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公子公主做了半天免費勞力,早已過了新鮮勁兒,只剩勞作的辛苦。</br> 此時聽到秦墨和嬴政,要去旁邊學館看新奇物什,立即解脫般長舒一口氣。</br> 不過,眼看君臣二人抬步便走,似乎沒有叫上他們的意思,年長的公子公主們,不由又是急切。</br> 他們早聽到旁邊學館里,不時傳來的朗朗讀書聲,心中好奇不已,也想去看看呢!</br> 年歲最長的華陽公主元嫚左右瞧看,見胡亥沒心沒肺,正在慫恿小妹子華庭啃生玉米,便移步走到他身后,抬腳便踹。</br> “哎呦~”</br> 胡亥一聲怪叫,踉蹌前出幾步,撲倒在菜田里。</br> 嬴政止步回頭,見是小兒摔倒,便皺眉道:“怎不當心一些,摔著沒有?”</br> 胡亥又氣又急,人還沒爬起來,便指著身后的元嫚:“大姐她……”</br> “好,大姐拉你!”</br> 元嫚不等胡亥把話說出口,便握住他指向自己的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br> 胡亥感受著大姐手上傳來的抓捏力道,那股來自血脈的壓制,頓時讓他神情一肅,變得乖巧無比:“父皇,兒臣無恙呢。”</br> 元嫚也跟著道:“他是想跟著父皇去學館看看,故而走的急了些。”</br> 嬴政恍然點頭,又看了看幾位滿臉期盼的年長兒女:“既有向學之心,那便一起去看看吧,秦卿為我大秦創建的學館,確實與眾不同。”</br> “恩恩額!”</br> 一眾公子公主忙不迭點頭跟上。</br> 恰巧,這時扶蘇也騎馬返回,眾人便一道離開小院,進入旁邊的侯府學館。</br> ……</br> 進了學館,迎面便是一個寬闊的演武場,或者說校場。</br> 課間休息的蒙童,正自在校場上撒歡,追逐打鬧游戲玩樂。</br> 蒙童們見有幾個大人,領著一群孩童進來,只以為又是家長送新同學入校,便也不甚驚慌。</br> 反而,有膽大的好奇圍上來,打量公子公主們!</br> 如此一來,驚慌的反倒是公子公主們了。</br> 尤其是年紀尚幼的胡亥、華庭等公子公主,皆是長于深宮,不曾見過如此場面。</br> 驟然被這般多的同齡人圍觀,心中不免發虛,便紛紛躲在幾位兄長姐姐身后!</br> 秦墨揮手驅趕那些膽大蒙童道:“去去去,再敢圍著,便去告訴你們夫子。”</br> “略略略~”</br> 蒙童們聽他祭出夫子,頓時想起被戒尺支配的恐懼,紛紛向秦墨做個鬼臉一哄而散。</br> 嬴政看的莞爾,也不見怪。</br> 年幼的公子公主們,這才敢探出頭,看著那些聚在一起游戲玩耍的蒙童,既是畏縮又是艷羨!</br> 嬴政注意到兒女們的模樣,卻是若有所思,向身旁的秦墨道:“朕之子女,長于深宮婦人之手,雖有名師博士教導,終究也不是甚好事。”</br> 說著,伸手一指身旁的扶蘇:“便如他這般,卻是過于正直了!”</br> 扶蘇:“……”</br> 扶蘇滿頭黑線,心中也是別扭。</br> 他還是第一次因被夸正直,而感到別扭呢!</br> 秦墨亦是哭笑不得:“陛下,正直難道不是美德嗎?”</br> 嬴政搖頭:“于百姓于官吏而言,正直確實是美德。”</br> “但于君王而言,正直不懂變通,便是罪過,害己害人。”</br> “朕最寵愛幼子胡亥,便是因他懂得機敏變通,將來他去塞外就藩,定然也能治理好封國!”</br> 秦墨好懸沒直接翻白眼,但教育公子之事,他也不好置喙,便道:“或許如此吧。”</br> 您就寵吧,如果不是這貨太善于變通,趁機改了您的遺詔,大秦也不至于二世而亡。</br> 嬴政看他一眼:“愛卿似乎不以為然……有話但講無妨。”</br> 秦墨揖手:“那臣便斗膽一言。”</br> “亂世之君與治世之君,打天下與治天下,兩者天差地別。”</br> “亂世之君,自是要機敏變通,但如今大秦已定,需要的是安穩,與民修養生息。”</br> “正直之君,正可查奸除弊,最大限度安定民心。”</br> “若是機敏變通……依臣看,變好不見得,變得沉迷安穩享樂,倒是很有可能!”</br> 嬴政回頭看了一眼神情跳脫的胡亥,又看了看眼神沉凝的扶蘇,不由啞然無語。</br> 其實秦墨所言,也正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否則他也不會加封扶蘇為太子。</br> 只是,扶蘇性格確實不類他,就讓人很無奈!</br> “愛卿,可否讓朕之公子來此就學?”</br> 嬴政突然轉移話題,道:“此地毗鄰宮禁,倒也甚為方便。”</br> 公子們聞言,不由兩眼放光,滿是期盼的看向秦墨。</br> 秦墨微微愣神,遲疑道:“這學館本也是以陛下名義開設,一切皆由陛下做主。”</br> “不過,若讓公子們來此就學,便需整頓一番,以免出現差池!”</br> 嬴政點頭:“愛卿思慮周全,朕是放心的,讓他們三日后便來就學吧。”</br> 秦墨揖手:“喏。”</br> 公子們大喜,也是紛紛行禮:“拜謝父皇慈愛之心。”</br> 他們倒不是多么喜歡學習,不學習不舒服斯基。</br> 而是能時常出宮,對于他們來說,便是天大幸事了!</br> 一旁的公主們,艷羨的不行。</br> 尤其幾位年長的公主,彼此擠眉弄眼,都想讓對方開口,求嬴政也放她們出宮就學。</br> 但諸公主皆敬畏嬴政,眼淚擠出來了,也沒人敢開口!</br> 最后,還是年歲最長的元嫚有主意,快走幾步來到秦墨身后。</br> 但不等她有所動作,秦墨便似有所覺,立即回頭看她一眼,眼神中滿是戒備,仿佛在說:【你剛才踹胡亥我可看見了!】</br> 元嫚俏臉一紅,只得放棄踹他的念頭,送上楚楚可憐的哀求目光。</br> 一眾年長公主見秦墨回頭,亦是紛紛目露哀求。</br> 秦墨自然知道她們的心思,但他可不會開口向嬴政提。</br> 須知,嬴政經過母親與嫪毐一事后,最是反感女子不安穩。</br> 他繼承王位多年,直到封扶蘇為太子,才順便立扶蘇的母親為皇后,也多半是受此影響!</br> 不過,秦墨不開口提,不代表不能幫一把,伸手捅了捅嬴政腰眼,又指了指身后。</br> 嬴政疑惑回頭,見女兒們垂頭喪氣,不由有些尷尬,確實厚此薄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