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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的時間轉瞬即逝,云端帶著一班歌舞演員沒日沒夜地排練,體力透支,睡眠不足,心力交瘁。當中的過程,沒她想象中那么艱難,但也決不容易。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師傅張大廚提前到崗,各種美味佳肴天天換著花樣的給他們做,說是心疼他徒兒,要犒勞犒勞她。云端覺得,在這幾天煉獄般的日子里,每天中午等待師傅的那頓午餐,外加一碗超級潤喉爽口的冰糖雪梨銀耳羹,是支撐著她的唯一動力。
江楓庭細心地打理著其他所有零碎的事務,驗收裝潢工程,加印宣傳單,幫演員和服務生定制服裝,按云端的要求準備舞臺布景……他發誓,他做事情從來也沒有如此這般用心過,也從來沒有如此任勞任怨過。但是沒辦法,看到那個小妞兒每天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總是忍不住心疼,于是唯有默默地幫她把其他事情擺平。也訝然,看似柔柔弱弱的她,做起事情來竟然那般拼命,專注而投入的樣子,讓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隨著寶明齋開業日期的臨近,云端的焦慮感也越來越深。這天傍晚,她站在門外,看著孫掌柜他們把倒計時牌上的數字改成了6,她的心竟然緊張得一陣輕微的顫栗,呵,只剩6天了啊!歌舞排練總算是在規定的日期內有了點眉目,明天可以如期進行第一次大合演了,服務員的訓練也算順利,其他的……還有什么是沒有做好的呢?她站在哪里,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腦海中過一遍,都差不多了,只有那一件事,她還沒來得及跟江楓庭說。不行,時間已經不多,明天下午排練完,他們就應該去辦了。可是,他會答應么?嗯,懸!
“在想什么?”江楓庭見她一直在發呆。
“沒什么,只是有了一個新想法。”
“哦?說來聽聽!”他已經認命了,這些天,因為她不時冒出來的新想法,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計劃外的事情。
“你可知道這長安城里,最紅最有名氣的歌舞妓是誰?”她問。
他警惕地看著她。“你問這干嘛?”
“你先回答我啊,你不回答我我怎么說下去?”她挑著細長的柳眉,看起來理直氣壯。
“恩……”他想了想,“應該是棲鳳閣的花閉月吧!她應該算得上是長安的頭牌名妓了,人很漂亮,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猶善歌舞,以胡旋最為出色。”他說著,眼神中充滿疑惑,她問起這個,到底想干嘛?
花閉月?羞花閉月?人怎么樣不知道,名字俗了點。云端斜睨他一眼,“呵,你倒是熟悉得很那!”心里突然有點堵,莫非那等青樓煙花之地也是他常去的?
江楓庭看到她驀然黯淡的神色,心中一陣竊喜,故意夸張地嗅了嗅空氣,說:“你聞到沒有,好酸啊!哈哈哈!”
她狠狠瞪他一眼,情不自禁撇下嘴角,他一定是去過那地方的,他也一定認得花閉月,說不定他還……她在心里暗自揣測,聯想到無數種可能,不開心,不開心,不開心。來自千年之后又怎樣?身為現代女性又怎樣?女人啊,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小氣的,兼且前不可避免地心懷完美主意。男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一張沒有過往沒有痕跡的白紙,卻不知道女人其實也一樣。從古至今,其實都一樣。不曾改變過。
呵……她輕輕嘆息著,甩開這惱人的感覺,還是轉回正題。
“明天你帶我去找她吧!”她淡淡地開口道。
江楓庭驚訝地睜大了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我說,明天你帶我去棲鳳閣找花閉月,夠清楚了吧!”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有些負氣。
“不行!”江楓庭聞言板起了臉。“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么?再說你找她做什么?”
云端深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在心里對自己說,許云端,你要有職業素養,工作第一,工作第一!“我想找她來為開業剪彩,另外做壓軸表演。我們的人畢竟都是新面孔,目前還沒有市場號召力,找她來,可以帶動人氣,演出也把握些。”她一口氣說完,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憊。
“剪彩?那又是什么?”他問,亦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好。
“就是開業之前,用一條大紅綢帶欄在門口,然后找幾個人,哦,通常是店老板和一些有名氣,或者有聲望有地位的人,一起將帶子剪斷,意味著正式開門納客。這樣做一方面可以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也圖個好彩頭,取開業大吉,生意興隆之意。”
他想了想,“那好,這件事我來辦,你不能去。”他的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云端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不過是去談生意,你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似乎并不氣惱。
“男人去嫖都可以,女人去看看就不可以?!”她冷笑著反問。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像和他吵架,或許是這些日子以來太忙太累,心里面又承受了太多壓力卻無處宣泄的緣故吧,這一刻,一股無名火在心里竄起,燒得噼叭做想。她想克制,卻是徒勞,忍不住懷疑自己提前進入了更年期。
“呵呵!”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是怎么了藍裳?不會是……在吃醋吧?”
她沒理他,只說:“我要去。”
江楓庭斂去笑容,“不行!其他的都好說,只有這事沒得商量!”
“我就是要去!”她有些委屈地說,心里面也覺得自己這氣生的有些沒道理。
“別任性,乖了!”他依然好言相勸。
云端負氣,像個孩子似的揚起下巴,負氣說道:“不帶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找得到!”“你敢那樣做你就試試看!”他輕輕捉住她的手腕,瞇起眼睛,表情很危險。他相信,以她的性子絕對做得出來。
云端心煩意亂,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跑回店里去。
“季藍裳!”江楓庭低吼,望著她的背影,有著深深的無力感。這小丫頭,今天這是怎么了?……女人真是讓人搞不懂。如果可能,當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千萬別去招惹她,因為你很可能成為無辜的炮灰。不過,如果你舍不得她委屈自己,心甘情愿接受她偶爾的壞脾氣,那就……另當別論了。
第二天下午,當江楓庭帶著一身男裝打扮得云端來到長安青樓的聚集地平康里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敗給她了。這個任性的小丫頭,居然和他冷戰,從昨晚到今日上午,都沒和他講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她還鬧絕食,不肯吃飯,呵,按他從前的性格,定然是不理會的,餓不過她自然就會吃了,但是……有什么辦法呢,明知道是苦肉計,對她卻偏偏就是舍不得的。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中午特地去成衣鋪子買了身尺寸略小的男裝拿給她,道了歉,柔聲細語地哄好了,下午乖乖地帶著她出門,直奔棲鳳閣。心里卻忍住罵自己,江楓庭啊江楓庭,你這簡直就是犯賤么!但,一路上,他看著她得意又開心的樣子,卻仍然忍不住淡淡地微笑。
恩,也許愛情就是這么一回事,讓人心甘情愿地妥協,心甘情愿地犯賤,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并且樂在其中,無怨無悔。而這一切,只因為,不知不覺中,我竟已是如此的……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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