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竹潘一共挑了三個人,黎容,傅歡和一個叫做蔣醉的音樂系大學生。
這個蔣醉最慘,他也是沒來得及表演的人當中的一員,就在林溱被鄭竹潘選中的時候,蔣醉偷偷松了一口氣,他仗著身材矮小,偷偷縮在了后面,第一個跟林溱拉開了距離。
他當時很慶幸林溱站在他前面,因為他跟林溱算是一個風格的選手,擅長抒情歌,嗓音清亮,長得也溫柔安靜。
如果沒有林溱擋在前面,他懷疑鄭竹潘會選中他。
他也見識到鄭竹潘的囂張了,見林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他更是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不用做這個選擇。
沒想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更漂亮的年輕人,主動站在鄭竹潘前面,頂替了林溱的位置。
蔣醉一邊暗自吐槽有人為了上位什么都豁得出去,一邊又感嘆林溱運氣好,連這種事都有人愿意頂包。
鄭竹潘本來是想帶著黎容和傅歡兩個人走的,結(jié)果三人并排走了幾步,鄭竹潘發(fā)現(xiàn)黎容和傅歡都比自己長得高,自己和他們說話還得仰著腦袋。
這讓鄭竹潘極其不悅,他又想臨時帶個矮個子。
結(jié)果回頭一看,正好看到了蔣醉。
蔣醉年紀不大,長得比較小家子氣,鄭竹潘是有點嫌棄的,但好在蔣醉還算清秀,因為是沒什么背景的大學生,也不像別人妝容那么厚,所以鄭竹潘用手一指,不容拒絕道:“你,也跟著。”
蔣醉嚇得一激靈,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仿佛這個愚蠢的動作可以為他贏得一絲轉(zhuǎn)機。
結(jié)果鄭竹潘無情道:“對。”
蔣醉兩眼一花。
可他馬上要表演了啊!
身邊幫他整理演出服的造型師聽到鄭竹潘的話,又默默退了回去,誰也不會再提一句有演出的事,因為誰也不想再聽一遍鄭竹潘的“輕輕松松讓你死”。
而這次,卻沒有第二個黎容跳出來幫他了。
蔣醉都來不及問導演組,后面他應該怎么補錄,怎么算成績。
哪怕他問了,現(xiàn)在也沒人能夠回答他。
幾個評委都是按分鐘算錢的大牌,不可能為他一個人加班的,上千名觀眾更不可能因為他再聚集一次。
但巨大的壓力裹挾著他,他如鯁在喉,只能硬著頭皮跟上鄭竹潘的腳步。
三個人里,唯一淡定的是黎容。
他仿佛無事發(fā)生,臨走前還朝林溱狡黠的笑了笑,做了個口型告訴他:“我有目的,別多想。”
林溱眼圈紅彤彤的,為了一會兒的表演,他又不敢把眼淚擠出來弄花妝容。
他不知道班長是真的有任務還是為了不讓他有心理負擔,他太崇拜黎容了,黎容仿佛永遠氣定神閑運籌帷幄,可這次是突發(fā)事件啊,甚至在幾分鐘之前,都沒人知道鄭竹潘會指向他。
林溱心亂如麻,悶著頭要往錄制現(xiàn)場沖,結(jié)果被工作人員一把攔住。
“你干什么!”
林溱嘴唇繃的發(fā)白,咬著牙紅著眼:“我要去找我朋友!內(nèi)場聲音太大他們聽不到手機鈴!”
工作人員低斥道:“不許去!你還有沒有點紀律了?蔣醉被帶走了,馬上就輪到你,你不上臺讓評委等你嗎?”
林溱覺得腦袋都要炸了:“我有急事!”
工作人員鄭重道:“好好表演就是你的急事,看看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聲音都變了,你還能正常發(fā)揮嗎?你真是白瞎了人家替你去的心意!”
林溱瞬間僵硬,如墜冰窟。
黎容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
“沒事,你安心比賽,他不能把我怎么樣。”
“我有目的,別多想?!?br/>
-
夜幕深沉,燈火旖旎。
黎容難得坐一次邁巴赫,雖然是和兩個倒霉的選手擠在一起。
其實也不能算是倒霉,黎容知道,這一百個選手里,一定有愿意跟鄭竹潘來的,只不過沒有被選擇。
而被選擇的,一個是已經(jīng)有了名氣,放不下身段的網(wǎng)□□手,一個是眼看著要失去比賽資格的犧牲品。
看來還是他的身份高貴一點,他是去報仇的。
黎容剛摸出手機,打算跟岑崤通個消息,前方的助理突然回頭:“鄭總來消息說,讓你們把手機都交上來,等一會兒吃完飯,會還給你們?!?br/>
鄭竹潘坐另一輛車,傅歡立刻把不愉快掛在了臉上:“怎么還要上交手機,知道的是去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坐牢?!?br/>
助理冷哼一聲:“讓你交你就交,廢話那么多。”
他才不在乎傅歡是什么網(wǎng)□□手,有多少粉絲。
跟在鄭竹潘身邊久了,就仿佛他也有了那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權(quán)力,根本不把一些職業(yè)放在眼里。
傅歡咬了咬牙,他很聰明的知道衙門口的狗不能惹,所以只能勉強把這口氣咽下去。
蔣醉的口氣就軟多了,他聲若游絲:“大哥,我得跟我經(jīng)紀人說一聲,我沒有公司,只有一個經(jīng)紀人,她今天還不在,要是聯(lián)系不上我,該報警了?!?br/>
助理皺了下眉頭:“怎么這么麻煩,那你快點?!?br/>
這種明顯討好的語氣讓助理很受用,所以他就給了蔣醉時間。
黎容心平氣和道:“我也跟經(jīng)紀人說一聲?!?br/>
他低頭開始打字,有些話不好直說,只能通過短信告訴岑崤。
想要知道素禾生物的利益關(guān)系網(wǎng),打入鄭竹潘的飯局是最快的途徑。
鄭竹潘想要討好誰,意味著他需要利用誰。
黎容這話說完,傅歡和蔣醉默契的看向了他。
其實傅歡和蔣醉都覺得黎容很陌生,雖然一百個選手沒有太長時間接觸,但長得如此出眾的,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選手里好像就沒有這個人。
傅歡和蔣醉都這么想,但誰都沒提。
他們都對鄭竹潘很不滿,沒人會惹這個晦氣。
助理將三人的手機收上去,揣進了車內(nèi)常備的塑封袋里。
豪車一路駛過主城區(qū),來到熟悉的七星酒店。
黎容上次來可沒進去,他是在對面的長恒賓館隔街相望。
沒想到這次卻是鄭竹潘帶他進來。
七星酒店有豪華包間,鄭竹潘一來,不需要報姓名,服務生就主動引著他,到了最里面的大包廂。樂文小說網(wǎng)
門一推開,室內(nèi)的燈光傾瀉出來,在大理石地磚上拖成方方正正的一灘。
屋內(nèi)落針可聞,只在鄭竹潘出現(xiàn)的一瞬間,仿佛擰開了閥門的水龍頭,瞬間歡騰起來。
“鄭總您可來了,等您好久了!”
“鄭總今天又去打球了,辛苦辛苦?!?br/>
“好久不見,身材又變好了?!?br/>
……
幾乎所有人都站起身來,盡其所能的恭維奉承,只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還擺著一張臭臉,沒拿正眼看鄭竹潘。
沒動的是個女人,自來卷的頭發(fā),蓬松厚重的攏成一團,用發(fā)夾一掐,雖然簡單,卻也干凈利落。
她年紀也不小了,臉上出現(xiàn)了不可逆轉(zhuǎn)的皺紋痕跡,臉頰皮膚松弛的下墜,鼻翼兩側(cè)出現(xiàn)兩道淺淺的豎紋,嘴唇是薄薄的淡色,從面相上來說,有些易怒。
她將左腿搭在右腿上,正襟危坐,面色冷峻,雙手往大腿上一放,對鄭竹潘的到來無動于衷。
鄭竹潘瞥了她一眼,稍微沉默一會兒,突然咧嘴一笑,反而熱情的迎了上去:“哎喲翟院,來都來了,就別繃著臉啦,你看我給你帶什么禮物來了?知道你平時偶爾追追星,你追的那個暫時在外地回不來,我給你找了幾個長得不錯的,一會兒讓他們跟你好好聊聊?!?br/>
翟寧下顎收著,眼皮一抬,眼仁向上,盯著黎容他們看了一會兒,冷颼颼道:“你不用給我來這套,我認識他們誰啊,沒話可說?!?br/>
鄭竹潘一攤手,表情略有些無奈:“好好好,你看,我這馬屁又拍在馬腿上了,早知道您只喜歡那一個明星,我怎么也給您弄來?!?br/>
翟寧深吸了一口氣,撇開眼,雖然她仍然繃著唇,但也就是借題發(fā)揮朝鄭竹潘發(fā)發(fā)脾氣,找個臺階。
其實來到這里,已經(jīng)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再拿喬下去,鄭竹潘真翻臉了,他們誰都不好過。
鄭竹潘也很會看人臉色,朝幾個明星一揮手:“你們仨坐翟院旁邊,多照顧著點翟院?!?br/>
蔣醉在這種大佬云集的場合一句話都不敢說,他趕緊縮著脖子低著頭,像只溫順的小羊羔,就要往翟寧身邊坐。
黎容目光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翟寧身上,冷不丁開口:“鄭總,翟院是誰啊,您不給介紹一下?”
他一開口,整個包廂的目光都朝他身上聚攏過來,蔣醉更是瞠目結(jié)舌,驚訝于他的膽大。
鄭竹潘愣了一下,笑了:“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嘉佳中心醫(yī)院的院長,翟寧女士。”
黎容微不可見的挑了下眉。
翟寧立刻緊張的攥緊拳頭,充滿戒備的看著鄭竹潘:“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來跟你吃飯?”
鄭竹潘扯起唇,嗓子眼哼笑一聲,一身肉跟著抖了一下:“這有什么的,小朋友們來一趟也不容易,翟院別這么吝嗇,將來人家去嘉佳看病,你得給走個院長綠色通道啊?!?br/>
翟寧疾言厲色:“鄭竹潘!”
鄭竹潘立刻抬起雙手按了按,安撫道:“開玩笑開玩笑,誰不知道我們翟院公正無私,一切按規(guī)矩辦事,絕不給人走特殊通道呢?!?br/>
鄭竹潘這句話本是夸獎恭維,可翟寧卻沒有一絲舒心的模樣,反而臉色一變,眼神更加憤怒起來。
如果一個人私德有虧,那么任何夸獎,都像是一種嘲諷。
梅江藥業(yè)偽造甲可亭,素禾生物暗箱操作取代原合升,嘉佳中心醫(yī)院掩蓋證據(jù),提供虛假病例。
何大勇,鄭竹潘,翟寧。
似乎一切都可以串聯(lián)起來了,這場蓄謀良久精心設(shè)計的對黎清立的構(gòu)陷,幾個關(guān)鍵人物都浮出了水面。
黎容表情不變,指甲卻死死摳著袖口,甚至直接將一根線頭磨斷了。
選秀綜藝錄制現(xiàn)場,林溱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執(zhí)意沖出后臺,直奔嘉賓席,在評委茫然的目光下,他走到岑崤和簡復身邊,表情凝重的將后臺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簡復當即暴躁起來:“輕輕松松讓誰死?老兔崽子不想活了!”
岑崤沉穩(wěn)的多,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看完了黎容的短信。
【黎容:我去鄭竹潘的飯局轉(zhuǎn)一圈,見識一下他的內(nèi)部利益網(wǎng),希望能有發(fā)現(xiàn)。他們要收手機,暫時不知道去哪兒,你看到短信可以查我手機定位,讓林溱好好比賽,他嚇傻了。放心吧,我不會白讓人占便宜的。】
岑崤:“……”
真想開車撞死鄭竹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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