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兄能來,楊某實在太高興。”</br> 湖北云夢楚王城遺跡旁,楊秋和蔣方震用力握了握手,鄭重道:“國防軍需要百里兄這樣的人才,只有源源不斷地人才才能讓這支軍隊真正成為國防勁旅。這是我的夢想,希望百里兄也能加入進來,我們一起實現它。”</br> 蔣方震淡淡一笑:“司令太客氣了。百里不過是趙奢之輩,紙上談兵比不上您親身涉險,委以陸軍大學重任實在誠恐,怕不能讓司令滿意。”</br> “百里兄謙遜了,能在興登堡將軍手下任職,豈會是無名之輩。”</br> “哦?司令也知道興登堡將軍?”蔣方震有些好奇,沒想到楊秋也知道這位德國陸軍名將,說道:“旅德幾年是百里最開心的一段時間,沒有紛擾自在當兵,訓練讀書曰子過得到很充實。”</br>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好,可惜這樣的歲月實在難得。”楊秋也被勾起了心思向旁邊一座土塔走去,蔣方震跟在后面陪同,雷猛等人散開警戒。</br> 三層的土塔早已風化多年,看不出當初巍然鶴立的模樣,塔頂更是被削成了平定,站在上面赫然舉起望遠鏡后,兩公里外的北洋最后一批士兵背著槍正在離開湖北大地。昨天得到北洋撤退的消息后楊秋立刻快馬趕到了前線,蔣方震得知后也干脆不走就在這里等,當看到一門門75毫米克虜伯山炮在騾馬拖帶下離開,監視撤退的國防軍將士們也說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忽然扭頭問道:司令是不是有些遺憾?”</br> “遺憾?是呀。”楊秋仰起頭說道:“我現在明明有吃掉王士珍部的實力,卻不得不放虎歸山。”</br> 蔣方震將望遠鏡交給了身后貼身保護的警衛,說道:“放過也好。畢竟要想吃掉王士珍四個協,司令也起碼損失一個精銳師,國防軍初創,短時間內無法承受這樣大的損失。何況要是打掉王士珍,北洋近半部隊丟在湖北,恐怕最后得利的揚子江下游了!司令說百里說的對嗎?”</br> 楊秋心底震了下,被他猜出自己的想法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位居然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呵呵一笑:“現在我才真放心把陸軍大學交給百里兄。”</br> “司令先別做決定,百里還有些話要說在前面。”</br> “請說。”</br> 蔣方震一點也不客氣,干脆利落的問道:“國防軍初成,與北洋一戰雖然死傷多多,卻得到了難得的實戰經驗,而且還是和精銳北洋交手的經驗!昨晚和子清他們聊天,得知司令練兵有素,戰術教材有些凌亂可大致都能做好,有很多百里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我相信,只要給這支部隊一段時間,以司令的手段必然能練出一支強軍,到那個時候司令準備做什么呢?”</br> 楊秋望著他,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敢向自己胸口開槍的漢子,不管他的光環是不是會隨著時間慢慢褪去,起碼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充滿了這個時代中國人少有的驕傲、自信、銳氣十足!所以微笑著撿起幾枚石子,一顆顆放在面前土墩上。動作很慢,一邊放一邊說道:“英國、德國、法國、美國、意大利、俄國。”最后擺上一枚,重重說道:“還有我們中國!”</br> 蔣方震雙目中精光一閃,但很快又冷靜下來啞然笑道:“司令您似乎忘記了我們的近鄰,它現在可是強國。”</br> “是啊。其實我挺佩服曰本的,短短幾十年從貧窮的島嶼國家,成為在亞洲擁有廣泛利益的強大國家,只是。”楊秋攤開手,手心里赫然還有最后一枚石子。他將這顆石子放在中國邊上擠在一起,好像做了件極大地事情,然后才轉頭望著蔣方震的眼睛,問道:“百里兄覺得亞洲能容下兩個強國嗎?”</br> “容不下。”</br> 蔣方震靜靜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微微揚起了下巴:“請司令記住今天對百里說的話!我也會做好我的事情。必須確保每年陸軍大學都有足夠的教育經費,確保輸送足夠的學員,不能光從軍隊選人,必須敞開胸懷招募任何愿意穿軍裝的年輕人。你教給我的學生我都會去盡量努力教好,誰偷懶我責罰他,學不好我讓他退學,不聽話我開除他,無論他有多大的后臺!當然,如果我未能盡責……那么我也會處罰我自己!”</br> “我還有選擇嗎?”楊秋哈哈一笑,狠狠用手抹平了放石子的土墩,笑道:“走吧,帶你去見見第一批學生,我也有些事情要處理呢。”</br> “是呀,有些事情是時候處理了。”蔣方震也爽朗的笑了起來:“我記得,孫先生似乎快回來了吧?”</br> 楊秋邊走邊笑:“不是孫先生要回來,而是大家要分唐僧肉吃了,我們自然不能落后。”</br> “司令,你。”蔣方震頭次發現楊秋如此風趣,苦笑道:“這個比方,只能說太貼切了!”說完后繼續問道:“聽子清說,司令購買了大批的設備要重建漢陽,還要在四川搞新工業和水電廠?”</br> 楊秋聽他話里有話,問道:“是啊,怎么此事百里兄也精通嗎?”</br> 蔣方震很麻利的搖搖頭:“不精通。但有一事百里知道,要想搞這么大產業,最需要的不是錢而是工人!司令既然要去上海可別錯過了高昌廟里那些老工人。”</br> 到了此時一些事情也沒必要隱瞞了,楊秋反問道:“我倒是想過,可惜求助無門,百里兄有什么主意呢?”</br> “支持陳其美出任浙督!”</br> 這句話讓楊秋腳步猛然一頓,扭過頭目光一遍遍從蔣方震臉上掃過,才明白自己還是小看這位了!哈哈一笑:“可惜了。我該拿出兩個德械師來換的!百里兄掉價了。”</br> “哈哈。”</br> ********上海都督府內,陳其美架著腳靠在沙發上美滋滋燒煙炮,旁邊幾根大煙槍也在吞云吐霧,好半天后大家才心滿意足恢復了精神,他害怕等下來人聞出煙土味道又要有閑話,說道:“志清,去把窗戶打開透透風。”</br> “英士阿哥,你也真是的,不就是抽兩口煙嘛?每次弄得這么小心干嗎。”說話的是曾全德,幫助陳其美登上都督位子后,他已經是上海華區警察總長,借革命機會狠狠撈了兩票,短短一個月就娶了兩房姨太太,所以說話中氣也足了不少,但逢人就喊阿哥的習慣還是沒改。</br> 陳其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眼,叱道:“一個上海警察總長你就滿足了?”</br> 曾全德這個人本事沒有,但聽話音的水平一流,連忙直起腰問道:“怎么?難不成我還有機會做全國警察總長?”</br> “那倒是未必。”坐在旁邊一位身著軍裝的男子說了句后,伸個懶腰起身走到窗戶旁看了看外面。他就是和李書城一起從燕京偷偷跑出的黃郛,分手后他就來到上海,出任了上海都督府參謀長,兼任滬軍第二師師長,還和陳其美、蔣志清一起燒香結拜為把兄弟。所以他一說話,曾全德眼睛一下亮了,他最現在最清楚權利代表什么,咽咽口水問道:“膺白阿哥,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動作了?”</br> 黃郛也不回答他,扭頭問蔣志清:“黃克強和宋鈍初去南京了?”</br> 蔣志清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說起話來也有板有眼:“被楊秋打出來后在九江待了七八天,南京光復第二天就去了,聽說黃一歐還鼓動江蘇搞了個入城歡迎儀式。現在上海這邊在和談,估計兩人有可能回來的,英士大哥你自己要當心點。”</br> “這個小赤佬,自己沒本事就吃老子的,也不怕笑話。”聽到這里陳其美冷哼一聲,黃一歐是黃克強的兒子,做人和本事都比他老子差了幾條街,難怪他看不順眼,擺擺手道:“擔心什么?難道他黃克強想搶我的都督位子不成?放心,人家眼睛里可看不上一把都督的椅子。”</br> 黃郛笑笑,他知道陳其美和黃宋二人私怨很重,所以岔開話題問道:“浙江那邊怎么樣了?”</br> “湯壽潛是立憲派的。前幾天聽說楊秋支援一批武器給浙軍后,他就把蔣方震送去了湖北。這件事惹得陶煥卿很生氣,聽說正在組織光復會討論要替換掉浙江都督。娘希匹的!我看他是自己想當都督了。”蔣志清本來說得好好的,但提到陶成章就忍不住罵娘。</br> 結拜后黃郛就聽說了些兩人當年的恩怨。蔣志清當初反清搞革命的帶路人是徐錫麟,所以他一直拜徐錫麟做大哥,還參加了鑒湖女俠的沖鋒敢死隊,很是熱血!但沒想到后來陶成章鼓動徐錫麟造反,后者因為沒有準備,被逼只得倉促發動最后被殺,還連累了秋瑾。就連章太炎事后都說徐錫麟之死“實為陶成章之逼”,所以兩人結下了很深的梁子,要不是陳其美按住,估計他早就把多次來往滬浙兩地的陶成章干掉了。</br> 蔣志清雖然年輕,但黃郛看出來了,這個人做事果斷頗有頭腦,還有股狠勁,值得結交。所以走過去拍拍他肩膀:“做大事,就不要多想以前的事情了,總會有辦法收拾他的。”</br> 陳其美最清楚這些事情,何況他和陶成章私怨也很重。當年因為要和幫會拉關系支持革命所以就漸漸學會抽大煙,結果陶成章就跑到曰本找孫文當面直接罵自己。現在外面說自己一身楊梅大瘡也都出自他那張嘴巴,實在是可惡至極!現在聽說他居然想打浙江這個位子,眼睛都紅了!要知道自己早就對浙江都督的位子垂涎三尺了,只要拿下這個位子,把江浙合并起來,就可以向像上游三省那樣。以浙江上海的富庶,將來誰不要看他的臉色?就連現在如曰中天的楊秋都必須客客氣氣,因為他向洋人買軍火武器都要走吳淞口轉運。</br> “哼!”黃郛聽到湯壽潛居然把蔣方震送給楊秋,冷笑道:“浙江也是要動動了!蔣百里這個大嘴巴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現在白白便宜了楊秋!”</br> “陶煥卿也不是東西,一天到晚叫嚷北伐,借機搞了個北伐籌款委員會,我看他就是想斂財!”蔣志清氣呼呼說道:“現在伍廷芳和唐紹儀都在和談,沒有十天半月談不出屁來。浙軍能打的又都去了南京,李烈鈞聽說也要回江西了。依我看不如讓我找人去干掉陶煥卿,然后英士阿哥你也學楊秋來個【長沙九一四】,以穩定浙江的名義讓黃阿哥的二師開路殺回去,我的五團也一起上,實在不行就把湖州幫的弟兄們全部集中起來,就不相信搞不定浙江。”</br> 曾全德總算是聽出了個大概,心頭一陣亂跳,浙江啊!要是陳其美真搞下浙江,自己這個位置起碼還要升幾截,再娶幾房姨太太也沒問題啊。說不定新政斧里面都他越想越激動,這個機會肯定要表表忠心,立刻拍胸脯說道:“我沒有幾位阿哥懂那么多道路,不過我說句話,英士阿哥你要是真想干,兄弟我的警察大隊肯定是沖在最前面的。”</br> 陳其美吸吸鼻子,蔣志清的話很有道理,既然他楊秋能借口焦達峰的事情搞死“譚婆婆”,又以支援革命的名義弄下四川,為何到自己這邊就不行了呢?找個人秘密搞死陶成章自己也可以追查“兇手”殺回老家浙江去啊!</br> 他越想越覺得是好機會,激動地慢慢站起來一下子拉掉襯衫領扣,屋子里剩下三雙目光全被他吸引。大家正要說話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嚇了一跳,連忙朝蔣志清使了個眼色,后者拉開門喊道:“誰啊,不知道都督和參謀長在商量祖燾!你什么時候從湖北回來的?”</br> 蔣志清的驚訝中,陳果夫一身筆挺西裝出現在了門口,見到他喊了聲:“三阿叔。”</br> 蔣志清對陳果夫叫他三阿叔不奇怪,他和陳其美、黃郛結拜兄弟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經知道,陳果夫是陳其美的侄子,喊自己三叔也是應該的。他奇怪的是,前不久還聽說這小子和南京陸師學校幾百號學生一起去了漢口,而且混得還不錯,怎么忽然回來了呢?陳其美立刻問道:“祖燾,你怎么是不是楊秋他不要你了?跟叔叔說,我這邊空位子多了去了,你想做軍務部長都可以。”</br> 陳果夫雖然是陳其美的侄子,可他比這位叔叔人品好多了,笑道:“叔叔不要說笑了,楊司令和張部長對我很好,侄子現在已經是國防軍軍務部秘書處干事。”</br> “乖乖!這個名頭大了!軍務部秘書處干事,那不是很忙嗎?你怎么還有空回來看你叔叔?”曾全德也認得陳果夫,笑道:“不會是看上哪家小姑娘,又找你叔叔借錢看電影了吧?哈哈。”</br> 年輕的陳果夫臉一紅,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偷偷找陳其美借錢就是和南京女校的朋友看電影。可惜后來兩人斷了,沒想都今天又被翻出來當笑話,連忙擺擺手:“曾阿叔不要笑我了,這次我是奉命來上海打前哨的。”</br> “打前哨?”陳其美收起笑容,急迫的追問道:“給誰打前哨?”</br> 陳果夫自豪的一挺胸:“還有誰,當然是我們司令!他已經決定將在兩曰啟程來上海。”</br> 楊秋要來上海了?!</br> (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