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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隨子霖走進大廳,只見人已經(jīng)黑壓壓地跪了一地,而宣旨官正氣定神閑地站在舞臺前面,4個隨從分列左右,毋庸置疑,大家都在等待身為主角之一的她。云端深深吸了一口,調(diào)整步伐,走到楓庭身邊,學著大家的樣子跪了下來。楓庭看她一眼,給她一個淡淡的微笑,要她安心。
宣旨官見人已到齊,便清清喉嚨,開始大聲宣讀圣旨:“門下,上天眷命,皇帝圣旨:長安商賈江楓庭,宅心仁厚,禮義有加,友愛鄉(xiāng)里,樂善好施。協(xié)京兆府平息瘟疾,貢獻良方,廣施財物,功不可沒,忠心可表。另有江之禮聘女者季氏,恭順溫良,蕙質(zhì)蘭心,賑災(zāi)平瘟,屢獻良策;投身“養(yǎng)病坊”,理護病弱,盡心盡力,不讓須眉。上念二人忠義,感其風節(jié),今賜上等官窯瓷器一套,南海珍珠一斛,彩帛百匹,蟬翼紗五十丈,尼婆羅織錦2件,天竺沉香20枚。另明日中秋,于宮中設(shè)宴,犒賞群臣,特宣庭攜季氏于巳時進宮,已承君恩。欽此。”
“謝圣上龍恩!”楓庭叩首,起身接過圣旨,又對宣旨官道:“有勞大人。時候尚早,不知大人可否賞光留下來小酌幾杯?”
宣旨官笑著擺擺手,“多謝江公子盛情,本官還要回去復(fù)命,今日就不多留了,就此告辭。”如此,楓庭亦不便多做挽留,眾人恭送幾人到門口,宣旨官忽然想起,又再對楓庭說道:“公子明日可先行到朱雀門等候,嚴安之大人會由那里帶你們進宮。”
“是,在下知曉了。多謝大人!”楓庭拱手施禮,目送他們離去。
宣旨官一走,寶明齋里頓時沸騰成一片。大家圍在楓庭和云端身旁,恭喜道賀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皇宮內(nèi)苑對平民百姓來說向來是一個神秘而又高不可攀的所在,雖說生活在天子腳下,但是能夠進宮一睹龍顏仍是他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楓庭和藍裳不但得了皇上的賞賜,還將進宮赴宴,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榮耀,足以光耀門楣,福澤子孫了!
“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季永堂激動得有些無措,“楓庭啊,快把圣旨給我瞧瞧!”他接過圣旨的手有些微微顫抖,逐字逐句地將那上面的內(nèi)容看了一遍又一遍,情不自禁喃喃自語道:“好!好!好!……不行,我得把它裱起來,掛在墻上,天天看著!”
“爹,您老人家也未免太夸張了吧!”云端好笑地將那圣旨搶了過來,萬分好奇地看著。
“哎呀!輕點輕點!別弄壞了!”季永堂心急地叫著。
“呵,既然這么寶貝,干嗎還要掛在墻上,等著被偷啊!”她故意危言聳聽。其實她也是相當興奮的,覺得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這就是傳說中的圣旨么?啊!她何嘗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將這么件東西拿在手里呢!不過,更讓她無法想象的是,明天自己就要進宮了!可是電視里看過的大明宮?而且,皇帝要請他們吃飯?老天,那可是唐明皇李隆基啊!真的能見到他么?難以置信,感覺就像在做夢,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將要開始歷史封印的神圣感。細細想來,能夠回到唐朝,感受最真實鮮活的古代生活,并且將自己融入這段綺麗恢宏的歷史,縱然不能留下姓名,也應(yīng)算是她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所能得到的極致的幸運和榮耀了吧!更何況她還在此覓得一生所愛!真不知道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還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啊!總之,她就是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億萬分之一!
“你這丫頭!”季永堂好氣又好笑地敲敲她的頭,“不許胡說八道!”不過她的話倒也提醒了他,想想也是,這么貴重的東西掛到墻上確實太張揚了些,難免不惹人眼紅妒忌。所以,還是好好收在家里為好。
“開心么,藍兒?”楓庭拉過云端,輕聲問了句。
她原本想說還好,但念頭一轉(zhuǎn),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撇撇嘴反問道:“怎么那圣旨上面,你有名有姓的,到了我這里就變成了季氏?誰知道我是季小貓還是季小狗?還說我不讓須眉呢,到頭來還是比男人低了一等不是?”
呵!她算看清楚了,即便是在婦女地位比較高的唐朝,男權(quán)主義還是牢牢占據(jù)了上風,而之前武則天的出現(xiàn)更是助長了這一點,因為男人害怕再一次被女人踩在頭上,對他們來說那實在是有損尊嚴。
他愣了下,沒想到她竟對此有微詞。想了想才道:“因為你是我禮聘的未婚妻子,所以,這樣說……也很正常啊!”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么?女子的閨名只在婚前使用,一旦嫁人,便要冠上夫姓,對外鮮少提起閨名,而只說是某某氏。
“你這顆小腦袋瓜里究竟都裝了些什么?”他輕點她光潔的額頭,對她頗為不平的表情感到好笑。她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的,許許多多的習以為常,到了她那里往往都變得不合情理,有待商榷了。
“裝的當然都是大智慧。”她大言不慚地自夸。哎,瞧她多冤啊,就連僅有的姓氏還不是自己的,有誰會知道她不是季藍裳而是許云端呢!
“是是是!我的藍兒聰明絕頂,天下無雙。”他笑,故作思考狀,然后頗為認真地說:“如果你在意這個,那明天見了皇上我就請求他另賜一道圣旨,寫上你的名字,把我改成”季藍裳之夫江氏”,你說可好?”
“哈哈哈哈!那皇上非暈過去不可!”云端笑得開懷,季藍裳之夫江氏?虧他想得出來!
“我從不覺得女子比男子輕賤,事實上,女人都是很厲害的呢!否則……”楓庭眉毛一挑,眼中的笑意更深,裝作很委屈的樣子:“我也不會任由一個小丫頭整日欺負到我頭頂上,被吃得死死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她斜睨他一眼,纖細的手指用力戳著他的胸膛以示不滿。
他拉下她的手,眸光深沉而溫柔地注視著她,低語道:“喜歡你的意思。”
云端回望他,一顆心因他看似不經(jīng)意的動人告白而雀躍欣喜。原本故意板著臉,唇角的弧度卻情不自禁地揚起。“我知道。咱們……彼此彼此。”
在這一刻的心領(lǐng)神會中,他們交換著彼此的心情。根植于心的愛意,如同無形的甜蜜磁場,將他們緊緊包圍。這是只屬于情人的世界,無言地傳遞著關(guān)于幸福的秘密。無人窺見,亦無人察覺,唯有他們在無聲地傳遞著那份悸動與滿足。愛,就是如此神奇……
小苒站在角落里,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切,心中卻是五味陳雜,百感交集。她該和所有人一樣為他們感到高興不是么?可是為什么,她卻覺得像是有什么東西哽住了呼吸?心里面,仿佛有千百只小蟲子爬出來,一點一點啃噬著她,又癢又麻又疼,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她看到楓庭少爺在和藍裳小姐說話,感覺是那樣親昵。為什么藍裳小姐那么優(yōu)秀?一個人怎么可以將所有的好運通通獨占?家世,美貌,才智,榮耀,這所有的光環(huán)集于一身,要別人怎么辦?就只能永遠活在她的光芒背后,無端端的,黯然失色。永遠不及她。永遠。天,好不公平!忽而,這念頭讓她驚醒。明白了,她明白了。這種感覺就叫做嫉妒。是的,她嫉妒,即便沒有資格,即便知道這想法很惡劣很卑鄙,她仍然不得不承認,她在嫉妒藍裳小姐。而這種感覺一旦落地,便發(fā)了瘋似的蔓延,幾乎讓人窒息。
“他們真的值得祝福,不是么?”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小苒身子一震,倉惶地回頭,便對上了晁衡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他看著她,間隔著幾步的距離,沒有走得更近,亦沒有遠離。專注的眼神仿佛帶著極強的穿透力,輕易地便可以將她看穿。小苒的神情有一點緊張慌亂,像是被人捉了現(xiàn)形的做錯了事的孩子。她沉默,沒有勇氣與他對視,只匆匆點了下頭,與他擦肩而過,往后臺走去。晁衡望著她的背影,眼神驀然暗淡,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嘆息,在心底久久徘徊,糾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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