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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龍泉率領(lǐng)數(shù)十名騎兵從皇協(xié)軍防守陣地突入,馬刀上下翻飛,皇協(xié)軍丟盔卸甲屁滾尿流,竹下大佐從望遠鏡里看見這一幕,氣得另一只眼珠子都差點迸出來,急忙下令機關(guān)槍從側(cè)方射擊阻攔,但為時已晚。
援軍的到來讓已經(jīng)打算和小鬼子同歸于盡的游擊軍欣喜萬分,但是看到只有區(qū)區(qū)五十來人之后,又大為沮喪,這點人馬于事無補,只是給日本人的功勞簿上徒增一些數(shù)字罷了。
蓋龍泉滾鞍下馬,風(fēng)風(fēng)火火來到陳子錕面前,先上下打量一番,確認(rèn)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道:“司令,我來遲了。”
陳子錕笑道:“來的正好,我一看你們就知道南泰的好馬都哪去了,原來全被你搜刮去了,搞得我只能弄一群騾子湊合?!?br/>
蓋龍泉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未雨綢繆養(yǎng)了些伊犁馬,本來想拉磨用的,沒想到還能派上這用場?!?br/>
陳子錕道:“薛斌呢,怎么不見人?”
蓋龍泉剛要答話,陳壽湊過來道:“老蓋,威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啊?!?br/>
蓋龍泉擂了他一拳:“陳壽,你還沒死啊?!?br/>
這一拳觸動了陳壽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道:“你不來,我哪舍得死,咱們兄弟一起打鬼子,同生共死。”
蓋龍泉收起笑容道:“鬼子來了好幾百,還有援兵陸續(xù)從外縣趕來,咱們得突圍,再不走就讓人包里頭了?!?br/>
陳壽苦笑道:“早該突圍的,可司令掛念著老百姓,不舍得他們?!?br/>
蓋龍泉正色道:“司令,慈不掌兵,你的心得放狠點,就算拼了咱們的命,也救不了這些老百姓,不如先突圍保全自己,找機會再為他們報仇?!?br/>
陳子錕不是榆木腦袋,他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guān),龔家村的鄉(xiāng)親們殺豬宰羊招待游擊軍,大難臨頭撇下人家就跑,這事兒實在干不出來。
“要不是德順大爺,我們已經(jīng)完了,就算是為了報答他老人家,也得保住龔家村的鄉(xiāng)親們?!标愖渝K低頭說道,從口袋里摸出那桿玉石煙袋,填上煙葉吧嗒吧嗒抽起來。
蓋龍泉急了:“司令,你這是婦人之仁,大伙全交代在這兒,有啥意思!”
陳子錕道:“誰說全交代在這了,我自有主張,突圍,咱們掩護老百姓往山里撤,就算拼光,也得保他們平安。”
蓋龍泉拍拍大腦袋,來回走了幾步,道:“罷了,我舍命陪君子,豁出這二百斤和小鬼子拼了!”
陳子錕猛然起身:“拿酒來!”
趁著拿酒的工夫,陳子錕迅速進行部署,待會兒他率領(lǐng)騎兵發(fā)起逆襲,趁著鬼子們手忙腳亂,龔老爺帶領(lǐng)村民突圍,全體人員輕裝前進,不許帶壇壇罐罐,年老體弱走不動的,套騾車?yán)?總之一個人都不能拉下。
鄉(xiāng)親們已經(jīng)聚集在龔家大院里了,聽龔老爺這么一說,頓時炸窩,很多老年人表示決不離開村子,還有些婦女惦記著家里的豬羊雞鴨,亂哄哄一團,說話都聽不清楚。
龔梓君拔出手槍朝天三響,下面頓時安靜。
“老少爺們們,鬼子就在村外,已經(jīng)打紅眼了,進村雞犬不留,誰愿意留下等死,請便!愿意走的,現(xiàn)在就套車,啥也不許帶,命最要緊!”
龔家大少爺聲嘶力竭的喊著,院子里一片寂靜,繼而是壓抑著的哭聲,生離死別的時刻終于來臨,那些七老八十的長者們最為平靜,他們依然選擇留下,因為他們知道,帶著腿腳不便的老人會拖累隊伍。
龔家大院里的鄉(xiāng)親們面臨生死抉擇,陳子錕何嘗不是如此,他靜靜的坐在土圍子上抽著煙,夏小青難得溫柔一把,頭靠著他的肩膀,嘴里叼著一根草,望著西面蔚藍的天空,道:“你說咱家小北,現(xiàn)在干啥呢。”
陳子錕道:“還能干啥,隨他爹,打架泡妞兩不耽誤。”
要在以往,夏小青就要跳起來打人了,今天卻沒動,凄然一笑:“想不到最后是咱倆死在一塊?!?br/>
陳子錕久久看著夏小青,忽然在她頭上拽下一根白頭發(fā),道:“待會我們沖出去,你護著老百姓往山里走,要是能活著見到家里人,告訴他們,我是怎么死的。”
夏小青忽然熱淚盈眶,緊咬著嘴唇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去吧,打仗是男人的事情。”陳子錕撫摸著夏小青的秀發(fā),無比溫情。
圍子外的日本鬼子似乎在醞釀新的進攻,偃旗息鼓沒有槍炮聲作祟,南泰鄉(xiāng)間顯得格外幽靜,空氣中隱約還能聞到青草的味道。
陳啟麟拎著一壇子酒走過來,離得老遠干咳一聲。
陳子錕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到弟兄們中間,看看大伙肅穆的面容,忽然笑道:“都苦著臉干啥,打仗就得死人,有啥怕的,誰還能活一輩子不成?吃糧當(dāng)兵,轟轟烈烈死在戰(zhàn)場上,比一身屎尿死老死在床上強的多。”
弟兄們都放松下來,端起酒碗讓陳啟麟給他們倒上白酒。
“弟兄們,來世再做兄弟!”陳子錕咣咣咣一飲而盡,酒水從嘴角溢出,一海碗干了,順手摔了個稀巴爛。
幾十個酒碗同時在地上化成碎片,陳子錕翻身上馬,解開手槍皮套的搭扣,讓大眼擼子處于隨時待發(fā)的狀態(tài),大吼一聲:“槍來!”
劉驍勇捧著一桿紅纓槍跑了過來,這桿槍是借村里民團的武器,一丈八的白蠟桿子,是整根白蠟樹做成,前頭是雪亮的槍尖,鮮紅的纓子如同一團火,陳子錕腳尖一挑,大槍在手。
蓋龍泉也大叫一聲:“孩兒們,抬刀備馬!”
四個兒郎扛著一桿青龍偃月刀吭哧吭哧過來,其實沒那么重,馬上兵器講究靈活,要的就是個排場。
敢死隊員們也都翻身上馬,各自準(zhǔn)備兵器,馬刀、馬槍、手槍,彈上膛,刀出鞘,戰(zhàn)馬打著響鼻,刨著腳下的泥土,似乎已經(jīng)感受到戰(zhàn)斗的氣息。
夏小青和陳啟麟帶領(lǐng)輕傷員和壯丁護送鄉(xiāng)親們撤離,沒有人流淚,哪怕明知道這些人殺出去之后將再不會回來,也只能默默祝他們一路走好。
陳子錕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抬手下令:“開門!”
寨門大開,吊橋砸在壕溝上,百余名騎兵呼嘯而出。
鬼子的機關(guān)槍立刻打響,但劉驍勇的迫擊炮也響了,兩枚炮彈像長了眼睛似的,落在重機槍陣地上,炸出一團血霧和零件來。
寨墻上所有槍支一起開火,壓得鬼子和偽軍不敢抬頭,陳啟麟低吼一聲:“走!”
機關(guān)槍開路,后面是騾車?yán)凝徏掖宕迕?拖兒帶女朝皇協(xié)軍陣地沖去,夏景琦去外村搜刮糧食去了,偽軍群蛇無首,被一陣機槍打得趴在地上,哪顧得上開槍阻擊,眼睜睜放他們走了。
龔家村外一馬平川,毫無遮蔽物,不適合步兵進攻,倒很適合騎兵馳騁,趴在田野里的散落步兵在高機動的騎兵面前只有挨宰的份兒。
陳子錕一馬當(dāng)先,右手持槍在狂奔中射擊,竟然彈無虛發(fā),接連打死三個機槍手,打光子彈順手一丟,抄起大槍將手持刺刀迎面撲來的一名日軍戳翻,立刻松手放開槍桿,白蠟槍桿制直愣愣翹起來嗚嗚的晃悠,這時候再順勢抄起,動作流暢無比,這一招還是麾下哥薩克騎兵教他的,歐戰(zhàn)中俄國人依然裝備長矛,在沖鋒時震懾力遠超馬刀。
突遭騎兵沖擊,竹下大隊陣腳略亂,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因為他們的援兵也到了,從龍陽縣調(diào)來的一個日本騎兵中隊及時趕到了戰(zhàn)場。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日軍騎兵迅速進入戰(zhàn)斗,兩股騎兵鐵流碰撞到了一起。
日本騎兵裝備的歐洲血統(tǒng)的高頭大馬,三二式馬刀,刀刃輕薄,刀鋒銳利,和中國騎兵的交鋒中占盡優(yōu)勢,但這回他們面對的敵手可不一般。
蓋龍泉帶來的這批騎兵,基本上都是江北軍的老部下,解甲歸田多年,但一身功夫沒拉下,江北軍的騎兵師承哥薩克,連用的馬刀也是以恰??司佣?戰(zhàn)馬并非中原矮馬,而是從新疆、寧夏采購的好馬,不比日本軍馬差多少,論起來也算旗鼓相當(dāng)。
最要命的是沖在中國騎兵最前面的兩員戰(zhàn)將,用的居然是古式的長柄冷兵器,前面那個他們知道,是中國戰(zhàn)場常見的紅纓槍,不過是加長版本的馬上用槍,后面那和黑胖壯漢用的是類似日本古代兵器薙刀的長柄大刀,有那精通中華文化的認(rèn)識,這刀有名堂,叫青龍偃月刀,是關(guān)云長用的!
兩股騎兵面對面殺來,交馬一合,陳子錕便將對面的日軍刺落馬下,一寸長一寸強,他用的其實不是一般紅纓槍,而是兵中之王,大槍,又稱馬槊,據(jù)說當(dāng)年岳武穆岳爺爺用的就是這玩意。
回頭一看,蓋龍泉正舞動偃月刀,將一名日軍騎兵連人帶馬斬為兩截,戰(zhàn)馬嗖的一下馳過,連血都沒濺上一滴。
又一名日軍騎兵迎了上來,看他的軍銜是個大尉,面對兇猛敵人,他竟然毫無懼色,看來是個硬茬子。
蓋龍泉馬快,搶先一步道:“我來!”揮刀橫劈過去,那大尉竟然一個馬上鐵板橋,偃月刀貼著鼻尖飛過,他騰地坐直了身子,手腕一翻,馬刀在蓋龍泉背劃了個大口子,卻不見血,只見破衣服下面襯著銀光閃閃的鎖子甲。
大尉正在驚疑,陳子錕的馬槊已經(jīng)到了面前,手上一使勁,槍桿亂顫,紅纓飛舞,槍尖如同萬樹梨花開,白茫茫一片,哪能分出虛實來,兩馬交錯,大槍帶著巨大的慣性將騎兵大尉直接挑飛了。
但日軍占據(jù)了強大的人數(shù)優(yōu)勢,從龍陽趕來的不止一個騎兵中隊,還有一個配備炮小隊的滿編步兵中隊,加起來日軍的數(shù)量高達六百以上,這還是不包括皇協(xié)軍在內(nèi)的數(shù)字。
一個沖鋒將日軍打懵了,為鄉(xiāng)親們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但反應(yīng)過來的日軍開始瘋狂的反撲,機關(guān)槍掃射著曠野中的騎兵,兄弟們一個個落馬,騎兵敢死隊轉(zhuǎn)瞬就犧牲了一半。
“走!”陳子錕大喝一聲,猛夾馬腹朝斜刺里沖去,蓋龍泉等人緊隨其后,日軍騎兵哪里肯放過他們,在后面緊追不舍。
忽然前面引擎轟鳴,一輛坦克半路里殺出擋住去路,陳子錕猛勒馬韁,戰(zhàn)馬前蹄騰空長嘶不已。
“天亡我也!”陳子錕暗道,忽然看見坦克有些眼熟,并非日軍常用的鐵皮烏龜殼,而是自己從美國采購的克里斯蒂快速坦克,裝甲上的青天白日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畫風(fēng)質(zhì)樸的火車頭。
再看坦克上插著一面旗,上寫一行黑字:“江北鐵路工人抗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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