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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六月初一。寶明齋重新開張的日子。
天剛蒙蒙亮,店里面已經忙開了。總號這邊,江楓庭和兩位掌柜帶著伙計們里里外外做著最后的準備,江楓然也親自帶了人過來幫忙,張大廚也在后廚緊張地忙碌著;陳掌柜則帶著安生和雨來趕去了分號那邊。只有云端,似乎一直沒見到人影。
“子霖,看到你家小姐了沒?”江楓庭好不容易忙完,忽然發覺一直都沒看到云端。
“小姐……我也沒看到她啊!可能在后面和他們練歌呢吧!”子霖說著,用手背輕輕抹了一下額頭,她都要累暈了。
江楓庭四下里又再找了找,卻仍然不見她的身影。這小妮子跑哪里去了???廚房里,張大廚正在收拾一只剛剛宰殺好的羊,看到江楓庭進來,便笑著說:“你不在前面,跑到這來干什么?這里可沒你幫得上忙的!”
“大哥,看到你徒弟了沒有?”他問。
“臭小子,連媳婦兒都看不住!”張大廚白了他一眼,“在后院呢!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了,剛剛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個人在院子里發呆呢!”
云端一個人坐在后院的柳樹下,緊張得無所適從。很擔心很擔心,要是演砸了,可怎么辦呢?她想起昨天,三位大掌柜還有季老爺他們看完了彩排之后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征求他們的意見,孫掌柜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地說了句:“這都是什么啊……有點……不倫不類的……”張掌柜也說:“可能是我上了年紀吧,這…..太新鮮的玩意兒,一時還真接受不了……陳掌柜則干脆搖著頭嘆息一聲,閉上眼睛保持沉默。季永堂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看,最后他忍不住把云端叫到一旁,嚴肅地問:“藍兒啊,你跟爹說實話,那些個淫詞艷曲兒你是跟誰學的?簡直,簡直,簡直……不入流!”云端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瓢冷水,熱情瞬間熄滅?,F代的音樂歌舞,在古人看來,就那么糟糕么?現代情歌是淫詞艷曲兒?暈……
若不是時間實在來不及,再加上江楓庭堅持演一場試試看,他們可是鐵了心要把云端安排的節目換掉的……此時此刻,她傷心地想,也許這些天的心血是白費了!等一下,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呢?噓聲四起?石頭子?臭雞蛋?鞋底?唾沫星?……天哪!如果那樣的話,叫她情何以堪呢?想著想著,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心里面堆積了許久的疲憊,不安,緊張和壓力突然再也無法遏制,她伏在自己的膝頭,臉埋得深深的,肆意地哭起來。
江楓庭一走進后院,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景。他看不到她的臉,只見她的肩頭輕輕地顫動著,怎么?她在哭么?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扶著她,柔聲問道:“怎么了藍裳?”
她抬起頭,臉上布滿淚痕,看到是他,心里莫名的委屈突然又再多了幾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一串串落下。江楓庭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委屈無助的模樣。忍不住,他輕輕捧起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乖,不哭了。”想了想,又說:“你是擔心演出,對么?呵,傻丫頭,別把那些老古董的話放在心上,我覺得那些歌舞挺好的,真的,不騙你。”
云端聽了他的話,眼淚卻掉得更兇了。江楓庭輕輕嘆息一聲,突然將頭靠過來,輕輕地,輕輕地,吻去她的淚水。云端怔仲在當下,他的吻溫暖而輕盈,帶著憐惜,帶著寵溺,讓她的心情不自禁地顫抖,有著幸福的暈眩感,卻又夾雜著幾分著甜蜜的疼痛。如果可以,我想乞求上蒼,讓時間就停止在這一秒,直到世界末日。
許久,他放開她,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我心里,季藍裳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堅強,最可愛的女子。別懷疑,你做得很好。那些表演我喜歡,這就夠了,不是么?”
她抬眼回望他,輕輕扯開嘴角,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江楓庭拉她站起來,“好了,快去洗個臉,大家都在前面等你呢!其實他們比你還緊張,這個時候,更需要你的鼓勵!嗯?”
云端深深吸了口氣,忽然便想開了,他說得沒錯,就算別人都不認可又怎樣?就算遭人非議又怎樣,至少還有他。他說他喜歡。呵,那確實已經足夠了。
距寶明齋開業的吉時還剩半個時辰。經過了前期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造勢,這會兒,長安城里百姓紛紛趕來湊熱鬧。寶明齋的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很多人手里都拿著就餐優惠券,大家都對此半信半疑,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想來看看,是不是拿著這么張小票,吃飯當真能省錢。另外,也對所謂的新奇表演充滿好奇,還有一部分人就是沖著一睹傳說中長安第一名妓花閉月的芳容而來。江遠帆也帶著江夫人到了寶明齋,季永堂的一些生意伙伴也趕來捧場,只有季夫人因為前些日子去了咸陽的姐姐家小住,沒能趕回來。
云端在演員的休息兼化妝室里,最后一次和大家說著演出需要注意的細節,給他們加油打氣?!暗纫幌?,無論臺下的人是怎樣的反應,你們都不要管。要記得,站上了舞臺,天地萬物就化為虛有,只有你的歌聲,你的舞蹈,是唯一的存在。無論怎樣都要堅信,你們的表演是最完美的。明白么?”
“嗯?!北娙思娂婞c頭,滿懷信心地應和著。
這時,子霖敲門進來,對云端道:“小姐,時辰到了,老爺請你出去呢。”
云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弊叩介T口,又停下,回過身來真誠地對演員們說了一句:“在我心里,你們都是最棒的!祝你們演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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