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家人。</br> 如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世界,你會怎么辦?</br> 沈嘉瑞以前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于是當他在陌生又熟悉的客廳,就忍不住懷疑人生了。</br> 之所以說陌生又熟悉,因為他認得出來,這就是在他自己家里,然而每一樣家具和擺設,都似乎和記憶中的完全不同。</br> 是平行空間嗎?</br> 沈嘉瑞打開手機,是他常用的那一款,顏色都一樣,但他知道不是自己的,他的手機屏保是新專的海報,可現在這只上面卻是一張照片。是一個他想都不愿想起的女人。</br> 他皺了皺眉,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密碼錯誤,第二次,他嘗試著輸入了沐菲的生日,依然錯誤。</br> 最后一次機會,他無奈也只能輸入那個女人的生日,順利的解鎖,壁紙依然是那個女人淺笑的臉,好像在嘲諷他的妥協。</br> 沈嘉瑞實在想不通,他剛剛在鏡子里看了,赫然就是他自己的臉,和昨晚睡覺前一模一樣的臉,可是這個世界里,三十四歲成熟穩重的“他”,居然還在和那個女人糾纏不清?</br> 這么多年光長身體不長腦子嗎?</br> 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沈嘉瑞在搜索欄輸入了那個女人的名字,瀏覽量最高的一篇新聞提到了結婚。</br> 他們居然還結婚了?</br> 沈嘉瑞目瞪口呆,輸入相關字眼,很快看到了那個求婚的MV。</br> 其實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出現在鏡頭里,他就想點叉了,心里實在不屑,這人盯著他的臉盡干不靠譜的事,找那個女人拍MV,他就不怕作品被毀?</br> 大概是想看看那個“他”還能胡鬧到什么地步,沈嘉瑞撐著看到了最后,心情實在……一言難盡。</br> 這拍的都是什么鬼?求婚就求婚,MV就MV,把求婚視頻當成MV,這是想干什么!</br> 沈嘉瑞無法理解,三十幾歲的男人了,居然還這么兒戲,甚至拿事業來給那個女人制造浪漫,那個女人要求的?</br> 真是謝天謝地,他最后沒有攤上這個女人。沈嘉瑞出神的想著,突然門被打開了,一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開門進屋,一看他就挑眉,“就你一個人在家?”</br> 沈嘉瑞愣愣的看著她,心跳毫無預兆的加速,噗通噗通,好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樣。</br> “干嘛盯著我?”言初音走過來,彎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后挽著他的手臂坐下,親昵的道,“生氣啦?”</br> 沈嘉瑞的心臟還在噗通噗通,沒有回答她的話。</br> 言初音更加確定他生氣了,又捧著他的臉親了幾口,語氣溫柔的哄道:“好啦,是我錯了。可林芯芯結婚試婚紗,你去又沒什么用,而且我們都不在家的話,墨墨怎么辦?”</br> 沈嘉瑞渾身都僵硬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非常厭惡這個女人,但是她親他的時候,他竟然感覺渾身都觸電了一般。</br> 是“他”的身體反應嗎?</br> 想起兒子,老公就得退一步了,反正沈嘉瑞使性子也是為了要她哄,她不理他,他很快就會自己消停了。</br> 言初音放開了鬧脾氣的人,一邊拿起手機,一邊問:“你還沒去接墨墨嗎?”</br> 其實言初音也知道兒子不在家,小家伙作息很好,白天幾乎不打瞌睡,居然沒黏著他爸爸,肯定是還沒回來。</br> 不得了,這男人生氣起來連兒子都不管了。</br> 言初音拿過手機,轉身躺到沈嘉瑞腿上,陪逛了一天她也很累啊,一邊拉著他的手往自己頸肩上按,一邊撥電話:“幫我捏一下,快累死了。”</br> 很快電話那頭就接通了,聊了沒幾句,言初音把手機扔一旁,一抬頭,剛好看到他打量的眼神,言初音還以為他在擔心,笑道:“放心吧,你媽說這就把咱兒子送回來。”</br> 自從墨墨出生后,沈媽媽也慢慢退居二線了,沈爸爸的身份也在他們結婚的時候就曝光了,夫妻倆陪著沈爺爺回了帝都,就住在祖宅里。</br> 言初音剛生孩子那會兒,也和老人家一起住,不過他們還是更喜歡過二人世界,所以新手爸媽上手后,又搬出來了。</br> 沈爺爺八十幾了,人生最得意的是四世同堂,對墨墨稀罕得不行,每天不親親抱抱都睡不踏實,所以言初音和沈嘉瑞經常會送兒子過去,或者沈爸爸沈媽媽親自來接。</br> 墨墨白天很好帶,跟爺爺奶奶也開心,但是晚上就要他爸爸哄他才肯睡。</br> 沒錯,在他們家,負責帶孩子的是沈嘉瑞。</br> 沈嘉瑞抿了抿唇,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他”居然這么早就生孩子了,他和沐菲結婚也早,但現在正是拼事業的時候,他們兩個意見都很一致,四十歲之前不考慮要小孩。</br> 墨墨。無聲的念過這個名字,沈嘉瑞的心驀然有些柔軟。</br> 他們搬出來的時候,沈爺爺有要求,不許住太遠,開車不堵的話,二十分鐘就能到了,所以言初音閉目養神,沈嘉瑞發呆的時候,沈媽媽已經到了。</br> 她有這邊的鑰匙,但是可能抱著孩子不方便,沈媽媽按的門鈴。</br> 沈嘉瑞今天有點反常,言初音就沒有使喚他,主動從沙發上起來,去開了門,一個胖小子就撲進了她懷里。</br> 沈媽媽拉著言初音聊了好一會兒,還約好過幾天去看個書法展,她父親最愛書法,沈媽媽從小耳濡目染,現在工作退下來,平日里除了含飴弄孫,就是和有共同愛好的兒媳婦聊天逛街,婆媳倆說不上親如母女,但也是關系和睦。</br> 和兒媳婦說完話,沈媽媽才轉頭看向一旁的兒子,除了讓他照顧好小寶貝,就沒有其他話了,對比一下簡直不像是親生的。</br> 但沈嘉瑞還是親自把人送進了電梯,他已經有半年沒見過他媽了。</br> 他們一家三口各自忙碌,婚后家里多了一個人,也沒什么改變,反而因為他媽和小菲關系冷淡,一家人也就過年會聚幾天。</br> 沈嘉瑞那個時候還安慰自己,他媽氣場太強大,自己小時候都怕她,更何況妻子呢?她們平日也沒有接觸的機會,關系平淡很正常,沒有家庭矛盾就不錯了。</br> 只是想起上一刻,她和那個女人其樂融融的畫面,沈嘉瑞忽然有些迷茫。</br> 送走了比記憶中柔和了幾分的母親,沈嘉瑞回到客廳,就被小家伙撲了滿懷,一歲左右的寶寶口齒不清的喊著“啪啪”,卻不影響他的熱情。很快,沈嘉瑞就被糊了一臉口水,帶著一身的奶香味在他懷里亂蹭。</br> 有潔癖的沈嘉瑞都來不及擦臉,小家伙勁還挺足,得防著他從懷里蹭出去。</br> 這個時候,他還沒時間思考自己熟練的抱孩子技能從何而來,言初音已經拿了片尿布出來,遞給他道:“媽說出來得急,忘了給他換尿不濕,你換一下。”</br> “我?”剛在沙發上坐好的沈嘉瑞,目瞪口呆的抬頭。</br> “不然呢?”言初音似笑非笑。</br> 他們家依然沒有保姆。本來是有的,但是自從沈嘉瑞熟練了各種帶孩子的技能,阿姨就回沈爺爺那里去了,照例只是每天過來收拾一下衛生。</br> 相比起熟練奶爸,言初音就有點慚愧了,在家里除了陪孩子玩,泡奶粉洗澡換尿布換衣服,沈嘉瑞都是一把能手,言初音甚至懷疑,如果他能生孩子,那就完全不用她做什么。</br> 當初言初音懷孕的時候,沈嘉瑞就說過,她只負責生,以后寶寶歸他管——這話不是說說而已,Burning忙著開演唱會的時候,他還要抽空去上母嬰課,甚至言初音懷孕的消息被曝光,都是因為隊友忍無可忍,在一次節目里吐槽,說他去演出或者通告,在后臺都要捧著嬰兒課程看幾眼,為了保持安靜,所以他們都不能聊天,有時候還要幫他查資料。</br> 于是等墨墨出生,一下子多了三位理論知識豐富的干爸。</br> 沈嘉瑞都這么努力了,言初音就過上了她時尚辣媽的生活,只需要帶著兒子美美美好了,反正有親媽和婆婆,什么時候沈嘉瑞不在家,她就帶著兒子回娘家,和婆家輪流住著。</br> 這樣的情況,一度令沈媽媽都化身后媽,和言媽媽一起,看到沈嘉瑞休息時間長了就旁敲側擊,恨不得他天天去外面工作,這樣乖孫外孫就是她們的。</br> 奶爸技能滿點,沈嘉瑞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把臟了的尿不濕換下來了,小家伙全程拳打腳踢,咯咯咯笑個不停,好像在玩什么游戲。</br> 言初音捏著鼻子把兒子抱過來,對他道:“真臭,快扔出去吧。”</br> 沈嘉瑞自覺的去扔了垃圾,回來終于想起了他的潔癖,沖進浴室使勁搓手,恨不得把皮戳破了。</br> 然而并沒有卵用,因為接下來的時間里,沈嘉瑞不僅要換尿片,還要給小家伙把屎把尿擦屁股,泡奶粉喂奶喂輔食,總之每發現一樣技能,都讓他顛覆三觀。</br> 對了,還要他做飯。</br> 這個女人連飯都不會做,娶她何用啊!如果可以,沈嘉瑞恨不得把這個世界的“他”掐死,男人做到這份上,干脆切了去當女人好了。</br> 可惜他還是不得不代“他”受過,終于到了晚上,把小家伙哄睡了,沈嘉瑞已經精疲力盡,被言初音催著回屋睡覺了,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竟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br> 好像到今天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竟是這樣的。</br> 一家人。</br> 還有愛人。</br> 真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