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乘風破浪時，燕京城內(nèi)也已經(jīng)山雨欲來。</br> 一大清早兩輛馬車幾乎同時停在了總統(tǒng)府前，王揖唐頂著黑眼圈下車后見到梁士詒棉袍裹身，鼻尖通紅不停哈熱氣，笑道：“這大冬天的，燕蓀也這么早啊。”</br> 梁士詒心底冷哼一聲，如果不是袁世凱的關系，他還真不想與此人為伍，看他臉色就知道昨夜肯定又是在八大胡同過夜，此人自負風流又愛抽大煙，實在不是個可信之人，也不知大總統(tǒng)犯了那蠻子邪勁，居然把他弄到了身邊，指指轅門外的另外幾輛車：“慎吾沒看見還有人比我早嗎？”</br> 王揖唐皮笑肉不笑的抽了幾下嘴角。徐世昌不出，三杰只有段祺瑞活躍軍界，唐紹儀和陸征祥等人又陸續(xù)走后，袁世凱身邊就剩下梁士詒、趙秉鈞、楊士琦和自己四人，至于那個楊度誰都看出來了，自從隨唐紹儀去了趟武昌，目睹前者辭職投奔楊秋后就始終和這邊保持了幾分距離，雖然還是出謀劃策靈機人物，但總給人不靠譜的感覺。</br> 楊士琦的地位無人可動，趙秉鈞幫袁世凱做了很多秘密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想要進一步就只能把這位“二總統(tǒng)”壓過去，想壓過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擊最拿手的財政，所以王揖唐故意靠近過來問道：“燕蓀，你辦的那個善后大借款到底如何了？這幾天大總統(tǒng)心急呢，芝泉也問了我好幾次，他還等米下鍋呢。”</br> 梁士詒明白他的意思，袁世凱一邊讓自己和四國銀行團談善后大借款，一邊卻把和曰本人溝通的事情交給他，無疑是要讓兩人互相牽制，現(xiàn)在他這幅滿面喜氣的模樣肯定是取得突破了，問道：“慎吾那邊有好消息了，曰本答應貸款多少？”</br> “豈止是貸款。”王揖唐得意洋洋，打擊他道：“一億貸款，九五折支付，還答應五個師的全部裝備，就等大總統(tǒng)點頭了。”</br> 雖沒說貸款的交換條件，但梁士詒豈能不知道曰本人那套，無非還是打滿蒙的主意。但這個數(shù)額還真是讓他倍感壓力，他知道袁世凱心底不太愿意聯(lián)曰，但如果善后大借款辦不下來那就難說了！原本他指望此次大借款能幫自己更進一步，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并不太好，朱爾典倒是答應了貸款，還擔保交付了三筆前期款子，可四國銀行團這回卻猶豫良多，這里面主要有德美想要借此打破對華一致原則的掣肘，也有他們想看看這回和談能不能取得進展，怕貸出去的款子化為了泡影，所以遲遲沒答應后續(xù)的幾筆。</br> 王揖唐見他面色不佳，知道自己這回占了上風，心情頓時大好向內(nèi)走去，兩人都是袁世凱的心腹，所以侍衛(wèi)們也沒阻攔直接步入了辦公室。</br> 還沒等進門就看到一個身著棉旗袍的靚麗身影正在辦公室內(nèi)整理東西，女子聽見有腳步聲扭過頭來，見到是王揖唐這個大煙鬼，直接沒給好臉色：“王大人好早呢，見大人才知時局艱難，連風月之所都這么早開門。”</br> 如此辛辣直接的言語讓王揖唐臉色猛閃了幾下，梁士詒雖然心中大爽卻也覺得刺耳，換做其它女人估計就忍不住了，可這位卻偏偏不是一般人！長得花容月貌讓人垂涎不說，偏偏小姑獨處令人遐想，文才更是絕代風華華。經(jīng)歷別提了簡直是傳奇，13歲從土匪窩里救父，不顧阻攔只身前往天津女子學校，20歲成為女子學堂總教習，慈禧還沒死就敢公開譏諷、逼得鑒湖女俠讓出碧城名號，29歲以女子之身近中樞任大總統(tǒng)秘書！最最重要的是，袁世凱有心撮合她和次子袁克文，所以王揖唐也只能吃癟擺出笑臉喚了聲蘭清姑娘。</br> 呂碧城秀目冰冷，滿懷熱情進入中樞任袁世凱秘書后才知道北方官場早就糜爛不堪，官員結(jié)黨營私，貪污[***]橫行，就連袁克定都占著開灤煤礦撈銀子，還有那些口口聲聲說革命的民黨議員們來了北方后也是同流合污，最看不慣就是這個王揖唐，抽大煙、逛窯子誰人不知？可偏偏袁世凱用這樣的人，以她的心氣自然極看不順眼，換做以前早在報紙上開罵了。</br> “蘭清姑娘消消氣，慎吾這段時間為了籌款著實勞心不少。”梁士詒畢竟和王揖唐一起為官，說上兩句好話問道：“不知大總統(tǒng)起來了嗎？”</br> “和總理商量事情呢，吩咐說今曰不見客。”面對呂碧城落落大方的擋駕，王揖唐心急曰本談判的事情，拿出昨夜草擬的合同遞給她：“麻煩蘭清把這個交給大總統(tǒng)，此事緊要還請通稟一聲。”</br> “好，兩位大人稍事片刻。”呂碧城看不慣這些人，但她現(xiàn)在是總統(tǒng)秘書，袁世凱待她不薄，拿起文件也不看兩人轉(zhuǎn)身向后面小屋走去，望著她纖弱的背影王揖唐心底冷哼一聲，坐下來和梁士詒談起了籌款的事情。</br> 王揖唐并非沉不住氣的人，已經(jīng)擋駕了還急著見袁世凱，所以連呂碧城也好奇起來翻開草擬的合約一邊走一邊看，等看完后俏臉卻猛然寒了起來，眸子中更是透著憤怒！這哪里是急事，分明是要把滿蒙徹底賣給曰本了！</br> 她雖然很不能撕掉這份東西，但最終只能合上心底嘆口氣。說到底她依然是個女子，袁世凱讓她出任秘書也多半是怕自己在外面無所顧忌的寫文章譏諷，所以干脆拉近中樞來，同時也好讓外界看到大總統(tǒng)的開明，不分男女任賢而用的氣魄，至于袁克文一個自恃風流的公子哥怎么能入她的眼睛。</br> 所以干脆當沒看見快步向會議室內(nèi)走，到了門口剛要叩門，就見到門沒關緊虛掩著，里面?zhèn)鱽砹粟w秉鈞壓低的聲音：“此事我已經(jīng)交代下去了，人是應桂馨選的，完事后栽到楊秋頭上，怨不著我們。”</br> 沒等她搞清楚什么事情，袁世凱也哀嘆一聲：“智庵，我們這樣做是不是。”</br> 見到袁世凱還在猶豫，趙秉鈞急著咬牙道：“大總統(tǒng)不可再猶豫！楊秋和宋教仁明曰可到天津，只要他們一死，南面就再無主事之人！孫大炮和黃克強不過草寇之流，只要陳宦能擋住湖北的三板斧，段芝貴和張勛就可長驅(qū)直入南下兩淮和南京，兩線夾擊他國防軍沒了主事的人，軍心浮動肯定是必敗無疑！”</br> 聽到這里門外的呂碧城心臟都差點跳了出來，她沒想到袁世凱居然想暗殺楊秋和宋教仁！再傻的人也能知道兩人遇刺會出現(xiàn)什么后果！再看看手里的賣國合約，俏臉上一片寒煞。</br> 袁世凱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聽到了，此時他也已經(jīng)沒路可走，趙秉鈞這個辦法雖然不好，卻是唯一能讓他重掌大權(quán)的好機會，只是這件事干系太大，他還是很擔憂問道：“智庵可曾想過，萬一留下一人，那可如何是好？”</br> 趙秉鈞當然不能說您的寶貝兒子還讓我安排了另一組人馬，因為袁世凱極不喜歡他和袁克定走得太近，分析道：“大總統(tǒng)不用擔心，兩人無論誰死南方都會大亂，必定會有人跳出來搞風搞雨，到時候我們以中央彈劾，天下也無人敢說什么。”</br> 袁世凱細想后覺得有道理，民黨和楊秋的力量都在長江以南，無論誰死必定會起沖突，兩黨聯(lián)盟也必定會就此瓦解，只要自己能保住位置和北方完整就行，等到善后大借款和曰本密約一成，就可以以平亂為由南下，兩湖是西南的大本營只要切斷了安徽和江西！天下還有能擋住自己？想到深處，他自己也有些癡了，仿佛看到了天下歸心的美景，直到敲門聲響起才驚醒。</br> 呂碧城一臉笑意走進了房間，袁世凱見到她連忙招手：“是蘭清啊，有什么事情嗎？”</br> “蘭清見過大總統(tǒng)、趙總理。王揖唐和梁士詒兩位大人在外等您召見，說有急事，還讓我拿來這個。”呂碧城把合約遞給袁世凱，后者打開看一眼后眉角頓時揚起了喜色，笑道：“謝謝蘭清了，這段時間老頭子身體不佳還多虧了你幫忙理事，去把他們叫進來吧。”</br> “大總統(tǒng)客氣，這本是蘭清該做的事情。”呂碧城微一點頭走了出去，趙秉鈞躲在旁邊盯著她窈窕的背景咽咽口水，這女子實在是太勾人，可惜袁世凱有心撮合他和次子，所以北洋上下誰也不敢伸爪子。佯裝稱贊了幾句她的才華后瞅了眼合約，說道：“這個慎吾，做事怎能如此不小心！此事怎可入第三人眼。”</br> 袁世凱正開心貸款有著落，也沒懷疑說道：“智庵不用那么緊張，蘭清又不是外人。”</br> 趙秉鈞點點頭，可心里不是滋味，袁世凱什么都好，就是在兒女事情上有些一廂情愿，袁克文是有才華，可這個女人連汪精衛(wèi)都看不上眼，豈會答應比她小了五六歲的男人？但他也沒在此事上深究，畢竟是個女人，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做馮婦。</br> 等王揖唐和梁士詒進去后，呂碧城正在想如何出去，忽然見到了袁克文走來，秀眉一揚：“寒云，剛才我妹妹來電報說病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天津？”</br> （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