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家長里短的破事，老六你別打聽了。”夏向前羞于啟齒，王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是把我當外人了？行，我不打聽。”夏德耀故意拿話激他。
    “不是……唉，就我大哥兩口子找雪兒借錢，借了一次不夠，還要借，這把雪兒當成啥了？”夏向前無奈說了實話。
    他一輩子沒怎么進過城，但是知道，銀行里有個機器往外吐錢。
    大哥一家子，也許就是把女兒當成它了。
    “借錢啊。”夏德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種事太常見了。
    連他都碰到過好幾次，說是借錢，等還錢的時候見不到人。
    “雪兒都嫁出去了，還上門借錢，確實有點那個什么了。”夏德耀沒把話說的太難聽，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是！”夏翠娥端著一盤切好的皮蛋進屋，冷聲說了一句。
    她又露出笑臉，“大家先吃著，熱菜等會兒就上。”
    “媽，我幫你。”夏雪不忍心見母親如此辛苦，站起來說道。
    “不用，上門就是客。”夏翠娥拒絕道。
    “你把我生下來的，我還成客人啦？”說完夏雪跟著母親進了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三個大老爺們，互相大眼瞪小眼。
    夏向前試探性問道：“老六，我還有一瓶葡萄酒，要不我拿出來咱倆喝點？”
    夏德耀忍不住笑了，“你呀你。”
    “不吃不喝，死了白瞎。”夏向前實在是忍不住酒癮，自顧自地拿酒去了。
    很快，三人就著桌上的皮蛋和花生米，喝了起來。
    林凡如今面對夏向前，早已沒了當年的心結。
    無論當年發生了什么，他也只是一個關愛自己女兒，有些小毛病的鄉下老父親而已。
    “小凡，你們村的藥材種植合作社搞成啥樣了？”夏德耀忽然問道。
    “挺好的，田書記那個人有頭腦，有能力，有決心，是個干實事的好官。”林凡如實回答。
    他語氣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似乎完全不擔心田夢瑤會失敗。
    夏德耀重重點頭，“什么時候給我們夏家溝也派這樣一個人來，鄉親們的日子就好過嘍！”
    “老六，你干的就不錯。”夏向前安慰道：“以前咱們村委會干的咋樣，還用我說嗎？”
    他一臉鄙夷之色，不屑地撇了撇嘴。
    “可我還是沒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夏德耀自責道。
    林凡聽著不對勁，插話道：“大叔，你是有什么事吧？”
    “小凡，你是雪兒的小叔子，也不算外人。”
    果然，林凡一開口，夏德耀立馬接話。
    “本來我還想著，今天田書記會過來，請她幫個忙，她既然沒來，你幫我傳達一下唄？”
    “行啊，沒問題。”林凡夾了一塊皮蛋放進嘴里，漫不經心的說道。Ｘιèωèи.ＣoＭ
    “向前大哥，現在正是香椿出芽的時候，怎么沒看見香椿炒雞蛋？”或許是老一輩人不習慣直來直去，夏德耀先饒了個彎子，他用筷子點了點飯桌，明知故問。
    “有，剛摘回來的嫩芽，一點老葉都沒有，就在廚房里，她不給我做呀！”夏向前壓低了聲音。
    他指了指桌上的花生米，“就這，她還嫌麻煩呢。”
    林凡眼珠子一轉，立馬猜到夏德耀要說的，肯定和這香椿有關系。
    “小凡，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夏家溝沒你們落鳳村那么好的自然條件，到處都是山水。”
    夏德耀苦笑一聲，“你也看見了，我們這里是洼地，一到夏天就內澇。”
    林凡輕輕點頭，“其實整個石門鎮都差不多，沒有真正好過的村子，就算有，那也是瘸子里挑將軍，糊弄！”
    “對。”夏德耀感同身受地點頭，“這窮鄉僻壤的，想發展經濟太困難了，不過我們有一樣東西，很出名。”
    “香椿。”林凡搶著說道。
    “沒錯！”夏德耀臉上綻放出自豪的笑容，連夏向前也覺得榮辱與共。
    “誰不知道夏家溝的香椿好吃，連城里每年都有不少人開車過來，就為了買一點現摘的新鮮香椿。”
    “唉！”
    夏德耀自夸了一番，隨即嘆了口氣。
    夏向前攤了攤手，“好吃有什么用，又賣不上價錢，再說了，一年就那么一季，圖個新鮮過過嘴癮就行啦，你還指望它發財呀？”
    “它還真就能發財！”夏德耀斬釘截鐵的說道。
    “拉到吧！”夏向前不信地擺了擺手，“叫你這么說，咱們夏家溝的人都成傻子了，好好的值錢玩意不知道賣，都留在樹上長老了。”
    “不是不知道賣，是賣不出去。”夏德耀苦著一張老臉。
    他轉頭看向林凡，“小凡，你是見過世面的，我說得對不對？”
    “對。”林凡用力點頭，隨后問道：“你們村的香椿往外賣，多少錢一斤？”
    夏向前揮了揮筷子，“要啥錢，大溝兩邊都是，誰要吃就去隨便摘，這東西你不摘它就老了，附近村子的人都來我們這里摘。”
    林凡笑了笑，“可惜我們村距離這里太遠，要不然也能有免費的香椿吃。”
    “你就別笑話人了。”夏德耀嘆息道：“我們守著聚寶盆，天天討飯吃，我這村委書記沒有能耐啊！”
    夏向前不樂意了，“老六，你是不是魔怔了，咱們村就那么點香椿葉子，你還當成寶貝了？”
    “你問問小凡，大城市里香椿賣多少錢。”夏德耀不服氣地懟道。
    “還能和金子一個價？”夏向前抬杠道。
    林凡想了想，“現在的價錢我不知道，之前去江南，我在超市里看見過。”
    他雙手比劃了一個很小的圓圈，“看著就這么大點，也就三兩，賣三十多塊錢。”
    “多少？”夏向前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那么點，賣三十多！”
    “這還是過完年的價格，要是年前的時候，估計要翻一翻。”夏德耀表情夸張的說道。
    “搶錢吶！”夏向前氣呼呼罵道：“坑人哪有這么坑的，就算扣大棚，香椿不還是香椿，還能變了味，三兩賣三十，一斤豈不是一百！”
    “兩百都賣過。”夏德耀表情認真的說道。
    這下子夏向前說不出話了，他沒想到平日里司空見慣的香椿，居然能賣出這樣一個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