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城破了。
最后一擊,被當作攻城錐的樹干撞開了松動的城門,將門后的士兵撞得倒飛兩步。攻城錐慢慢移開,賴齊斯伯爵的軍隊準備沖鋒。
被撞開的士兵站起來,自覺地從兩側繞道隊伍后方。當城外嗷嗷叫的雜兵沖入城門時,他們看到的是整齊的隊列,和林立的長槍。
“殺!”戴拉斯伯爵的步兵齊齊喊了一聲,竟將敵軍嚇退了幾步。
雖然氣勢雄厚,但光靠氣勢是無法獲得勝利的。那些被嚇退的士兵和農兵回過神來,再次沖上前去。他們到了長槍近前,卻又開始扭捏著不敢往前湊,只是用手中的武器胡亂擊打在槍尖上,試圖撥開眼前的兇器,為自己開出一條道路。
長槍動了。在魯爾的呼喝聲中,前排槍兵將手中的武器一收一刺,瞬間留下了十幾條性命。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涌了上去,又是十幾具尸體躺在槍陣之前。
農民們膽怯了,他們從沒見過人命可以消逝的如此之快。各自為戰的傭兵們也膽怯了,戰場之上沒有地方給他們輾轉騰挪,他們不想將自己寶貴的生命留在這么一個毫無意義的地方,他們不想讓自己還未被兌現的薪酬成為自己的撫恤,甚至可能根本拿不到手。只有人群中夾雜的賴齊斯伯爵手下的軍隊還保持著高昂的戰意。他們叫罵著,拳打腳踢地驅趕著眾人向前沖鋒,迎著長槍沖鋒,勇敢地面對死亡。
混亂中,戴拉斯伯爵的長槍隊依然在很有效率地收割著生命,任何敢于進入長槍攻擊范圍的人類都將受到他們的熱情歡迎,漸漸的,在長槍面前,壘起厚厚的尸體,在尸體的后面是面朝敵人,腳步卻慢慢后退的賴齊斯伯爵的軍隊。無論軍士們如何打罵,他們都不愿再用血肉之軀去喂那些冰冷的鋼鐵荊棘。
城門洞內陷入僵局,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令那些被臨時征召的平民心中更加恐懼。
從賴齊斯伯爵的角度看來,進攻十分順利。野狼傭兵團的那些家伙壓制了城頭的弓弩,自己手下的軍隊順利地打開了城門。看城門口如此眾多的部隊,就算是那么多頭豬也該把整座城市給踏平了,何況一群士兵?雖然里面確實有些不入流的農民,但是有那么多傭兵在,勝券在握啊。
看來自己花的錢真是一點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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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齊斯伯爵一家的特點,就在于吝嗇。所以二十年前的一仗,戴拉斯伯爵可以從戰敗的老賴齊斯身上榨出五千個金幣他情愿存著準備交贖金,也沒有把這些錢拿出來武裝自己的軍隊。
如今的賴齊斯伯爵和他父親一個性格,只不過家仇在身,有些錢必須得花。不過賴齊斯家的人就是賴齊斯家的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沒有訓練更加強大的軍隊,他也沒有招募強大的幫手。老賴齊斯伯爵在回到自己之后,覺得心疼不已,萬念俱灰,只能依靠征收更多的稅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用囤積金幣來讓自己忘記屈辱的過去。總而言之,一切如故,只是恨難平。
這種仇恨的教育延續到了下一代,現任的賴齊斯伯爵看著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滿倉黃金,報仇的心思一不可收拾,如同熊熊烈焰,要燃盡整個世界。
在喬尼的故鄉神州故土,戰國末年的時候,燕國太子丹要找秦王麻煩,他要阻止秦國侵略,他要戰勝秦國,于是,雄才大略的太子丹花費重金,找到了荊軻,一個刺客,讓他去刺殺秦王。這就是那個位面廣為傳播的荊軻刺秦的故事。
但是,你們瞧瞧太子丹那點出息,有重金買刺客也不去練軍,真不知如何評價。
小賴齊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他花了兩倍的傭金請來了野狼傭兵團,他出了高額酬金雇傭了幾百個閑散傭兵,他出了一大筆錢封教會的口咳,不是,是顯示自己的虔誠。唯一不變的,是他沒有花一個銅子去擴充自己的軍隊。老爺子回來后重新招了三百人,感覺足夠維持治安就滿足了。小賴齊斯這倒也算沿襲祖制了。
讓我們回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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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堵在城門口,看上去非常的威武,非常的霸氣,非常的但堵了那么久,怎么一點進展都沒有?賴齊斯伯爵漸漸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此時野狼傭兵團的弩箭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原本如暴雨般的攻擊漸漸緩下來。城墻上的弓弩手們感覺到了這一點。艾薩蒂斯數著弩箭釘入城墻的節奏,猛然站起,彎弓便射。羽箭劃破空氣,釘入野狼的一名弩手的眼窩,帶著他向后飛躍而起,使得射手的陣型出現了小小的混亂。
在艾薩蒂斯的帶領下,蹲伏在城墻之后滿腹委屈的弓弩手們一齊站起,開始將自己的郁悶化為利箭,射向那些一直拿弩箭壓制自己的敵人。雖然野狼的裝備很精良,塔布里城防軍的射術也談不上多神奇,但弓弩加在一起二百多人所造成的箭雨,還是給毫無遮掩的野狼造成了客觀的傷害。
雜兵們還堵在門口,沒有動彈。
一陣奇怪的號角聲從賴齊斯伯爵那邊傳來。放眼望去,卻是穿著野狼傭兵團制服的一名大漢在使勁吹號。聽見號聲,原本和城上守軍對射的傭兵團幾乎是以整齊的動作從背后取下盾牌,擋在身前。然后將弩負在背上,拔出腰間長劍,拖著身邊死去同伴的尸體,緩緩后退。
城門口的雜兵不知生了什么,聽到號角響起,外圍的人紛紛回望,見野狼傭兵團漸漸后退,正在奇怪時,頭頂突然下起了箭雨。原來是城頭的弓弩手見剛才那些麻煩的敵人此時防護嚴密,射出的箭支完全無法對其造成傷害。于是轉而盯上了城下亂哄哄的賴齊斯的步兵。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打得就是士氣。此時同伴撤退,頭頂上又有箭雨招呼。一片混亂中,膽小的人已經開始瘋狂地向后跑去。人群中的軍士砍了幾個歇斯底里的逃兵,卻引了更大混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試圖逃走。他們擠開身后的戰友,在人潮中開出一條條逆行的道路。有些兇悍的傭兵甚至用自己的劍開路,殺死任何攔在眼前的人類。
城墻上的人也現了這個問題。沒有城下遠程攻擊的威脅,他們的膽子越大了起來。一些自持射術精明的人,開始仔細瞄準那些維持秩序的士兵。連一直沒有出手的尼古拉也參與到其中。只不過是兩個位置合適的油膩術,便使城下的混亂達到了極致。
逃跑仿佛一種烈性的傳染病,它的擴散只在霎那間。原本只是零星的逃亡,現在確實大規模的潰退。城中的槍兵方陣也沒有閑著,他們在魯爾的指揮下慢慢開出城門,一路上收割著摔倒在地上的生命。追出大約三十米,魯爾便謹慎地讓隊伍回城了。
此時,攻城的勝負已定。賴齊斯伯爵以最難看的姿態輸掉了第一場交鋒。二千攻一千而生大規模潰退,今日之后,他就算是出名了。
喬尼一直在槍兵陣列的側面待命,他對于第一次對陣人類軍隊感到十分興奮。可惜的是,賴齊斯伯爵的隊伍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這讓他很失望。
戰后清點尸體,城門下共遺尸二百具,只有五十多人死于長槍之下,包括追殺時的斬獲。至于其他,刀傷箭傷,踐踏而亡,花樣百出。而戴拉斯伯爵手下損失了二十名充作弩手的士兵,以及三十名弓箭手。
第一戰,塔布里城,大勝。
另一邊,賴齊斯的神色十分難看。他望向身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身著野狼的黑色制服,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眼神中透著一絲陰狠。
“請放心,伯爵大人,一切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