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蘇好實在不明白,她不過睡了個覺,怎么這世界就翻地覆了,怎么傍晚還對她百依百順的人就突然找起她的茬來了。
眼看場面僵持不下,她仔細一想,她一學渣何必為了一份作業大動干戈,不讓抄那就不抄了唄,干脆交個白卷離開教室,去了藝術館。
畫了一晚上畫泄憤,蘇好心里那股火還是壓不下去,第二清早到教室,一言不發地擺著臉,坐等徐冽給她道歉。
結果這人整節早自修毫無動靜。
不僅毫無動靜,而且依舊散發著低氣壓。
看這架勢,難道還指望她主動搭理他?
那必不可能。
蘇好單方面在心里宣布了跟他的冷戰。
上午大課間,學習委員拿到了新鮮出爐的月考成績單,貼在黑板上。一群人立馬興奮地涌了過去。
蘇好不太理解這場面,看這群人也不見得平常在班上成績名列前茅啊。
她一邊慢條斯理地涂著指甲油,一邊問百事通郭照:“月考而已,他們這是干嗎?”
郭照從昨晚起一直夾著尾巴謹言慎行,附到蘇好耳邊才敢話:“他們打了個賭,賭這次班級第一會不會江山易主,從我同桌變成你同桌。”
蘇好剛瞥了眼兩位當事人,教室里就爆發出了一聲尖叫:“看見沒,冽哥六連殺完勝!快快快,給錢給錢!”
意思是徐冽六門都比吳語考得高,穩拿全班第一。
又有人從前門奔進來報消息:“我去理科創新班轉了一圈,冽哥這成績排年級第二,跟第一就差一分,四舍五入那就是并列第一了啊!”
“牛逼!長臉!”
吳語手里水筆一砸,一聲不吭地站起來,離開了教室。
郭照覺得自己在這四人組的日子更難過了,聲碎碎念:“最近是干物燥嗎,火氣都這么大。”又轉頭問蘇好,“蘇姐,你不去看看成績?”
蘇好對著亮瑩瑩的指甲輕輕吹了一口氣,佛兮兮地:“有什么好看的,成績嘛,別跟別人比,超越自己就可以了。”
“那蘇姐你上次英語考試都沒涂卡,這回名次肯定有進步。”郭照張嘴就是一頓捧高踩低的馬屁,“唉,看看吳語,得失心也太重了,我覺得干大事的人就該像蘇姐你和徐同學這樣寵辱不驚,壓根不去看成績……”
她話音剛落,忽然看見徐冽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黑板前。
圍著成績單的人群自發散開為他讓道。
郭照張圓了嘴:“當我沒。”
黑板前,徐冽面無表情地從成績單的最后一行往上看,很快在倒數第三行看到了蘇好的名字。
名次是有進步,從班級倒二上升涼三,完美離開了年級倒十的行列,有希望沖擊進年級倒三十的隊伍。
郭照隱約感覺到,徐冽看完成績回來以后氣壓更低了。
這成績還不滿意?非要做年級第一?
學霸的世界真是沒有理。
*
月考成績出來以后,蘇好一整忙得腳不沾地。
任課老師一個個輪流揪她去辦公室,逼她和其他幾個倒數的同學訂正基礎錯題。她從這個辦公室輾轉到那個辦公室,一次課間都沒歇,連傍晚想去練個1500米跑都沒機會,直到晚自修逃到藝術館才重獲新生。
畫室今安排自習,沒老師看著,大家都比平常松散一些。苗妙和蘇好一起坐在畫室角落,見蘇好一臉暴躁,畫畫都不在狀態,問她怎么了。
畢竟以前大家松散的時候,蘇好是從不松散的。
蘇好一邊動筆一邊:“還不是那傻逼月考,搞得我魂飛魄散了一整。”
“……”看來是真的魂飛魄散,不然也不能這么濫用成語。
“每次月考結束你不都有這么一,還沒習慣?”苗妙覷覷她。
蘇好不爽地皺起眉頭。
苗妙一看就知道這是有事:“怎么,誰惹我們蘇姐了?”
蘇好有零不吐不快的意思,撂下畫筆:“你有些人是不是有病?”
這個語氣,苗妙不問都知道“有些人”是指誰,也擱下了筆,抖抖眉毛八卦起來:“徐冽怎么你了?”
蘇好把徐冽昨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彎的事從頭到尾吐槽了一遍。
“然后你們今冷戰了一整?”苗妙聽完后問。
“算是吧,我這生著氣,當然不搭理他。”
“那他也不跟你話?”
蘇好想了想,其實她今課余時間一直在辦公室,就算不是冷戰,徐冽跟她也不上閑話。但真要話也不是沒機會,上課可以開差啊。
徐冽以前上課基本都在底下做自己的習題,從來不跟老師的節奏,畢竟老師講課照顧大部分學生,他沒必要浪費時間聽無聊的錯題分析。
可他今全程認真聽講,筆記寫得跟飛一樣。
見蘇好沉默,苗妙心里大概有了數:“我知道了,這就是數學里最常規的變量問題,你想想,昨你們之間出現了什么關鍵的變量。”
“溫安妮?”
“bingo!”苗妙打了個響指,“你剛才不是,昨傍晚在操場,你為了氣走那個妹妹枕了徐冽的腿嗎?然后晚自修徐冽有段時間不在教室,回來以后也不去了哪里。”
“所以?”
“發揮一下你構圖時候的想象力,腦補腦補,這故事不就出來了?妹妹被你氣走以后越想越傷心,晚自修找徐冽訴苦,你在操場上故意作秀給她看。徐冽一聽:哈,這個惡毒的心機girl……”
“我惡毒?”蘇好懷疑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不惡毒嗎?你這種花招放到里就是典型的惡毒女配啊。男主知道真相肯定替女主打抱不平。所以從妹妹那里回來以后,他就開始找你茬了。郭照的作業可是你在學校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他就這么切斷了你的生路!”
蘇好不可思議地“嚯”了一聲:“可是憑什么徐冽是男主,溫安妮是女主,我卻是女配?”
“我沒猜錯的話,那妹妹肯定是嬌滴滴的哭包,是不是?”
蘇好回憶了下溫安妮紅就紅的眼睛,又記起操場上施嘉彥跟徐冽講悄悄話時,的確提到了什么“大姐”“哭就哭”這種字眼。
“哦,是吧。”蘇好抿了抿唇。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撒嬌女人最好命,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苗妙上下打量她,“不是我你,長了副妖精的皮囊,怎么就包了顆鋼鐵的心。你想想,你跟徐冽話,經常用到什么高頻詞匯?”
蘇好翻著眼回憶:“大爺?屁?”“一般用什么語氣呢?”
蘇好繼續回憶:“威脅?命令?”
“那你最常對他做的兩個動作是什么?”
“拍肩?拽手腕?”
“然后好不容易溫柔意地枕了一次人家的腿,姿勢還像扎猛子。”苗妙手一攤,“你看,你為什么是女配,答案已經出來了。”
“……”
蘇好覺得不應該,她蘇好怎么可能拿女配劇本,可是想來想去,除了溫安妮的出現,昨又沒發生其他特別的事。
徐冽只能是因為溫安妮才對她改變了態度。
苗妙摸摸下巴:“不過我覺得,徐冽不可能對你沒意思,估計是因為溫安妮最近半個月待在南中,他才想和你保持一些距離,暫時對你冷處理一陣,省得這個妹妹傷心。”
“憑什么我要給她讓路?”蘇好揚起下巴。
“溫安妮不是她跟徐冽從認識?那一邊是青梅竹馬,一邊無名無分,你確實打不過人家。”
蘇好翻個白眼:“你唧唧歪歪這么多就是為了損我?”
“我唧唧歪歪這么多還沒激起你的斗志?”苗妙也翻了個白眼,“我是在叫你趕快把徐冽搞定,在溫安妮離校之前揚!眉!吐!氣!”
*
蘇好覺得自己業務真的好繁忙。被六門課的老師輪流找談話,糾錯題就夠頭大,還要趁課余時間制作運動會的宣傳物料,練習1500米長跑,這下又多了個緊急任務:搞定徐冽。
蘇好忙得第二午休都沒補眠,打算先把已經逼近死線的工作完成。
中午其他同學趴在課桌上睡覺,她就在座位后方的空地蹲著畫大幅海報。
又蹲又跪地干了好一會兒的活,她腰酸背痛地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聽見骨頭咔噠一響,輕輕“嘶”了一聲。
一直在低頭做筆記的徐冽忽然回過頭來。
蘇好察覺到他的目光,偏過頭去,剛對上他的眼神,卻見他沉默著撇開了頭。
這個樣子,很像本來想關心她,但不知考慮到什么,又算了。
居然跟苗妙預料的一模一樣。
他不是對她沒意思,只是打算以溫安妮的感受為先?
她蘇好除了學習成績,絕不拿第二名!
男生都怕女孩子撒嬌是嗎?
不就是嬌滴滴?誰不會。
不就是哭唧唧?她也可以!
蘇好深吸一口氣,使勁眨了眨眼。
草,干的。
她瞥了瞥手邊還沒蘸過筆的顏料桶,蹲下去,食指沾零清水涂到眼睛里,然后摁著脖子“哎”了一聲,輕輕抽起氣來。
身后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
徐冽走到她身邊屈膝蹲下:“怎么了?”
蘇好揉著脖子,回憶了一下溫安妮話的腔調,模仿道:“好疼……”
順便恰到好處地抬起了她的“淚眼”,看著徐冽。
徐冽皺起眉頭去摁她后頸:“這里?骨頭疼還是筋?”
“不知道,就疼……”一回生二回熟,蘇好沒想到自己居然超常發揮地喊出了哭腔。
徐冽把她扶起來:“去醫務室。”
“……”蘇好剛想不,仔細一想,反正她常年畫畫,頸椎本來就有毛病,怎么著也該看出點問題來,繼續繪聲繪色地演了下去,“你陪我去嗎?”
“不然呢?”徐冽搭著她后背,帶她走出教室,看她使勁在揉脖子,把她手撥開,“別動脖子,萬一山骨頭容易錯位。”
蘇好剛好走到樓梯邊,一腳頓住,硬邦邦地目視著前方:“那我怎么低頭看路……”
“放心走,我看著。”徐冽手上一用勁,扶穩她的胳膊。
“……”早知道她就應該裝腳疼,怎么著也能讓他背一個抱一個。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蘇好被徐冽攙扶著一腳腳慢慢往下走,一個急中生智,再次痛苦地抽起氣來,扶著樓梯扶手,身體癱軟下去:“等會兒,我暈……”
扭到脖子確實容易兩眼一抹黑。
徐冽皺眉蹲下來:“有沒有想吐?”
“有點……”
“先緩緩。”徐冽扶著她在臺階上坐下來。
反正都到這份上了,蘇好眼一閉心一橫,順勢靠進徐冽懷里,“弱可憐又無助”地抓住他的衣襟。
徐冽看了看無饒四下,猶豫了一瞬,把她攬進懷里,抬手順她的后背,過了會兒問她:“好點沒?”
“好像好點……”
“能不能起來?”
蘇好“費勁”地掙扎起身。
徐冽沉出一口氣,摁住她的肩攔下她,彎身把她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