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br> 原江防軍炮臺大營前,徐紹楨在幾位軍官的護送下走入了被國防軍控制的陣地。他今天是來安撫的,希望大家能化干戈為玉帛共同解決糾紛,不要鬧到兵戎相見。</br> 剛走到外圈,就看到陣地內三挺馬克沁重機槍已經裝上了彈帶,彈帶上銅光閃耀的德造尖頭子彈一層層疊在彈藥箱里,除了這箱子彈外,每個機槍班后面還有足足十幾箱子彈。除了三個重機槍班外,八挺麥德森輕機槍補充死角,士兵都是德造98步槍,子彈也都是德造尖頭子彈。這點別說他想不通,很多人都抓狂猜測,楊秋到底和德國人什么關系,居然能買到這么多軍火,最重要是他哪來的錢?</br> 清一色德造裝備已經讓幾位江蘇軍官眼睛發紅,等見到人家開始分發午餐時直接綠了。因為他們看到,那個帶著袖標的后勤官正和幾位士兵撬木箱,打開后叮叮當當倒出一大堆洋文牛肉罐頭列祖列宗在上?這也太奢侈了吧?他楊秋難道挖了金礦,居然直接供應部隊洋人肉罐頭!媽了個嘎巴子,老子的部隊打生打死,每天也才三碗清湯面啊。</br> 徐紹楨總算沒失態,繼續往前走,可剛走前幾步卻又停下了,只見一個年輕軍官正在借吃飯時間給士兵訓話。</br> “把厘金改商稅,看起來好像就是換了個名字,但實際大不同。我打個比方,你在上海買煤油回四川賣,滿韃子時到了湖北要交厘金,船只走江上要交厘金,進了湖南又要交一次,等到了四川卸貨還要交!這還沒算賣呢就已經交了四次。但司令統一后呢?你只要在湖北交一次,然后憑湖北交稅的單子,一路通暢直達四川,沿途誰也不能多收了這樣能省多少?”</br> “教導員,照你這個說法,那司令不是虧了嗎?還要資助那么多娃白上學,哪夠用啊?”一位士兵擔心起來。</br> “你少吃兩罐花旗牛肉就夠了。”</br> “哈哈。”</br> 教導員跟著士兵哄笑幾聲,說道:“司令又不是買賣人,哪有虧不虧的。司令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其實弄明白省下的錢最后到了誰手里就清楚了。錢第一省給商人,可商人也不能把錢全賺了,他們要想買的人多,就要把價格便宜下來,這樣買得起老百姓就多了。老百姓買得起了,那么做買賣的人也就多了,做買賣的一多,稅就收上來了,稅上來就可以拿去補貼娃娃讀書,老百姓不用再供娃娃讀書,就能省下一大筆錢,這筆錢就又能添置東西。還有農稅,這回也要減掉一半!這樣老百姓種田收入也就多了,也能多攢錢花銷。”</br> “教導員,我們怎么聽著像繞口令啊?”</br> “對,就是繞口令,但繞來繞去是為誰?”教導員忽然加強了語氣,揮動手臂很有煽動姓:“為的是我們三省的老百姓!現在全國混亂,北洋還不死心要做滿韃子走狗!還想讓咱們漢人捐稅,繳厘養活不是生產的滿人!所以我們國防軍一定要支持司令搞好這個政令,說句難聽的!誰養活了咱們?是司令和三省的老百姓!我們國防軍的口號是什么?保家衛國!這個家,就是千千萬萬三省老百姓的家,是你們隔壁陳大爺,王二叔的家!要是幫那些地保士紳繼續盤剝,我們還配穿這身衣服嗎?”</br> “擁護司令的決定,這回誰要是不開眼想給司令惹麻煩,不遵從政令,老子第一個宰了他!”</br> “保家衛國,絕無二心。”</br> “國防軍萬歲,司令萬歲!”</br> 士兵們群情激奮,看得徐紹楨和軍官們也有些激動。昨天三省行政通電發出后,全國上下都熱鬧起來,誰也沒想到,一個軍閥似的武夫居然敢如此大膽直接裁撤三省一半收入,還免費讓學生讀書,狠狠扇了那些說楊秋是武夫的人一個大巴掌。回想自己這邊,臉上甚至還有些火辣辣的,雖然南京政斧成立后也宣布取消前清所有厘金,但下游各省實際上并未停止征收,因為賦稅和厘金關乎各省都督和軍隊的生死,誰敢輕易裁撤?</br> 激動過后也暗暗擔憂,楊秋已經露出了割據為王的苗頭,偏偏北方未平誰也動不得他,現在這封通電又幾乎將三省民心一網打盡。這位軍官宣講后,國防軍肯定也是死命追隨,等他將三省土豪惡霸狠狠揍一頓后,恐怕三省就水潑難進了。揚子江上游咄咄逼人,徐州一戰北洋公然撕破了停戰協議,這兩家會不會借暗殺聯起手來?說到底還是孫武那些人愚蠢,白白給了楊秋一個立威的機會。</br> 算了,自己只是個軍人,何必管這些雜事呢。徐紹楨嘆口氣,剛要繼續往前走,一位二十七八歲的軍官帶人走了過來,見到他立刻敬禮:“國防軍上尉團長余德海見過司令。”</br> 北進中對劉英部強行繳械后,余德海穩重了不少,面對徐紹楨不吭不卑:“歡迎徐司令來視察。”</br> “余團長,你們這個演習還要多久才能結束?”徐紹楨打了個哈哈,故意咬重了演習兩字免得大家尷尬。余德海立刻說道:“報告司令,在大總統給出答復后,我們就會立刻結束演習。”</br> 給出答復?!徐紹楨心底冷哼一聲道:“大總統不是已經發電報澄清那件事與南京無關了嗎?爾等繼續這樣下去,我也不好交代,萬一鬧出的動靜想必楊巡使那邊你也不好說吧。”</br> 北進那么關鍵的時刻,余德海都敢直接把劉英兄弟繳械,何況現在還占著道理!所以毫不給面子說道:“大總統是發了電報,我等也相信大總統和徐司令的為人。但我等是軍人,軍令如山,只要司令一天沒來命令,我們就會在這里駐守一天,至于動靜。”余德海故意看了眼江面和炮臺,三艘炮艦和八門隨時可以調轉炮口的120毫米重炮,說道:兄弟我倒也是不怕。”</br> 徐紹楨有些火了,這里是南京不是湖北,仗著炮臺和機槍就敢如此囂張,冷道:“余團長,你可要想清楚了。”</br> 余德海和二團將士早就怒火中燒了,司令帶大家血戰那么多天,付出了一萬六千民軍死傷代價才有了南方的大好局面,國家還沒統一呢,有些人就迫不及待要殺他,大家如何能忍得下去?要不是參謀長嚴令不得進入南京城,他們早想清君側了,所以聽到最后這句干脆懶得理睬,只是回道:“徐司令請回吧,弟兄們職責所在,還是等炳麟先生帶那些人來再說吧。”</br> 章炳麟要來了?還要帶孫武他們來?!徐紹楨傻眼了,滿肚子怒火都化為了擔憂,這巴掌也太狠了吧!</br> 徐紹楨匆匆回總統府報告時,章炳麟也押著孫武等人靠上了南京碼頭。這個消息旋即引爆了南京城,總統府和參議員更是措手不及,沒想楊秋會把這個大麻煩扔給南京來解決,為此孫文不得不舉行內閣緊急會議商討對策。</br> 其實這件刺殺案根本沒什么可商量的。假冒政斧暗殺中央大員,放在任何年代都是死罪!尤其是現在這個全國還未統一,南京急需樹立權威的時刻。何況章炳麟這回不僅把人犯帶來了,還帶了詳細供詞,放在別人身上恐怕早就拉出去槍斃正法了。可這回不行,因為里面牽扯到了黃克強的兒子。</br> 南京焦頭爛額的時候,燕京袁世凱也有些煩躁。</br> 宮保府這幾天門庭若市,自從傳出他上奏勸說退位,請辭總理大臣后,各方勢力都嗅到了活曹艸要動真格的了,滿清退位或許只是眨眼的事情,所以不僅沒清閑反而愈加忙碌起來。</br> 冬天的燕京是難熬的,連綿大雪將京華之地覆蓋了起來,受到驚嚇的袁世凱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干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別以為他就被炸彈嚇到了,滴答不覺的電報機依然再告訴別人,這里還是北中心的政治中心。</br> “這個楊秋委實讓人頭疼。”楊士琦坐在火盆旁,他在袁府內地位非凡,所以每次議事袁世凱都會讓人給他準備凳子,說道:“這封政電一出,怕是三省內民心都要倒向他了,將來恐怕尾大不掉。”</br> 段祺瑞一貫強硬,冷道:“有什么尾大不掉的?我就不信他真要裁撤厘金,免費興學。他現在手下十萬之眾,這回又要擴軍12團,每年光養活部隊每年就要千多萬,無非是沽名釣譽罷了!等他實行不下去,我就戳穿他,讓全國上下看清楚他的真面目。”</br> 楊士琦眼了看這位北洋之虎,繼續說道:“徐州一戰,南面已經被我們打怕了,楊秋又高調施壓南京,這回恐怕黃克強不得不行轅門斬子的事情了!如此一來他必定聲威大減,沒了他后孫文之輩等于少了條胳膊,南方已經沒多少曰子了。所以倒是大人您這里要快啊!要是拖上一年半載,恐怕就真要拱手讓給楊秋了。”</br> 袁世凱這幾天也著急呢,這次暗殺實際上是幫了他的大忙,但有些事他不能說出來,故意嘆氣道:“我袁家三代世受皇恩,如今卻要我親手哎。”</br> 楊士琦最清楚他的脾氣,勸道:“大人!此時非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如果清室還不退位,一旦南京解決了楊秋之事,要想挽回聲勢必定會傾力北伐,戰端一開苦的還是天下百姓,我漢人遭的罪還少嗎?士琦今曰請命,大人早做決斷!”</br> 陳宦站在旁邊,對袁世凱此時還惺惺作態有些不滿,但他已經答應輔佐也只得說道:“大人,南京和湖北說到底都還要互相利用,所以此刻他們絕不會徹底翻臉,這從楊秋把孫武等人交給他們處理就可看出。南京也定會利用此次機會要求楊秋北伐,要是津浦、京漢同時發動,我們兵力恐怕不足。”</br> 袁世凱先長長嘆了氣,拿火鉗將爐火撥旺了些,才裝作下決定道:“罷了罷了!先派人去和楊秋談武勝關換人的事情暫且穩住他,京中良弼也動手吧,老夫這回也豁出去了,天塌下來我給你們頂著。”</br> 有了他這句話,三人都明白,滿清退位只是時間問題了</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