷們津津樂道,被譽為意義上的第一種快速戰(zhàn)列艦的超級戰(zhàn)艦能否順利服役卻還是未知數(shù),畢竟時間太短了,半年后德國將會面臨英國的全面封鎖,資源缺乏依然是德國不可逾越的壁壘。</br> 還有一個意外,那就是接受了中國海軍6艘新式u型潛艇的訂單后,平行世界里戰(zhàn)前毫不重視潛艇的德國居然也訂購了6艘同款型號,還和陳紹寬帶領的潛艇部隊在波羅的海內進行聯(lián)合訓練,甚至出動了不少水面軍艦配合,能和水面艦艇交手演習,楊秋也破例讓陳紹寬2月后再回國。</br> 不過要想把6艘潛艇帶回來也不是簡單的事情,這年頭的潛艇缺乏遠洋航行能力,必須用塢船運回來,僅此一項就要讓負責運輸?shù)暮商m公司白賺30萬美元。</br> 巴伐利亞級緊跟伊利莎白女王級,甚至德國船廠的建造速度還比女王快幾個月的現(xiàn)實,讓英國再也坐不住了,不斷呼吁停止海軍軍備競賽,但此時威廉二世根本聽不進去,他已經(jīng)徹底沉靜在世界第一大國的夢想中不可自拔。</br> 苗洛臉頰紅紅的依偎在楊秋懷里,一邊念秉文的信轉達目前歐洲的局勢,還要一邊抵抗惱人的大手侵擾,最后還是沒守住陣地,被大手探入胸衣,鼻息也粗重了起來。狠狠白了眼楊秋將大手俺在胸前不準再動后嗔道:“別惱,念信呢?!?lt;/br> “哈坎艦長已經(jīng)升任塞德利茨號重巡洋艦艦長,秉文自己也已經(jīng)完成理論學習被分配到德國大艦隊第二魚雷艇大隊s12號驅逐艦任槍炮見習士官,哈坎答應他只要能在年底考核中成績進入前三,就想辦法安排去他去重巡洋艦上繼續(xù)實習,與他一起去的同學都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上艦,另外丹麥的公司也已經(jīng)組建好了,隨時可以運作?!泵缏鍘е唤z童音的聲線極好聽,酥酥軟軟讓人著迷,念道這里時她卻忽然停下,睫毛忽閃兩下問道:“你讓他去丹麥開公司干嗎?不怕影響學業(yè)嗎?”</br> 聽到這里,楊秋甚至暫時忘記解釋為何讓秉文在丹麥開公司的事情,心底掀起了一陣波瀾。塞德利茨號?不沉戰(zhàn)艦!哈坎居然成了塞德利茨號艦長,還要把秉文也安排上去?老天爺,想想上層建筑幾乎被鏟平的塞德利茨,學習指揮和槍炮的秉文上去后會有什么命運?</br> 要不要提醒他呢?</br> 楊秋拿不定主意,但也知道恐怕就是自己說了秉文都不會聽,這小子盼望上大型軍艦不知多久了。而且從私心來說,這也是見證曰德蘭的絕佳機會,如果秉文他們能親眼見證這場曠世海戰(zhàn),恐怕就不僅僅是積攢經(jīng)驗那么簡單了,鋼鐵與意志的較量,血與火撞擊連自己都心動向往。</br> 親密的接觸姿勢,讓苗洛很快感覺到了楊秋的變化,見他想得出神也有些詫異,問道:“怎么了?”</br> “沒什么?!睏钋餂Q定還是讓秉文自己決定,因為海軍沒有捷徑,如果他能從曰德蘭的硝煙中走出來,未來的視野和成長空間無疑將更大。</br> “夫人?!?lt;/br> 還沒等苗洛問清楚丹麥公司的事情,兩人身后就想起了輕呼,扭頭看去陸榮廷為了拉攏苗洛送給她的小丫頭喜兒站在門口,低著頭臉頰紅紅不敢看這邊,說道:“徐秀鈞大人來了要見先生?!?lt;/br> 楊秋關照過喜兒叫他先生就可以,只是沒想到她還是那么羞澀,拉出作怪的大手后忽然吻了一下苗洛的額頭,羞得小丫兒拔腿逃走后才在苗洛嗔怪的目光下下樓。</br> ?。ㄎ赐甏m(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